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不能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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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女巫”是什么东西？
在西泽尔记忆里的那个时代，已经属于是珍稀物种了。因为魔法早在数百年前便已被归类为禁忌，光明教会也不允许它被人谈论。
不过，比起「施法者」，女巫这种存在……更像是魔法生物。
她们的魔法，来自于血脉……而非学习成果。
但无论如何，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时期——厉害的女巫是抢手货，每个国家都以供奉一名宫廷女巫为荣。越强大的女巫，给以王国的庇佑便越多，而其中最为强大的那些国家，甚至能养得起一整个女巫团队。
虽然说也会产生麻烦吧……比如曾经有个国家，就是养的人太多待遇却不公平，在一场宴会上得罪了女巫，导致整个城堡都被诅咒陷入沉睡。这还算好的了，要知道原本那位被怠慢的女巫是打算大开杀戒好好惩处一番对自己不敬的王室贵族们来着，变成“沉睡”诅咒还是其她女巫们同其斗法所折中的结果。
仅凭一人之力，便可令国家改换朝代，足以得见女巫们曾经究竟是多么的强盛。
只可惜……她们的历史，终究只是沉淀在旧时代中的残沙。
统治者更是喜欢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由“魔法”之类不讲理的东西分走一半。从第一个国王跟自家供奉的女巫撕破脸开始，战争便拉开了序幕。而人类在斗争中占到了上风，女巫……终究也并非神的宠儿。
那是魔法依然昌盛、大陆上尚且会降下神迹之时发生的故事。
就算对于西泽尔而言，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早就该被时间埋没，不为世人所得而知的古老传说。
哎，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啊……是不是因为她热爱学习，喜欢看书，所以懂得特别多？
我会这样思考当然是有理由的。
毕竟我就特别喜欢看书！
当然，我早就过了需要靠读书涨知识的阶段了。但书的确是好东西，它能把别人的知识变成经验值展现给后来者吸收，要我说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王宫里就有专门堆放藏书的地方。
在平民百姓眼里它自然是奢侈的东西，但我是特权阶级嘛。哪有人会拦着不许我看书呢！总之最近有空的时候，我基本都待在这儿。
除了兴致来了去外城散步之外，我平常也基本就是闲着，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不知不觉这藏书搂里已经看完了一半，与西泽尔记忆里的历史课真找不到什么重合之处。看来我的确并非重生，而是穿越到了异时空……这个世界的‘神秘’少的可怜，几乎没有相应的事例。人和人之间的斗争还停留在血肉相搏阶段，纹章我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虽然没去教会里参观，但根据推测，大概也只是些仅仅在祈祷，一厢情愿认为自己持有真理的家伙们罢了。不可能拥有神术吧，否则何必靠苦修和酷刑来传播教义呢？
因此我才会在书中寻找古老的记载——也不知道排斥魔法是不是教派的通病，他们将施展法术的家伙驳斥为‘异教徒’。宗教信仰一点也不自由，但教会的手还不至于伸到一国王城当中，而米特兰的历史还算悠长，积攒下来吃灰的古书并没有被拿去销毁。
既然遭受打压，那至少曾经存在过。只是我现在感受不到，但这世界还是有过的——被排异为‘魔女’的施法者，被驱赶出人类世界的追随智慧的少数人。
……若是能接触到就方便了。
哪怕女巫们通常都有着古怪的坏脾气，但每一个探寻魔法的人都身负才华与智慧，只要能交流，总能问些问题的——要是能见到的话。
于是每天闲着没事的我，就一边查找和神秘有关的现象一边翻杂书看，转眼便消磨了半个库存。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继续下去很快就会没新书可读，那我岂不是会变得很无聊？
现在造成我无聊，最大的原因就是……肚子很寂寞！
俗话说饱暖思□□，总是填不饱口腹之欲，我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嘛！试问谁不想过上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不用工作也有的吃的人生？而且我不但总觉得‘幻肢胃空虚’，还老是失眠，睡不好觉……一天到晚都被笼罩在起床气里，谁能愉快的起来啊！
“我说过吧？入夜之后不准弄出任何动静，也不要在殿内守夜。”再次严令侍女们晚上都滚远点后，我低下头打量自己的手臂。
纤细瘦小，用点力气就会折断，毫无威胁的小女孩的手臂，按照常理来论，是连一柄细剑都抬不起来程度。
我很喜欢这双手，这具身体，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所以我才决定不去锻炼，因为不想让它变粗糙。
可是现在，我却很想将尖锐的武器刺进去，划破它，割伤它，毁掉它——梦之世界到底给了我何种暗示？在醒来的那一刻明明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想要破坏些什么的冲动，却无法跟梦的记忆一样轻松散去。
“嘶……”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后在手臂内侧轻轻一掐。传来的痛意清晰而尖锐，这力道有够轻了，即使就这么一点点疼也——所以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为什么……我看着床柱上模糊不清的自己的影子，都感觉它无比碍眼，想抡起斧头一把劈开。
只要不是在阳光照射下温暖的地方，我就难以自制般的暴戾与愤怒，分明没有任何可以怨怼的对象，也没有憎恨的目标。
从吃不好到睡不好，精神上完全无法得到安静休息的我很暴躁，于是我开始见不得别人很开心。凭什么我根本就不高兴，你们却那么开心？这不公平！
“我要当着你的面把这些全部吃完，我吃着，你看着。”
“……”
抱着一捆柴的贫穷少年望着我，半响也没作出回话。一方面是性格和习以为常，另一方面大约是他想不到我为何会突然出现，他的行动又没什么规律，却偏偏经常被我巧合抓到。
“我没有告密者，这是商业机密。”他想多了，“叫人盯着你这种家伙有什么意思呢，你一不值钱，二也没有利用价值。”
“少爷，那话说的可真有些直白啊……”
他一副不能习惯我的样子，但是接受力却良好，不管眼前出现的场面多么吃惊，也总是能很快平静下来。
我扯了扯嘴角，将果酒倒进小酒杯里，“难道要我说些好听的话哄你开心么？那可不行，我就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想见见别人也难过的表情。”
他沉默的注视我好久，突然说道，“但我现在肚子不饿。”
所以也不会因为看到别人大吃大喝就心塞的，我从他脸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小孩子真讨厌！居然记仇！我可是很记仇的，就不担心我会报复回去吗！
*
我的起床气和失眠症日益严重，靠幸灾乐祸缓解不了。而且我真的对自己有种发自内心却莫名其妙的厌恶和痛恨……仿佛我憎恨着寄宿在莎尔露特体内的灵魂，我想杀了她，我想清除她。我无比冲动的想要毁了她。
命人将城堡上这间房从四面墙到天花板，地面与桌椅，每一个部位全包上柔软的毛毯后，我趴在床上，瞪着眼睛发呆。
不对劲，我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不管使唤还是捉弄别人，甚至听闻某人死去的消息，我都不会感到悲伤。但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吧……
正常的时候，我还可以躺在地毯上打滚，享受一下做猫的滋味。可当入夜之后，再环视这间将一切尖锐物品都遮掩起来的房间，我只觉心中烦躁的快要爆炸。
太丧心病狂了！是谁做出这么不合理的设计！万一有谁脑子犯抽半夜跑来敲门打算行刺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毫无反抗力只能束手就擒了吗？为什么这个柜子是钉死在地上的，为什么桌腿拆不下来？为什么撞墙一点都不痛，我要怎么用力才能把自己脑袋磕破？！
这绝不是我在精神良好时会产生的想法，但它清晰的留在脑海中，每一丝杀意都明明白白，我记得自己如何思考刺伤身体的过程，又是怎样克制不去实施它，然后在早上醒来时针对这些想法做出相应的阻挠。
如果不多花些时间去想‘怎么做’，省略动脑的过程，那我可能就会直接展开行动，没机会挽回了。
我不在乎活着还是死去，但我现在过的还算不错，除了某个想吃却找不到的物品之外没什么别的不满意……日子这么轻松，我为何非要去死呢？多活几年就当做养老不好么？我没有要自杀的想法，正因为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我才更加疑惑。
既然不讨厌自己。
那我如此执着，想杀掉的究竟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不能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