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一只老妖

84、chapter84

　　这个新年，有人阖家团圆，甜甜蜜蜜，有人却形单影只，孤单寂寥。
　　赵晓雯站在小楼的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伤感。
　　萧正远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露面了，虽然他说自己有苦衷，才不得已在外人面前做样子，可是这么长时间的不露面，还是让赵晓雯产生了怀疑。
　　她甚至觉得，萧正远是不是不要她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疏远她。
　　以往她是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她似乎变得格外的敏感。
　　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嬉闹声，赵晓雯循声看去，只见旁边楼里的那对小夫妻正领着他们半大点的孩子在街上放着烟花，明亮的火光映着三个人的脸，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温馨的笑容。
　　这样美好的画面不禁让赵晓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的母亲偶尔也会在过年的时候带她出去放烟花。但母亲的心思却从来不在烟花上，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巷口，似乎在期盼着谁的出现。可是最后期盼总是落空，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失落和眼泪。
　　后来母亲终于不再等了，却又开始有不同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家里。那些男人没什么大的本事，只会说着粗鄙的语言，在母亲面前彰显他们作为男人的那点可怜的尊严。母亲不再流泪，可眼里却没有了光，她也再没有陪她放过烟花。
　　再后来，母亲走了，比起伤心和难过，赵晓雯更多的是觉得解脱，对母亲和自己都是，因为她们都不用再过那种充满着恶臭和屈辱的日子了。
　　但她虽然不怪母亲，却也曾暗暗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像母亲那样，一辈子都毫无尊严的生活在男人的阴影之下。
　　可如今看着外面热闹的一家三口，赵晓雯却恍然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条和母亲一样的道路。
　　无尽的等待，无尽的失落，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晓雯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她走到床前，关灯躺下，然后拥着被子，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
　　她不住的安慰自己，她跟母亲不一样，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萧正远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动了一下，赵晓雯伸手摸了摸，然后就突然想到孩子第一次有动静时，萧正远曾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一边与孩子互动，一边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么不老实，一定是个男孩子。”
　　赵晓雯当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隐约觉得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但理智又告诉她，她不可能听过这种话。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她之所以会觉得这句话耳熟，是因为这句话贯穿了她从小到大的每一处生活。
　　赵晓雯咬了咬牙，心底的不甘慢慢涌了上来，她再次起誓，自己绝不会落得跟母亲一样的下场。

　　还没过完年，张医生就突然接到了小楼里孙妈的电话。
　　张医生是康华医院的医生，也是萧家的家庭医生，因为萧正远之前特意交代过他，要时刻注意赵晓雯的状况，所以他也不敢怠慢，立马便赶了过来。
　　到的时候赵晓雯正倚在床头，气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张医生立马给她检查了一番，然而一顿忙活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张医生正暗自奇怪，赵晓雯却有些虚弱的说道：“劳烦张医生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没睡好，有些没精神，孙妈也是担心我，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实在是抱歉。”
　　张医生赶忙说道：“赵小姐严重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又开始询问：“赵小姐为何没有睡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晓雯道：“也没什么，只是整天一个人待在这栋小楼里，有些烦闷罢了。”
　　赵晓雯的神色变得落寞，张医生也顿时明白了过来，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便多嘴，于是只能不痛不痒的安慰道：“赵小姐现在有孕在身，凡事还是要想开一些，您的心情也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生长。”
　　赵晓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张医生，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正远，他那么忙，我不想让他担心。”
　　张医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赵晓雯闹这出就是为了引起萧正远的关注，却没想到她现在却主动说不要告诉萧正远，那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张医生的心里虽然有疑惑，但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他应了下来，又嘱咐了她几句，然后便准备离开。
　　赵晓雯却在这时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对一旁的孙妈使了个眼色，孙妈立马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衣帽间，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走了出来。
　　孙妈将东西递给了赵晓雯，赵晓雯打开了帕子，然后又递给了张医生。
　　“让您大过年的跑一趟，实在对不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张医生见那帕子里赫然裹着一条小黄鱼，一时吓了一跳，赶忙拒绝道：“赵小姐，这可使不得，我又没做什么，而且我已经从萧副局长那里领了一份工资了，怎可再收您的东西。”
　　赵晓雯道：“他给的是工资，我送的是心意，不一样的。”
　　她又将帕子包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张医生的手上，说道：“而且我以后还有的是地方需要您的关照，你收下了我才能安心啊。”
　　赵晓雯话说到这份上了，张医生自然也不好再拒绝，而且他也明白赵晓雯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小黄鱼收了下来，然后想了想，又说道：“赵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赵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也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心尽力。”
　　赵晓雯笑了笑，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神采，“那就有劳张医生了。”

　　张医生收了好处，办事效率果然够快，当天晚上，萧正远就出现在小楼里。
　　赵晓雯一见到他，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萧正远也是心疼，见她穿着单薄，于是一把抱起了她，走进了卧室。
　　萧正远将赵晓雯放到床上，又拿过被子给她盖上，刚想起身，赵晓雯又立马搂住了他的腰，急切的问道：“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萧正远无奈，只能又重新坐回了床上，然后抚着她的背，说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只是想把外衣脱下来。”
　　赵晓雯听了这话，这才慢慢的松了手，萧正远也不麻烦了，直接脱下了外衣丢到了地板上，然后握着她的手，问道：“张医生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还不让他告诉我，可有这回事？”
　　萧正远的语气温柔，并无责备，但赵晓雯却还是低下了头，回道：“我怕你担心，而且……”
　　“而且什么？”萧正远问道。
　　赵晓雯犹豫了一下，说道：“……而且我也不敢打扰你。”
　　萧正远叹了口气，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赵晓雯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时又伤心又委屈，萧正远见她这样，心中怜惜，禁不住吻上了她。
　　萧正远原本只是想安抚她，可赵晓雯却搂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她的气息太过甜美，身子又太过柔软，这让萧正远一时有些难以控制自己，于是忍不住越吻越深，直到手摸到她的肚子时，才猛然惊醒，放开了她。
　　赵晓雯脸色泛红，眼神迷离，似乎还沉浸在激烈的亲吻中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了？”
　　萧正远稳住了呼吸，说道：“我怕伤到孩子。”
　　赵晓雯的脸愈发的红了，她咬了咬唇，小声的回道：“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可以的……”
　　萧正远本来自制力就弱，又面对赵晓雯这般含羞带怯的邀请，哪里还忍得住，于是立马又吻住了她，然后便是一番云雨。

　　一场情事虽然克制，但也还算酣畅，最重要的是两人心里都觉得十分的满足。
　　结束后，萧正远搂着赵晓雯，手抚着她柔滑的肩膀，说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让我担心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我，知道吗？”
　　赵晓雯依偎在他的怀里，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太想你了。”
　　萧正远道：“我也想你，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也没有办法。”
　　叹了口气，又道：“再等等吧，等到我坐上局长的位子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赵晓雯静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萧正远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赵晓雯回：“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日子好像变得好漫长。”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喃喃的说道：“你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了，还会不会有下次，下下次？”
　　她突然搂紧了他的腰，“我好怕。”
　　萧正远抚着她的背，说道：“你又胡思乱想了。”
　　赵晓雯没有说话，萧正远抬起了她的下巴，却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心里立时就软得不行，忍不住说道：“小傻瓜，你以为我会不管你吗？我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赵晓雯声音怯怯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萧正远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用手指拂去她眼角的眼泪，温柔的说道：“我对那个女人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只不过是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谊，所以才没有抛弃她。而且她的身子早就已经垮了，撑不了几年了，等眼下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就派人将她送回乡下，再找个理由让萧雅出国，这样就没人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
　　赵晓雯似乎愣住了，萧正远见她这样，于是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好了，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可是……”
　　萧正远话还没说完，赵晓雯却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唇，说道：“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你呢。”
　　她的神色变得温柔，“我刚刚是在感动，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萧正远听她这样说，暂时放下心来，他将她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在自己的胸前握紧，“你当然值得，你这么美，值得我用全部来爱你。”
　　他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所以你只管安心待产，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保证，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赵晓雯一时既欣慰又满足，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那……那万一，我生的是女儿，你会不会不高兴？”
　　萧正远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想了想便知道是自己之前说的话让她误会了，于是笑道：“我的确是喜欢儿子，可那也只是随口一说，即便你生的是女儿，我也一样喜欢。再说，你还这么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你还怕生不出儿子吗？”
　　赵晓雯羞涩的笑了，她搂着萧正远的脖子，主动献上香吻，萧正远也情不自禁的回吻她。
　　气氛逐渐变得炙热，两人一时又都有些难以控制，谁知这时，敲门声却突然响起，接着张明达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局长，时间不早了，该回了。”
　　赵晓雯一听这话，赶紧抱住了萧正远，可怜兮兮的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吗？”
　　萧正远无奈，说道：“没办法，对家盯得紧，总得小心一些。”
　　萧正远也不啰嗦，立马穿上衣服下了床，又将地板上的大衣捡了起来。回头见赵晓雯拥着被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心里一时又有些不忍，于是走上前，与她亲热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一句“等我”，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萧正远走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赵晓雯躺回了床上，她的脸色依旧红润，但眼神却逐渐变得清醒。
　　她没有想到，萧正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迷恋她，这让她瞬间有了底气。
　　抚了抚旁边空了的枕头，她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脸上隐隐透着得意。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赵晓雯一夜无梦的睡到了天明，早上孙妈炖了鸡汤，她又破天荒的喝了两大碗。
　　用完了早饭，赵晓雯坐在沙发上休息，孙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回身收拾碗筷。
　　敲门声在这时候传来，孙妈一边念叨着“谁这一大早的”，一边拿着碗筷快步下了楼。
　　赵晓雯没有在意，继续喝自己的水，那边孙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站在房门口，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小姐，您的表哥找您。”孙妈说了一句。
　　赵晓雯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她刚想说自己哪来的什么表哥，一个男人就出现在孙妈身后。
　　赵晓雯的水杯“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看着那个男人，眼中既震惊又恐惧，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男人却似乎很高兴，咧着嘴笑着看她，然后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啊，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