《琉璃眼》竹林和水

16、第十六章

　　小暑这日，大师兄成亲，英华山庄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笑语盈盈。新娘是庄中一位温婉的大师姐，两人相恋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凤冠霞帔，大红绣裙随步摇曳。大师嫂步履轻盈，仪态端庄，眉眼含羞，实在美得动人。

　　小师妹凑到叶心身旁，用胳膊肘轻轻撞她，小声打趣：“你什么时候也穿成这样啊？”

　　叶心羞得面颊泛红，目光偷偷望向张河，只见他低着头站在角落里，不知在思索什么。

　　晚上，师父破例取出藏酒，给徒弟们庆贺，满院欢声笑语。

　　张河喝了两口，神情却始终恍惚，心不在焉。男女宾分席，他远远瞧着叶心，也不敢贸然过去问她话。

　　大师兄喝得满面通红，搂着师弟们起哄打闹，热闹非凡。张河被众人推搡着挤出人群，四下张望，终于找到叶心，便快步跑了过来。

　　叶心正巧剥开一颗喜糖，见他走近，眉眼弯弯地笑：“怎么每次我手里有吃的，你就凑过来了？”说着，便将糖塞进他嘴里。

　　甜意在舌尖绽开。

　　张河没说话，只牵起她的手，一路将她拉到院中。

　　夜风拂过，枝影婆娑。他古铜色的肌肤透出一丝红意，迟疑片刻，忽地侧过身，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啵”的一声，两人皆怔在原地，面面相觑，连风都安静了。

　　下一刻，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

　　那吻温柔而虔诚，带着紧张与笃定，他的气息有些颤，手臂却收得更紧，将她牢牢圈进怀里。

　　良久，他才离开她的唇，微咬着唇角，额头贴着她的发顶，低声呢喃：

　　“我也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好。”

　　金秋十月，英华山庄再迎喜事。

　　这一次，轮到张河成亲。

　　宋英华既喜又叹，一边抚须感慨：“我的徒弟们都成家了。”一边暗暗心疼自己酒窖里珍藏多年的老酒。

　　大弟子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如今成亲自然得请宾。张河虽然入门稍晚，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不能寒了这对新人。

　　于是那天，藏酒一坛又一坛被搬了出来，众弟子齐声恭贺，热闹非凡。

　　张河酒量不佳，一杯接一杯被灌下去。大师兄凑近他，拍着他肩膀，意味深长地低语：“记得把酒用内力逼出来……不然晚上，嘿……”说到一半自己就脸红了。

　　入夜，洞房之中。

　　张河关了门，隔绝了外头的喧嚣热闹。

　　叶心一身大红嫁衣，端坐在喜床之上，凤冠霞帔，娴静如画。盖头下的流苏微微摇曳，白皙的小手紧紧握着红帕，裙摆下的绣鞋悄悄往里缩了一寸。

　　张河走上前，拿起桌上喜秤，轻轻撩起流苏，缓缓挑开盖头。

　　红绸滑落，她清丽的容颜终于显露。

　　她睫毛微颤，抬眸看他，眼含笑意，如花绽放。

　　张河只觉心跳得厉害，几乎要溢出胸腔。

　　“称心如意。”他轻声对她说。

　　淡淡胭脂香浮动在空气中，他半跪在她脚边，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娘子。”

　　叶心眼中的琉璃光彩前所未有的浓烈，她握住他另一只手，声音低低地答：

　　“夫君。”

　　他取下她头上的凤冠，猛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红带从他肩头滑落，垂在她胸前，他将她困在臂弯，唇边含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得郑重而深情，眼神火热，声音发颤，“这是我前些日子从景渊那儿学来的诗——我想执子之手……”

　　叶心眼眶泛红，伸出手，缓缓与他十指相扣。

　　“此生，与子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