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玫瑰茶》陌雨沐

7、第四章

　　还能有什么事？流岚侧目看过来。杨岩眨着眼问：“老板，您明天回来工作不？”
　　流岚看向千影，想看他有没有什么表示，千影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玩手机，流岚自己掂量了一下该怎么表达，跟杨岩说：“我明天早上给你答复，应该是不会去的。”杨岩应道：“好的。”流岚问：“还有什么事吗？”杨岩说：“没有了。”流岚看杨岩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那你还在这里干嘛？”蹭饭吗？
　　杨岩想，以前老板都不会赶他走的。虽然下班时间不用谈工作，但是有时候工作没做完，杨岩跟着老板在老板家里继续“加班”，加得心甘情愿。即使没有工作，他也经常来这边帮忙打扫个卫生，老板心情好了会给他做顿饭，他都受宠若惊。只是杨岩自己做的饭不好吃，不然他也给老板做饭了。
　　杨岩刚毕业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工作，就乱投简历，专业对不对口都不管，只要有工作就满足。他家在小山村里，他找不到工作就得回家种地。他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不想回去种地。
　　但多次碰壁，最后公司让他面试他也只是试试看的态度，实在不行，回家种地算了，种得好也能发家致富。面试那天依然坎坷，面试人员看着他的简历，当着他的面说不知道谁把他的简历误塞进来，这种资历咋也能通过审核，他脸都青了。那天，老板刚好路过，见到这个情形，将面试人员骂了一顿，又问他愿不愿意做助理这个工作，给自己当助理。
　　大老板的助理，这个职位还是很高的，杨岩有点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这个工作，婉拒了。老板体贴地问原因，他如实回答，然后老板跟他说没事可以学，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后来他实习期出乎意料安稳地度过了，正式上任，然后就这样过了两年。加上老板给的工资也不低，他一直心怀感激。
　　虽然之后他知道他的简历并不是被误塞进去的，只是审核他的那个工作人员，碰巧面试当天因为肠胃不适去医院看了。知道这个经过，他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如果没有这件事，他现在也不可能是老板的助理，甚至都不一定能通过面试。
　　杨岩知道老板的朋友不是很多，掰指头都能数过来，老板平时也不跟朋友一起出去，就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他担心老板寂寞，就来老板家陪着，老板也没说什么。
　　只是今天老板居然隐晦地赶他走。杨岩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地“流岚”，想必是因为这个表妹的原因吧。杨岩沮丧起来，说：“这就准备走，老板您要是回来工作，记得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流岚有些疑惑眼前这个杨岩为何忽然情绪低落起来，但她也没想出原因，只好说：“那行，我知道了。”
　　然后杨岩独自走出了门，流岚松了一口气，问千影：“晚上吃什么？”
　　千影放下手机，看过来，说：“那孩子平时过来我都是不管的，你刚才居然问他一句‘还在这里干嘛’，希望他没想多。”
　　“呃，”流岚觉得自己第一次扮千影好像就给搞砸了事情，慌张起来，“那怎么办？”
　　千影想了想，说：“应该没什么事，他那一根筋的脑袋也想不了那么多。”
　　“哦。”流岚觉得既然千影说了没关系，那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不过。
　　“‘那孩子’？”流岚问，“千影，你今年多大？”
　　没有回答。
　　流岚又好奇地问：“那学历呢，本科、研究生还是博士？”
　　依然没有回答。
　　流岚盯着千影，许久未动。
　　千影终于忍不住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好奇、好奇嘛，”流岚说，“千影你怎么什么都不肯说？”
　　千影翻了白眼，回答：“今年二十五，研究生。”
　　“嘿嘿。”流岚觉得千影这个白眼特别可爱，这个神态换她自己可做不出来，“那今晚吃什么？”
　　千影从沙发缓缓站起来：“走，煮泡面。”
　　流岚呆愣道：“啊？”
　　流岚跟在千影进了厨房，看到千影把挂面拿出来，才知道千影又唬了她，顿时额头几根黑线。这难道是千影寻开心的法子？好像每次他不太高兴了就这样。上次是因为学校的课程，他意识到逃避没用，这次是因为回答了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哎。
　　在厨房，千影使唤着流岚，窗台上有几颗西红柿，冰箱里有鸡蛋，葱姜蒜和调料基本上都在眼前，如果可以，希望流岚能直接把挂面煮好。流岚惊诧道：“那你做什么？”千影回答得理所当然：“看着你做啊。别墨迹了，早饭都是我解决的。”流岚说：“好吧。”
　　千影说看着就看着，整个过程不仅没动手帮忙，连话都没说一句，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流岚在厨房里忙东忙西。这种清汤寡水的挂面并不难做，做法跟泡面很像，有差异但差异不大，流岚这种没进过厨房的人也能做好。虽然流岚没做过几次饭，但她经常看美食节目，有时候闲了看别人做饭的视频就能看几个小时。这次做饭，整体下来流岚表面显得从容不迫，但其实内心特别慌张：为什么千影一句话都不说QAQ！什么时候放面！什么时候放西红柿、鸡蛋、葱末还有调料！然而无论流岚明着暗着往千影那边看了多少次，千影还是不说话。
　　最后挂面在流岚自认为艰难坎坷而千影眼中流畅自如的情况下做完了，端上了餐桌。黄红绿相间，汤清面细，卖相还挺好看。千影动了一筷子，流岚埋头看着面，紧张地想听评价，然后千影又吃了第二口。流岚没忍住，问：“怎么样？”千影挑起第三筷，说：“挺好的呀。”流岚惊喜道：“真的吗？”千影说：“嗯。”于是流岚开始高兴地吃自己碗里的面，筷子都能将面挽出花儿来。
　　吃完饭分工处理完桌上和厨房的残局，千影一个人走向书房，书房只有一把椅子。流岚只好抱着书准备去沙发，千影扶着书房的门把手，对流岚说：“你搬个凳子过来吧。”流岚身形未动，先应道：“好嘞。”
　　当流岚坐好翻开书，才发现千影口中容易被阅读的书籍，到了自己这里就非常难读。流岚已经习惯了看那种公式布满、废话几乎没有的理科书，现在看这种偏引导性的纯理论书，感觉书上的每个字都在嘲笑她的无知，让她一丁点儿阅读欲望都没有。但是书还是要看的，流岚不自觉啃起指甲，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阅读下去。两个小时过去只看了六十几页，而全书有三百多页。
　　非常挫败。
　　流岚悄悄地看千影，千影像白天在学校那样，一声不吭地只顾看书，有时候会换一本看，尽管笔就放在旁边，但千影从不拿出来写写画画。这样学习理科，真的能学得懂吗？流岚表示怀疑。可毕竟每个人的学习方式都不一样，流岚也不好意思说千影这样是有问题的。只能期望千影学得会吧。
　　流岚继续看书，指头又不自觉放在嘴边。千影准备翻页，手却停在书页上，说：“别啃指甲了，不好。”流岚听闻，一愣，乖巧地放下手指：“哦。”千影把书页翻了过去。
　　等到该休息的时候，流岚连那本书的一半还没看完，更不要说还有另外一本了。流岚有些委屈，她学校的课程是不能落下的，千影交给她的任务她也不能不做，可是她的能力只有那么多，根本做不到兼顾两头，整个人分身乏术。越想越委屈，流岚只差再掉两滴眼泪表明自己的悲伤。
　　千影见状也颇为无奈，他忽略了流岚没接触过经管这个行业，所谓隔行隔座山，尽管给她的书已经是最基础的了，是不是还是有些难为她？就像他读这些电气专业的书籍也有些吃力，千影说：“算了，你尽量快点看完就行。今天就先去休息吧，我的工作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等明天我直接跟你讲一些工作技巧，应该还能应付。”
　　“对不起，”流岚为自己的能力不足道歉。她是拖千影的后腿了吧，千影那么卖力地学习，帮自己，然而自己连本书都看不完。世界上不缺天才，但可惜她不是其中之一。流岚说：“我会加油的。”
　　“嗯。”千影应道，“早点休息吧。你明天再去学校一天，后天就得去公司了。”
　　确实，“千影”一个有工作的人，一直蹭课总是不妥当的。流岚应道：“好。”
　　千影安慰她：“别担心，我之后会尽量做好笔记回来给你看。”
　　千影真是个体贴的人呢。流岚弯起嘴角，说：“好。”
　　第二天。流岚起床，走出卧室，跟千影打了招呼，见千影没准备早餐，顿时惊吓地问，不会是要她弄吧，早餐要弄什么啊？千影见流岚这副模样，笑了，说，不用，今天在外面买别人做好的。流岚这才将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然后回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跟在千影后面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