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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打雷劈 ...

  •   八月初八,是赵简的生辰,他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早朝之前去先生和师娘房中请安。
      先生也比平日和颜悦色几分,说了些勉励的话,告诫他要戒骄戒躁,不要骄傲自满,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师娘向来话不多,掏出一张数额可观的汇票。
      徐湛暗暗翻了个白眼,如果单算个人财产,这小子可比养育他的先生有钱多了。
      “谢谢师娘。”赵简笑靥飞绽,将汇票收入囊中。
      徐湛别过头去,心中暗哂:庸俗!

      赵简撩襟跪下,磕了四个头:“先生、师娘教养之恩,简儿铭感五内,日后定会勤勉上进,不辜负先生的教诲和期望,不辜负师娘养育和爱护。”
      “来,简儿,起来。”徐湛闻言十分欣慰,眼眶也不禁有些发酸,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轻拍他的脑袋道:“是个大孩子了。”
      妙心却已经眼底泛出泪光了,借口去厨房离开,留赵简和丈夫单独在房里。
      赵简看着师娘的背影,每年的这一日,师娘总是亲自下厨做一碗寿面给他,待先生出门之后,亲眼看着他吃完,汤是高汤,上面卧个鸡蛋,撒上鸡丝、葱花、胡椒粉,每到这一天,林楠也是闹着要吃的。
      回忆往昔岁月,徐湛的目光有些惆怅,对赵简道:“有你和南儿之前,你师母是拿炮仗点灶台的,为人母之后,一些不擅长的事才慢慢精通起来。”
      赵简是记得的,八岁那年发水痘,烧的十分厉害,师娘衣不解带守了他好几日,担忧的睡不着,竟亲自下厨煮粥给他喝。
      喝了师娘做的粥,烧吐的更加严重,浑身滚烫,奇痒难耐。
      郎中来了,说是粥里加了海米的缘故。
      师娘心疼的直掉眼泪,从此之后才开始学着烹调食物。

      “大哥,生辰吉乐!”
      有不速之客闯入房中破坏了暖融融的气氛,徐湛一阵头疼,不是林楠那个小土匪还有哪个?
      “爹娘的屋子说闯就闯,还有没有点规矩。”徐湛板着脸训道。
      “爹爹万安,我娘呢?”林楠毫不介意父亲的态度,喜气洋洋的问道。
      “你今天起得倒早。”徐湛并不回答他的话。
      “起来吃面啊!”林楠笑嘻嘻的看着赵简:“跟大哥一样。”
      “你以为大哥同你一样,记吃不记打?”徐湛笑骂一句,可他心里也知道,林楠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就差一口鸡汤面了,专门起个大早不过是为了给赵简庆贺生辰。
      林楠是个粗中有细的孩子,全家人的生辰都记在心上,徐湛心中感慨,这恐怕是他身上为数不多可勘欣慰之处了。

      天阴欲雨,蜻蜓低低的飞。
      这几日下了几场雷雨,时下时停,空气中夹杂泥土的潮腥气,赵简十分喜欢这种气味,时而走到庭院里贪婪呼吸。
      傍晚,全家人齐聚一堂,言笑晏晏,庆祝简儿又长大一岁。
      饭桌上,林知恒忽然提起一桩新鲜事:“兄长听说了么?前天夜里京城出了件大事,有对夫妇在庭院里收衣裳被雷击中,死了。”
      全家人一脸惊奇,林知望的妻子曹氏闻言 对管家何明道:“雷雨季到了,告诉家里人注意躲避。”
      何明躬身应着。
      “嫂嫂说的极是,”林知恒道,“听说那夫妻死状极惨,烧的看不清长相,顺天府去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竟是一对拐子,拐骗穷人家的孩子再转卖到矿山、青楼,手里不知有几条人命。”
      “可是坎儿胡同?”林旭白抬头道:“我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坏事做尽,遭了天谴。”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大地照得通亮,转瞬间重归黑暗,闷雷滚过,隆隆作响。
      “咳咳……”赵简不知吃了什么,掩口呛咳起来,全家人的目光又朝着他聚集而来。
      曹氏忙是命人拿手帕和清水来。
      “这孩子,平日里胆子也不小,怎么被雷声吓成这样?”林知望纳罕道。
      “回……咳咳……回师祖的话……”
      “你先等等再回。”林知望笑道。
      众人笑出了声,赵简也忍不住笑了,可想到坎儿胡同的小四合院,他的心里通通直跳,难道真的有人要害沈延年,沈伯伯出手了?
      赵简按捺住心中的骇然,搪塞道:“想到了楠儿和枢儿,最近京城里流民多,不太平。”
      林知望扫一眼坐在身边的林楠和四子林旭白家仅有七岁的林枢,还有尚在襁褓的桥儿,道:“都听到了吗?散了学赶紧回家,不要独自出门。”
      “知道的,爷爷!”林楠脆生生的答道。
      林知望得意的望着古灵精怪的大孙子,对他是一百个放心。
      徐湛却嗤之以鼻,心说这小子不把别人拐卖了就谢天谢地。

      沈府,王雨禾追上正要出门的父亲询问:“父亲,坎儿胡同的夫妇死了,您知道的吧?”
      “知道。”沈庭和转身道:“罪有应得,遭了天谴,有什么问题?”
      “既然是罪有应得,为何不将他们送官法办?”王雨禾穷追不舍。
      “眼下救你大哥出狱要紧,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沈庭和脸色有些不好。
      “女儿猜想定是父亲审出了什么,买凶陷害我大哥的,就是这府里的人,对吗?”王雨禾从小不争不抢,云淡风轻,只有触及沈延年安危时,才会如此迫切的维护:“父亲,母亲快要来京城了,您做不到两全其美,就不要一味粉饰太平。”
      谁知沈庭和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从小便是这般维护你大哥。”
      王雨禾还要再说话,被沈庭和打断:“好了,你母亲那边爹爹自会处理,欺辱你大哥的人,爹不是也在一一解决吗?回房做点女孩子该做的活计,没事不要出去乱跑,最近京城太乱。”
      父亲大包大揽的态度令王雨禾无言以对,忧心忡忡的回房去了。

      在沈庭和的活动下,加之林知望出面疏通,沈延年、李虎被放出刑部大牢,暂回军营待命,众人心里都有数,杖刑、充军、流放可免,革职却是免不了的。
      温之行等在神机营,见到两人后,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命他们下去休息。
      两人对即将到来的判决一无所知,还在为重见天日感到欣喜,温之行却愁眉不展,文官集团轻而易举便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沈延年还好说,李虎被革职后只能返回原籍务农,这对一个戎马半生、战功赫赫的军汉来说实在悲凉。
      眼下随他来到蓟镇的只有一位姓孟的幕僚,是个面白长须的中年人,追随温将军多年了,虽算不上谙熟兵事的智囊,但能将一应往来文书料理妥当,也常为温之行排忧解难。
      “李将军……”孟先生长叹一声,“托人去当地衙门任个捕吏,或做点小本生意吧。延年,实在是可惜了。”
      说到沈延年,温之行更为痛心,沈延年是他寄予厚望的将才,口中却说:“男儿本就该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承袭的官职也无甚可惜。”
      孟先生摇头道:“却不是这样说的,官职是承袭许千户的,累累战功却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士卒们钦佩他,可不是因为他的职位。”
      温之行神色黯然,他又何尝不知?

      措辞良久,可真正叫延年到眼前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延年抬眼打量温将军的神色,默默垂手站着,不敢发一言。
      “延年,”温之行十分艰难的措辞开口,“这次你二人能够平安无事,全仰赖令尊的辛苦周旋。但听季部堂的意思,怕是要将你们革职为民,你对此有什么打算?”
      沈延年愣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一场言官与新君明争暗夺的政治运*动,会给他们这种小人物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半晌,他闷声说:“延年的军职革便革了,唯独对不起义父,可李将军南征北战打了半辈子仗,离开军营别无生存之计啊。”
      温之行有些意外,这是个多么纯粹的少年人,到了这种时候,竟还顾得上担忧的别人。
      “李虎的去向我自有安排。”温之行发出长长一声喟叹:“你心里有数即可,先不要告诉他。”
      “是。”沈延年心中一片凄凉。
      “眼下先说你的事。”温之行正色道:“令尊的意思,是让你回家读几年书,或学着打理家业,或捐个监生,日后补个官职。”
      沈延年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且不说自己的意愿,嫡母张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会轻易让他回家。他并非是惧怕张氏,只觉得既然彼此针锋相对,又何必凑在一起逢场作戏,省下时间去做有用的事不好吗?
      “延年。”温之行声色有些严厉。
      沈延年心中一凛,方发觉温将军在等他回话。

      “延年留在军中为大帅驱使,鞍前马后伺候大帅。”延年道。
      “说什么胡话!”温之行轻斥。
      “大帅刚到蓟镇,内有文臣言官寻隙刁难,外有北虏骑兵滋扰不断,大帅忧谗畏讥,还要练兵、要防御外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延年即便没了军职,也愿以幕僚身份留在军中效力,还望大帅三思。”延年单膝跪地,言辞恳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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