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媚好》风储黛

3、寒湮（三）

　　颜琅幻想过无数次，与她重聚的场景，当年的小姑娘，该何等欣悦欢喜。可是女帝冷漠对他，在宫中一连待了几日，连她人影都不见。

　　后来听到有人的闲言碎语，说女帝从不许嫁，既留他在宫中，八成是为了招他为夫，叫他永远留在青州。

　　颜琅当即怒意陡生。

　　为她欺骗了他，她说过会嫁给他，为他在卞国立下的军令状，他承诺会娶青州女帝为妻，将青州的水稻和丝绸引入卞国，让卞国百姓不再受苦。

　　直到寒湮冒冒失失闯入，他才知道，这世间还有容颜与她一般无二者。

　　他被乱局迷了心，也再弄不清楚谁是女帝，谁是寒湮。

　　直到那个夜晚，在小溪水里，他进入她的身体，才恍然惊觉，她是处子。女帝当然不能处子，所以她怀里的女人，是寒湮。她冒充了女帝，却唤着他“颜琅”，用星儿独有的纯净和娇俏。

　　他愣住了，傻傻地问她，“你不是女帝？”

　　她怎么会是女帝。

　　这是寒湮，这才是他的星儿。

　　可惜她被带走了。

　　星河吩咐宫人退下，万籁细细的院落，女帝解开了凤袍，褪去了凤冠，修长如玉的长腿迈入水中，颜琅被她按在池边，女帝骄傲的凤眸，勾魂夺魄一般，她轻佻地勾住他的下巴问，“青州公主的滋味，可还好受？”

　　颜琅垂目，“女帝陛下，婚约到此为止，是颜琅唐突。”

　　“原来寒湮的身体，已经足够打动你了。”星河微笑，“不过很可惜，你猜我会如何对待星儿？”

　　颜琅怔愣，“你要杀了她？”

　　“不，”女帝倾身过来，“我想全她一个梦。”

　　她灵巧的手沿着颜琅半敞的亵衣滑了进去，他紧实白皙的身体，微微颤抖。女帝的唇落在他的耳畔，一点一点地吻他，将他推到小溪边缘，星河的唇舌带着毁灭和轻玩的讽刺，颜琅摸到自己落在岸边的匕首，眼光一凉，用力地手起刀落。

　　女帝眼风一落，也看不清她如何施为，那匕首便到了她的手中，她盯着水中湿发漉漉的颜琅，讽笑道：“我既登基为女帝，自然有我的过人之处，你的拳脚功夫，同我比起来太嫩了。”

　　颜琅清俊的脸，水珠沿着下颌滚落，他低低一笑，“那也好。”

　　他伸掌，握住女帝的手指，刀锋凛然，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胸膛，刹那血花飞溅。

　　星河微惊，“你这是做什么？”

　　意识到他的想法，女帝又惊又怒，“你宁愿死，也不愿同我欢好？”

　　颜琅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地倒下来，女帝伸手接过少年的身体，她声音发抖，“寒湮有那么好，值得你如此？”

　　颜琅阖上眼，微弱地吐出一口气，“请求女帝，放过寒湮。”

　　他的身子霎时间滑入溪水之中，女帝怔然，那溪水里极快地翻出殷红的梅花，盛开在水面。

　　女帝对寒湮道：“如果你想从这深宫里出去，我可以答应你，你想嫁给颜琅，我也可以答应你。”

　　寒湮欣然答应，即便是要走过那长长火坑，忍受蒺藜之鞭打在身上的酷刑，星河也从未在寒湮的脸上看出一丝惧怕畏葸之意。她赤着脚，忍受着青州无人能受的酷刑，一路往她要去的地方去，在她眼底，颜琅在尽头，在等她，给她一个婚礼。

　　可是她不知道，颜琅早在那个晚上，便已永远不可能再来娶她。

　　星河吩咐人在宫中散布流言，颜琅即将嫁给她为妻。

　　那个辛夷花如雪的夜晚，寒湮听到宫人的细语，便再也没有支撑住。

　　她死也以为，她的颜琅小哥哥，早已不记得她，而是为了求娶青州女帝星河而来，那个轻许的诺言，不过是个笑话。

　　青州寒武四年历，公主寒湮暴毙宫中，女帝大恸，加封寒湮护国公主，赐三千珠厚葬青州神山之下，天下昭告。

　　卞国延庆元年，颜琅于青州落马，不慎亡故，封一品亲王，准允他厚葬青州。

　　至于多少年后，何以两人死得如此巧合，那都是戏文里揣测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