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那只老狐狸》丸夭

6、吾家有女初长成

　　老神仙至此将话头止住，他垂眼看听得入神的甜笙，长叹一声，起身回庙。

　　甜笙如梦方醒，她拽住老神仙的袖摆问:“那后来呢？”

　　老神仙拂开她的手，将她送回家中，千里传音:“念之不破，破而不念。”

　　甜笙一头雾水。

　　而老神仙进庙之后微光初显，化为千丝泼墨，环配青珏的青年。

　　渠镇虽比不上前几年风调雨顺，却也是谷地金黄，池塘满钵，除去偶尔会有十天半月烈阳炎炎，小溪下游偶有断流，但并无大碍。

　　以甜笙为首的女孩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男孩挺拔俊朗，家家户户便把姻亲提上了日程，这可把媒婆乐坏了。

　　渠镇民风开放，多数人家对女孩外出也不多加拘束。所以甜笙约了闺中好友方雨去镇东听刘老先生说书。

　　说书先生总是妙语连珠，博得满堂喝彩，而所说内容正好是百年前老神仙守护渠镇的佳话。

　　千年前，渠镇只是个山中落后的小山村，土地贫瘠，渠山兽狼为患，民不聊生。恰好这时从天而降一名白衣老者降伏兽群，布云施雨，令渠镇日渐富庶，村民都称之为老神仙，年年供奉。其后老神仙便隐居渠山，年年守护渠镇百姓。

　　说书人喝口茶:“又说世间恶物莫过于旱魃，那恶行可真是罄竹难书。

　　旱魃为祸人间，使土地干裂，河水断流，庄稼枯黄。更可恶的是它扒人坟墓，寄居墓地，令死人都不得安生，常让世人不得不掘坟捉魃，通过焚烧来抗魃......”

　　甜笙越听越不对劲，旱魃不是这样的，老神仙说的旱魃是个可怜人，它本性肯定不是这样的。她急于辩解，站起来脱口而出:“旱魃是被逼的。”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盯着甜笙，她被数十双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在同行的女孩死命拽她衣服的力道下，跌坐下来。

　　方雨是甜笙的闺中好友，她抬手戳甜笙额头:“你疯了吗，现在这个时节正好有点旱意，早就有人怀疑是旱魃作祟，要除旱魃。说书先生这次传播，是得了镇长默许，动员更多的人加入进去罢了，你这一说，不就跟大家作对了吗？”

　　“可是......”甜笙还想说，被方雨捂住了嘴巴，示意她看窗外。

　　窗外一袭白衣青丝缓步走过。

　　甜笙愣住，是那天在山上看见的人影。

　　方雨说:“跟说书老头儿较什么劲，你看看这俊俏书生......”

　　甜笙回神看着方雨笑:“你还是小时候被黄鳝吓哭的方雨吗，看你现在就像说书先生口中勾引书生的女魅呢。”

　　方雨作势打她:“你娘亲怎么还不给你说亲，让你夫君管管你这嘴！”

　　甜笙自然要躲，两人嘻嘻哈哈一追一赶跑上大街。

　　“哎，听二疤叔说，这人是刚来我们镇的天师呢。”

　　“天师？怕是神棍噢。”

　　甜笙和方雨坐在茶肆磕着瓜子闲聊，看着那人在田埂池塘庄稼地走了个遍，时而蹲下捏捏土，时而嗅嗅荷叶。

　　“对啊，这几年我们河时不时断流，镇长担心出现难以抵御的灾情，早早就准备要去祭拜山上的老神仙啦。正在这时这个天师就来我们镇了，还说能帮我们解决这几年的小旱情呢。”

　　“这么厉害。”甜笙盯着那身影嗑瓜子。

　　方雨放下瓜子叹气。

　　甜笙扭头问她怎么了。

　　方雨捧住甜笙的脸，正儿八经地说:“我娘给我说了亲事，就是秦家那小子。”

　　甜笙被捧着脸，笑得变形:“就是小时候把黄鳝丢进你竹篓的那个秦小子啊？”

　　方雨手上揉挤得更用力了:“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挺好的啊。我看那小子早就想提亲了。”

　　“那你呢？”

　　“我？”甜笙眨巴眼，有意无意往田野里的那抹身影瞄。

　　方雨放开她，叉腰故作深沉:“是啊，吾家有女初长成，哪有一直待字闺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