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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瀚海行宫 ...

  •   西有内海谓拉玛,内有岛国谓凉国,国有奇山贯通于内陆延绵百里谓峨黛。

      西凉,建熙十三年,无月之夜。

      峨黛之巅,海风习习,树影婆娑,白日里满山的郁郁葱葱此刻皆似暗中窥伺的夜枭。

      两条灵活的黑影流电般一掠,朝着浩瀚的拉玛海域中那座明光璀璨的宫殿略略眺望,短暂的低语几句。

      随即突然身后一簇万分艳丽妖娆的红云悠然飘落,瞬间亮了方圆。

      “咦,老九,哪儿搞来件如此妖孽的女人衣服?啧啧啧,这黑灯瞎火的都能耀瞎眼。咦?这个是 ...... ”一个略高些的黑影围着那朵红云绕来绕去上下抚摸。

      “住手。”‘红云’鄙视地拍开了那双套了薄膜的纤纤黑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这是女人衣服?公羊云深! ”

      呃,又把他那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姓给冠上了,看来这是又生气了,还真是个公主。

      公羊云深立刻一脸谄笑,“九公主?嘿嘿...... 师父,深儿这不是担心您这琼枝玉树般身形暴露嘛,咱们是去偷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选秀呢,万一被那况天琦给瞅着岂不麻烦?我可听说他是晋国出了名有龙阳之好的一个皇子。若不为此他又怎会被他爹冷落发配至南楚那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儿做质?又何以荒山巧遇您那个三姐?修得一身歪门邪道,弄出这么个破烂监狱。”

      “是啊,九哥哥云深姐姐说的对。那况天琦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一个监狱都千里迢迢的弄到了别国,不可小觑呀。”少年仅露的一双丹凤眼眸瞳似水灿若星辰,不高的个头却站若青松,把一身夜行衣穿的甚是精干。

      “就他?”浅笑微颦,声若箫吟,秀若女子的眉目在这灿艳华服的衬托之下,越发的邪魅惑人,无尽睥睨。

      红衣男子冷笑,“虽说他年长于我些,但修为却并非只时间多寡便可定论。况且公羊饶儿虽也师承南楚世家青衣尚林,却启蒙别处,灵力相持,难以全然融合趋于绝巅,所以才修习了这内媚巫蛊、奇门遁甲之术,雕虫小技。”话音未落,随即旋身一卧,一朵曼珠沙华似的于这无月之夜的绝巅高台迎风招展。

      斜身半躺,玉指微招,散漫地从那广袖罗衫的赤艳红衣中摸出了一对极其别致的袖珍小木瓶,道:“玉肌美颜珠一枚!”

      对,是木头做的。公羊云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递到掌心的这枚非金非玉非瓷非釉的小可爱。

      再次被这妖孽的神奇脑袋深深折服。斜目一瞟那被她称为是女人衣服的赤炎霞霓,已是明白一二,心想就知道这家伙有备而来。

      公羊九,字灵渡,世人皆尊其一声元圣君,乃雪域银狐族部落圣女连生八女后很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疙瘩。长云深也就十多岁,因属塞音仙山公羊氏直系一脉生来便携有赤雪金丹,灵力非凡,再加上他生性柔媚娇胜女子,本就生得倾城之貌天人之姿,又分外注重养护,公羊云深无数次觉得自己才是他祖奶奶。

      这个从公羊云深记忆起就独一无二存在于身边的男子虽是世家仙门之后,但其秉性却继承了他母族的阴险诡诈,这点已淋漓尽致地展现并镌刻在了公羊云深的整个童年记忆。是以于公羊九而言况天琦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眼下一袭红装做备。

      公羊云深正端详着掌中之物出神,突然一双小黑抓唰的一下一现又隐。

      小木瓶没了。

      “九哥哥说了这是备给幼玄的。”眨眼功夫,少年便坏笑着闪电似地将其揣了兜。

      “你要这何用?”公羊云深反身瞪着公羊九道,“你两人有备无患那我呢?我的呢?”

      那厢,公羊九却好整以暇,无声敛衽起身。

      公羊云深又道:“师傅!今晚徒儿若是折损在此您可千万别后悔......看谁还会无怨无悔任您欺负陪您去那冰窖!”

      “放心好了,唔,若是没你添乱我想似乎也用不着再去那见鬼的地方了。”公羊九双目凝视远方,似是真的在憧憬着没有这个徒弟的逍遥日子。随即抬脚一迈,一朵彤云般盈盈飘出,轻似流烟,速若惊电,眨眼便朝着那海中明光圣洁的宫殿罩了下去。

      “......”公羊云深一脸无奈,哼声尾随而去。

      “云深姐姐等等我,我罩着你 ...... !”紧随其后的少年,音色清越透彻于臧蓝中激起层层涟漪。

      甫一落地呈现在面前的竟是一座掩于海水之中的宫殿,建筑通体洁白,穹顶广阔圆润,海蓝色云纹团簇,内外灯火通明空无一人。

      “呃,没人?!不会是个陷阱吧?”幼玄躲在一座巨型美人鲛石雕后面,探出那包裹的分外严实的小脑袋。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公羊九闲倚着石雕,若有所思地仰首望着鲛人手中捧着的那盏微弱的油灯。

      “哦,好。”幼玄不假思索地向前一迈。

      公羊云深毫不留情的探手一拽,低嗔道:“白痴,回来!”幼玄肩头一块布瞬间被撕破,悠悠荡了下来。

      公羊云深恨恨地回首瞪了一眼还在对着美人鲛出神的的公羊九,一阵腹诽男人真是不靠谱的东西,一块石头就给迷住了。

      师父大人却五识通透,一个眼神动作都不会轻易放过,叹声道:“深儿,女孩家用‘力大如牛’来形容可不是件好事。”

      闻言,公羊云深刚刚捞起布块儿的手一僵,布块儿再次悠悠落地。

      不过随即她又便从幼玄怀里摸出小木瓶,倾斜一倒溜出颗尾指大小的赤色丸状物事,抬手按进了幼玄嘴巴,嗔怪道:“你当这是避子丸?揣怀里留着与谁用?含着,别吞了。”

      “赤珠”入口,幼玄立时怔住。

      刚刚眼前还是一座灿亮夺目,颇具凉国异域风格的废弃行宫,现下却已是黑布隆冬的一团。细细端详却似也不是完全的黑灯瞎火,隐约仍是座建筑,烟笼雾罩,轮廓边缘一层亦烟亦雾的东西在缓缓绕其流动,荧光明灭。

      这厢,三人头顶两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散着紫光,在偌大殿宇的映衬下反倒显得不甚明亮,幽若鬼域,整个空间恍若一个幻觉。

      公羊云深看到幼玄呆滞出神的样子心中了然,即刻便贯通灵脉,凝神敛气,瞳子微凝。碎玉烁金之中,仿似九幽之境腾起的磷火,随着那斑斑点点的萤光升腾聚拢,明灭间点漆眸瞳瞬时艳若玛瑙,一片绯红 ......

      “惑瞳”能视万物本源,也可惑万物神念。

      公羊九说此虽惑人之术,却也是救命之术,主要还得看你运功时心念何成。学成已有三年可公羊云深却一直从未使过,原因很简单,这瞳色真是不敢恭维,兔子?!

      轻轻转动瞳仁,顿时恍然,刚才那座用来遮挡三人身形的鲛人巨雕,现下看来却已是一根粗壮异常的含珠神龙巨柱,左右各置,却不是常理之中的二龙戏珠状,姿态甚是狎昵。两条守门巨龙各自叼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旋柱而起回首下望,姿态诡异,神色却如出一辙的睥睨。

      透过大敞的巨门凝神望向刚才殿门的方位,整座宫殿却已非先前风貌,只见一座幽沉肃穆的晋国行宫临空坐落于这波涛汹涌的海面。周身一层重影似得荧光若影若现,却丝毫不影响能清晰的看到其周围岿然不动的幢幢黑影将整座宫殿围了个密不透风。见此情形,公羊云深神色不由凝重起来,心底莫名一紧,难道况天琦把军营搬到了这里?

      尤其殿门处那八人,气势非普通兵卒可比,倒更像是世家修士,只是此地虽说是号称修罗场的水狱,但也终究算不得明面儿上的皇家重地,这般布置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咦,这还是个陷阱?不至于放这么多守卫吧 ,怎么还有修士?”幼玄嘀咕着转身看向公羊云深,“看了半...... 啊!!!!!!鬼啊 ...... !!姐姐,你 ......你的 ...... 眼睛...... ”突然幼玄那清越中夹扎着丝丝稚嫩的声音呼啸而起,绕梁三匝,直奔九霄!

      公羊九嘴角一挑无奈地笑了,公羊云深的脸唰的黑了大半。

      几乎是呼声刚起的那霎,临空便乍现一张银光闪闪的巨网,朝着三人兜头罩了过来。

      当然公羊九是不会乖乖被罩的,广袖摇拂,蹈步生风,五根洁白莹润的玉指顿时明光透亮,轻轻一划一兜,那扑面而至的银光巨网来势便逊了几分,光泽却依旧灿亮无比。

      “深儿,去,把那夜明珠取来。”

      公羊云深微一点头,回身拽过幼玄,温声道:“放心,姐姐不会吃人。快去,先将对边那颗珠子取下来再叫唤。”随即一个跟头翻身而起直扑柱顶。

      半空中公羊云深兔子似得转首扫一眼公羊九,揶揄道:“哈,都什么时候了师父您还惦记着发财呢?”手下动作却毫不迟疑,十指相扣间刹那现出一只五色斑斓的琉璃小盏。

      灵力微涌,霎时那只五色斑斓的小盏便涨若巨钟悬空倒挂,朝着飞身而来的殿门处那八人之中的两人兜头罩下。与此同时公羊云深单腿着力轻轻一踮,脚已然飘落在了那巨龙的龙角之巅。

      整个过程眨眼功夫一气呵成。

      “哈哈哈,看谁罩得住谁! ”她凝聚灵力的一声长啸,瞬间压过浩瀚呼啸的海浪之声。

      公羊云深于柱顶龙角之巅俯首下望,不禁震撼 ...... 这样大的夜明珠恐怕这凉国皇族也未必有幸得存,况天琦是如何得来?而且明目张胆的置于此处。水狱虽说机关重重,非等闲之人并不知道世间有此奇狱,但各皇宗贵族,仙门世家却并不可能会被蒙在鼓里,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但想要破门而入也并非难事。这况天琦好生能耐!

      这边还在神游物外的猜测,那厢,一团妖红却早已左捧右拽地悠然飘落。只见公羊九左手一颗夜明珠在他掌间悠悠旋转,右手那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银光巨网,此刻却软踏踏的被他懒懒地拖于身后,凝神一瞅,网中似乎还罩着几个东倒西歪的身影。

      “深儿,那夜明珠中可是有男人?竟叫你这般出神。”公羊九扬起下颔似笑非笑地瞅着公羊云深,随即不待回头地朝幼玄轻手一递,道:“收好了。然后去帮深儿把那颗也取下来。”

      幼玄很快从怀中摸出个羊脂玉盒,掀盖灵力一引,那颗旋转的夜明珠瞬间便幻化成很小的一枚落于盒中。

      “哈哈哈,师父真乃神人。此人虽是男子之身却生得甚是皎洁,仿若女子般柔若无骨,深儿正琢磨着要不要带回去献给师父?”公羊云深反唇相讥,在夜明珠紫光的映衬下仿若一邪神临空俯瞰,龇牙咧嘴地睁眼说着瞎话。不过很快,在幼玄的帮助下顺利收回了夜明珠落地。

      公羊九挑眉一笑,抬指轻拈,灵力微涌间方才还明晃晃的银网瞬间便成了一条丝滑的红绸。他道:“‘朱罗结’如此布置真是糟蹋了!”紧接着便熟稔地将其系在了公羊云深的腰间,凝视半晌,道:“此物本也是有故事的。” 视着红绸的眼神邈远,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公羊云深顿时眼睛更亮了,恩?有故事?

      公羊九却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仿似挑衅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径自转身朝着不知何时已大敞的殿门行去。

      公羊云深无奈吸吸鼻子,只得拖着幼玄将那八个狱卒尸身抛入海中,紧随着也进了大殿。

      三人走近了才发现,方才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幢幢黑影确实只是黑影,除了殿口处的八人是会动的,其余都是用以混淆的泥雕假人,岿然不动。

      晋国乃北地大国,有最长的河流渭水贯穿全国,主水尚黑。是以殿内一应晋风走势,窗牖壁带,宝座屏架,皆呈深黑之色,雄浑阔朗,雍穆隆重。

      正中一张明黄锦围铺就的书案上零落的累着一些似是奏章的东西,旁边的博山香炉云烟缭绕,书案左侧玄色条几上一架暗沉七弦古琴隐隐泛着幽绿。

      “咦?不对。”重帘浮动,一方“双龙戏珠”屏风后探出颗玲珑的脑袋。殿内陈设本就无几,公羊云深再次一扫而过,随之淡淡笑了,哼道:“幼玄,方才那夜明珠呢?拿来。”

      说完旋身一跃,直掠殿顶藻井之处。可还未待站稳,一股浓郁的芝兰香携着银铃般的笑声随风而至,喝道:“何方歹徒竟如此肆无忌惮闯我凉国王族禁地!”语锋犀利,语声温柔似有朋至远方来。然而,却在语声将落未落之际,五道幽弱的紫光已自半空呼啸而出,后发先至,眨眼便到腰间。

      公羊云深下意识后退一步欲待接招,却未想那人随即一个倒翻横扑,直朝那刚被幼玄连盒掷出的两颗夜明珠而去。

      幼玄大惊,纵身一跃双手腕脉相扣,青光自掌间乍现,直扫半空中那自由落体的羊脂玉盒 ...... 光至,盒隐。

      那泛着紫光的五指抓空,随即飘身落地。

      此时,青光明灭间一个身影闪现,只见得一席浅紫团菊曳地长裙,绡纱半掩,丰韵聘婷。桃腮杏脸,柳眉凤目,掩不住的动人风情。

      竟还是个美人。

      美人并未去看收回盒子的幼玄,剪水双眸直奔从进来就开始扒拉那架古琴的另一个红衣美人,眼底掠过一丝惊异。而公羊九却仍专注于着手处,只一个浅淡的侧影,女子便久久端详半日再无半分言语,公羊云深警惕地于旁侧静观其变。

      半晌,那红衣妖孽方缓缓抬首,一个甚解人意的灿烂笑容,摄人心魄。

      女子欲待开口的双唇顿住,双颊竟不易察觉地泛出些红晕 。

      公羊云深那玲珑脑袋怎看不出其中端倪?本就被她那虚招弄得满肚子邪火,眼下不发更待何时?眼风一扫,旁侧幼玄便已意会。

      殿顶藻井雕双龙戏珠,只是姿势甚是狎昵,那“戏珠”的珠槽处却是人为临摹所置,其形甚是逼真,是以初始进殿并未细瞅。待绕殿细寻后终无所得,才反身细细端详明白,水底暗门机关无误。

      公羊云深兔眼儿一弯,贝齿微露,一张脸瞬间灿若桃花,只是那两盏大红灯笼似的双瞳此刻却着实渗人。她道:“姑娘颖慧过人,可晓得奴家夫君手中那七弦琴如何使的?”套了薄膜的纤纤黑指虚点,随即朝着公羊九行去,“姑娘若是能耐,那奴家腰间这红绳赠与姑娘便是,以此祝姑娘能得个好姻缘 ...... 相公,你说是与不是?”狎昵的一扯那妖红衣袖,笑的温柔。

      公羊云深此举,公羊九甚是淡定,仿若事实本就如此,很是受用。只是那一声娇滴滴的“相公”还是令其抚琴的手指无声一颤。

      “姑娘以为如何?”公羊云深浅笑着转身,与此同时远处的幼玄已轻掠至殿顶横尘,向着藻井处微微挪步。

      果然那美人面露愠色,冷笑道:“何来的无耻猖狂之徒,夺我法器,窃我国宝,竟还妄想诈出‘籁音谱’,你是当真白痴?还是做我白痴?”

      “当然是做你白痴咯。”公羊云深略微沉涩的声音轻盈地荡出,表情甚是诚恳。

      “你 !”女子气急五指一张,紫光唰的一下蹿出。公羊云深抬手便将古琴抛了出去,笑道:“如此上算的买卖你不做,白痴都高看了你!”

      女子下意识一接,不待多想反手便奏了起来,嘴角一抹讥诮。

      音起。

      聆音空蒙中狂风渐至,空气中立刻夹杂了一股浓郁的咸腥之气,浓烈刺鼻,仿若海底的所有死鱼顷刻塞满整个空间,不明液体弄得满头满脸皆是,大脑瞬间沉胀欲裂,胃底一阵翻涌,恶心至极。

      这是要臭死人的节奏吗?

      如此明丽一女子竟使得这般肮脏技艺,干呕之余公羊云深不忘笑谑,道:“人不可貌相,倒未曾想姑娘武艺竟这般上不得台面,要不要在下授你几招漂亮的杀人法子?否则你这般如何有人敢要你?”

      女子脸色瞬间阴沉至极,指法使得更溜,十根紫光闪闪的玉指灿若雕花。

      没有过人功力且不懂音律者是绝不会瞧得清此招,公羊云深也并不打算瞧清楚,只是心中不由暗赞,这一手使得倒甚是华丽。

      自然,其威力定也更胜几分吧。

      方才欲吐的心烦意乱倒也能忍得,只是现下 ...... 这,这又是什么?

      此时,那厢幼玄置珠的手忽然顿住。

      眼前银河倒挂,灼目白光匹练般蔓延至天边,天地仿若一席无暇织锦裹挟,雪白,刺目,空无 ...... 不知何处,或是境外?一声温纯满溢爱意的男声沉沉飘荡 ...... 云歌,云歌 .....云歌,从未想得这幼子竟如此喜人,你来看,快来看 ...... 该取何字你说?恍惚间似有若无一声轻笑 ...... 取你族一“玄”字 ...... 幼玄可好 ...... 天地又是一转 ...... 云殿深深几许 ...... 云殿?...... 秋阳明艳的午后 ...... 似有若无的海风拂面 ...... 隐约有孩童哭叫声隐隐于花墙之处 ...... 花墙,花墙? ...... 好熟悉的宫苑 ......

      幼玄一个趔趄,公羊九红袖微佛,他握珠就快要撒开的手顿住。公羊九手指再弹,一线流光穿喉,幼玄呆滞渐趋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

      琴音挑高的那一刻,公羊云深警惕的涌动真力护持心脉,眼前却仍旧渐渐地泛出撞撞红影 ...... 红似一滩血 ...... 暗红 ...... 浅红 ...... 微红 ...... 彤云般的色彩 ...... 似乎有个身影在缓缓飘 ...... 努力凝神却仍旧不辨其谁 ...... 忽然天地开始摇晃 ...... 眉头微蹙凝神 ...... 却轰隆一声巨响自头顶炸裂 ...... 霍然抬头 ...... 仿若巨石从天而降,心下一沉,有什么欲待脱口而出,天地顿时如垂深幕 ......

      那半悬空中十指扒拉得正欢的女子指间紫光忽转黯淡,倏地眼前红影一闪怀中琴已然不见。

      未待其惶然色变,不知何时一柄紫光透亮的玉如意已悄然落于喉间。身后男子声音似这如意,沉润微磁,闲散娇媚间仿若珠落玉盘颗颗醉人,“方才幸得姑娘点播,茅塞顿开,姑娘纤纤玉指也该消停些罢。”

      女子恍然,无奈被制,顿时如坠深渊,玉容阵青阵白。

      不过此刻确实如坠深渊,因为整座大殿不知何时已在轰然下坠。

      方才唤醒幼玄的同时公羊九便掷出紫如意,眼看着公羊云深双目赤红暗恨自己不该纵容她使计诈出“籁音谱”,不待多想,顺手一颗药丸推入公羊云深口中。再一拂袖,紫如意光泽大盛霍然前冲,穿喉而过,霎时,一片灿亮中泼喇喇便下了阵血雨。

      大殿仍在徐徐下落。

      也许是由于水的浮力,地面几乎是平衡缓落,丝毫不曾影响殿内人的正常移动。幼玄开启机关后便利落的拾起古琴,开始四处寻找暗门。

      原想着夜明珠置入藻井,定会有相应的通往水底暗牢之门自然显现。未料整座大殿忽然开始下沉,却并未有机关启动的声音传出。

      公羊九不停歇地将灵力渡入。没过多久,公羊云深便缓缓清醒了过来,四下一扫,黝黑的瞳孔中掠过一丝迷茫,未待开口公羊九已明白她所疑惑,担心伤重无法继续那“惑瞳”之术,抬手便欲将红衣脱下。

      公羊云深抬指一拽他衣领,笑道:“师父终于肯给深儿一揽芳姿咯?”斜眼顺着那仿若雕琢的锁骨缓缓下滑。故作一脸羞涩讷讷道:“只是此时此刻在这殿中......?哎呦!!!”

      还未待她将欲言又止表演完整,公羊九便猛然一个起身,敛衽,俯首看一眼摔坐在地的公羊云深,随即微微点头四顾,道:“这殿中确实气氛不佳,不过深儿若有此意,待事闭回了云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呃。”公羊云深咂咂嘴利索地催动惑瞳从地上爬起。

      突然,幼玄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深姐姐,九哥哥是你师父,你怎么可以打师父的主意?!”随即便见他夹着架古琴利落地从桌子底下窜出。

      公羊云深刚爬起差点又被幼玄搞一个临空趔趄,立喝:“小屁孩儿你懂什么,还不快寻入口!”

      “都寻过一遍了,除了方才大殿坠落之前门户自动关闭加固的声响,并未闻有其他暗门启动,所以我觉得咱们进来的殿门处也许便是入口。或许呢?是吧。因为之前我曾看过一本关于青衣尚林的《异灵阵》记载过类似布置,但不确定。所以呆会儿大殿落稳后咱们不妨从这殿门出去瞧瞧 ...... 也许,也许暗牢其实并非如咱们所猜在这宫殿正下方。”幼玄扯了一节帘幕,将那碍事的古琴认认真真的绑在了身后。

      公羊九四下扫了一遍,微微颔首,瞟一眼公羊云深笑道,“大人?还愣着干什么?”旋即转身朝殿门处踱去。

      “大人?”公羊云深茫然道。

      “九哥哥,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她也是小屁孩!”幼玄嚷道。

      “......”公羊云深恍然无言。

      幼玄望望径自远去的妖娆红影,再回首看看那渐红的赤瞳,咂咂嘴欲言又止。

      “走啦!”

      “哦。”少年小跑几步跟了上去。“九哥哥,等等我们 ...... 哎呦!”

      “闭嘴,要他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瀚海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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