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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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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没事吧?”马丙看着我脑门上的一道血痕,颇为愧疚,“我就腿抖了一下。”
没事。
当然没事。
才多大点儿伤啊!
我回去自己缝缝就好了。
我努力笑了一下。
然而手里的小屁孩还在不停翻滚,像条鱼一样摆来摆去。
眨眼间,我的笑脸上就被他甩了一滩污水。
“真没事?”马丙看着我肮脏的笑脸,推了推眼镜,“那咱快撤吧。”
我听着自地面上方传来的引擎声,咬牙点头,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哗啦哗啦。
鞋面划过漆黑的污水,发出阵阵声响。
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手里的小孩没动静了?
因为之前顾忌着他的断子绝孙腿,我一直像提了只臭袜子一样,扯着他后衣领子支了老远,现在挨近一看,才发现小家伙哭了。
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他既不闹腾,也不吱声,就咬着自个儿的下嘴唇默默流泪。
“怎么还不走?”马丙见我停下,又折身退了回来。
我刚想解释,手里的小屁孩却突然抽了一下,随后眼泪决堤而出。
这水流量可真大啊。
我在心里感叹一声,随后翻了翻口袋,没有带纸!
“你,你怎么能这样?”马丙看着我的双眼多了几分嫌弃。
我!
我怎么了?不就是没带纸吗?
我用手给他接着行不?
“算了,给我抱着吧。”马丙伸手接过小孩,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欺负人家小朋友啊。”
什么?
什么!!!
谁欺负谁!我裤子上的脚印都快凑成一副画了!
我都没哭!
小朋友!我也是小朋友啊!我他妈今年才十九!
“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马丙顶着一张猥琐的大叔脸,说话时柔成了一湾秋水。
小孩没有理他。
但我发誓,我看见他翻白眼了,我看见那小屁孩翻白眼了!
心机boy。
“对了兄弟,你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吧?你跟的哪家生意?”马丙边走边问。
所以这边到底是哪边?
怎么现在的人说话都跟对暗号似的?
马丙见我没回答,拿余光瞅了我一眼,他那双小小的三角眼中充满了审视。
我当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种十分酷炫的□□混混风突如其来,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英雄梦。
我想了想,走到马丙身边,颇为神秘地递出手机给他看:“我是,我单干。”
“啊?你单干啊?”马丙也压低了声音,“不行,太危险了,你来我这儿吧,我大哥手下正好少了个人。”
能不少个人吗,那死变态就是追我追死的。
“好的,”手机突然又变成了语音播报,“谢谢,马哥,逼。”
逼...逼...逼。
下水道里回荡着的机械女声,久久不息。
“噗。”小屁孩抖了抖肩膀,喷了。
我全当他放了个屁。
“......不谢不谢,”马丙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没干啥啊。”
你当然没干啥了!
你要是干啥了还得了!?
我有些心累地解释了一下,这是输入法自己加上去的逼,跟我没关系。
“明白明白。”马丙憨厚一笑,“你也真是不容易啊,又是白斑病,又是哑巴的,过得很苦吧?”
不苦不苦。
等你哪天也把自己给衰死了,你才知道什么叫苦。
当夜,晚上十点。
贡井市西大街的夜市小吃上。
马丙打开了一家烧烤摊的彩灯。
我曲腿坐在一棵榕树下,面前是一张铺满油污的小桌板,桌上放着两盘烤韭菜。
“嘶,我瞅你咋那么眼熟呢?”半张脸坐在我对面,他说话时,吊在树上的彩灯忽红忽绿,把他照得喜气洋洋。
“大众,脸。”我用语音播报。
“啧,不对,我一定是在哪见过你。”半张脸咬了口韭菜,一边沉思,一遍咀嚼。
哐嚓。
哐嚓哐嚓。
我听着他嚼韭菜那声,走神了,脑子里全是我妈偷种在小区花园里的那几根葱。
“我想起来了!”
半张脸忽然拍桌而起!
“嘎!”我吓得一蹦!
其他三人也跟着跳了起来!
糟了。
被认出来了?要1v3还是3v1?
可是我连单挑都赢不了啊!
诡异的僵持中。
我不着痕迹地往后瘸了一步。
“站住!”半张脸用手里的韭菜串指着我,忽地狞笑了一下。
我看见他牙齿上还卡着几根韭菜!好恶心!
不是这个!
我必须跑!
硬拼毫无胜算,逃跑腿脚不便,这他妈是个死局。
难不成马丙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只是为了把我引来这里才装傻的?
难怪,难怪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我带着几分怒意和失望看向在一边烤韭菜的马丙,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三角眼中充满了阴险。
嘭!
半张脸突然一脚踢翻桌子:“你就是那天在城门洞外边,骑着单车逆向行驶,把我刮倒在地,捡走我一元钱,还肇事逃逸的那个人!”
汪汪汪?
什么玩意儿?
“不,是。”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手机播音。
“哦,行,那你坐吧。”
我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最后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
难不成...是个傻子?
半张脸吃饱了靠在树上,指着左右两边的人说:“少白头的叫陈甲,驼背的叫曹乙,那边烤串的叫马丙,你已经认识了。”
我在楞逼中点点头。
“是这样的,现在帮里出了新规矩,新人入会必须由老大同意,我说了也不算,”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条青龙纹身,“待会儿让马丙带你去见老大。”
我又点了点头。
半张脸搬起桌子,夹了根韭菜给我。
我没吃,老子刚刚亲眼看见它掉到地上,还被人踩了一脚。
“都是为了孩子,我们也很难,你要是入了会,一定要来我们小组,我们太缺人了。”半张脸说。
这原来还是个团体作案?
为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我没吭声。
就在场面一度十分极其沉默的时候。
马丙终于烤完了最后一盘韭菜,他解下围腰,让我跟他走。
临走前,我想起回头问了声:“你们,是什么,小组?”
半张脸笑了笑,没回答。
他那个笑容包含了太多,以至于我一时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