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倾朝野(GL)》西兰柿

28、第二十八章•变天（下）

　　“朕才是天命所归万民敬仰的真命天子，而你，什么都不是！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打入天牢！”大殿上，无餍一身龙袍，得意的笑声久久回荡。
　　“不！不可能，无忧不是这种人！”拓跋千聪大叫一声，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呼，呼……”喘着粗气，拓跋千聪掀开锦被，坐了起来。
　　“不，不好了！皇上！皇上！！”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推开门，摔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拓跋千聪其实早已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说吧，什么事。”目光渐渐暗淡，拓跋千聪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王城禁军……禁军统领领兵造反，已把王宫重重包围了……”小太监结结巴巴。
　　“你说什么？”拓跋千聪一愣，“齐王呢？”“齐王？奴才不知……”小太监亦是一愣，呐呐开口。
　　王宫宫门外，王丞相骑着马，乐呵呵地眯着眼。在他身后，则是禁军统领与手下的三万禁军。
　　“杀。”轻声开口，笑容不变，王丞相一声令下，黑压压的大军在月光照射下杀气腾腾，直向不足万人的王宫卫兵冲去。一时间，喊声震天，厮杀声，兵刃相击声不断。
　　血腥味扑鼻而来，跌跌撞撞地跟着小太监穿梭与迷宫般的长廊间，无意间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发白的圆月，拓跋千聪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这王城禁军，虽说不受齐王掌控，但他们如今却敢如此大鸣大放的造反，怕仍是由齐王默许了的罢。
　　“主人，一切正如您所料，王丞相那一伙人已有了动作。”将硕长的身子隐于八角亭柱子后的阴影内，血鹰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地开口。
　　背着手，无餍站在八角亭的护栏边，一语不发。凝滞的空气没有一丝风，无云可遮的圆月，苍白得像是失尽血色的美人脸。
　　“主人，我们何时动手？真的就这样由他们去么？万一……”耳边传来十三那略带焦虑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姓王的老狐狸是聪明人。”无餍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么？我本以为那丫头会让你有一些改变呢……”阿紫不知何时出现在无餍身旁，坐在护栏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棉花糖，一边晃动着双腿。
　　沉默，无餍的目光移向远处的阁楼，隐约的一声叹息，让她轻轻闭上了眼。“海鹰。”良久，她才将捏紧的拳暗暗松开。
　　“属下在。”凭空出现在亭子内，石榴双手抱拳，面无表情。“你……去吧。”一挥衣袖，无餍不理会阿紫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转身离去。
　　“是。”废话不说，石榴一闪身便没了影。
　　“呵呵，这才对嘛，臭老头非说我改变不了她的命轨，哼，开玩笑，也不想想我是谁。”阿紫得意地轻哼一声，将手里的棉花糖啃了个干净。
　　“这，这里是……”跟着小太监拐出长廊，眼前一切让拓跋千聪霎时吓白了脸。
　　铁甲银盔，黑压压的叛军近在眼前，叛军之中那悠然于马上之人，正是王丞相无疑。
　　“不许动！”小太监一个旋身抽出藏于腰间的匕首，将它不偏不倚地架在了拓跋千聪的脖子上。
　　“你……你……”拓跋千聪气得说不出半句话，平日里他最信任的小太监，没想到竟会是叛军一员！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想必皇上您也懂吧。”小太监眼中露出冷残之色，嘴角微翘。狠瞪他一眼，拓跋千聪紧抿双唇，别过脸一语不发。在小太监的胁迫下，拓跋千聪被带到了王丞相的马前。
　　“皇上，您看这今晚的月色，它美是不美？”王丞相笑眯眯地开口，端坐于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王弗，你好大的贼胆！竟然敢被叛朕！”拓跋千聪挺直腰杆，大喝出声。就算是死，他也必须维持身为帝王的尊严，绝不能让这群乱臣贼子看笑话！
　　“皇上，瞧您这话说的，微臣所做的一切可完全是为了朝廷社稷和百姓的福祉呐～”王丞相不急不慌地开口，戏谑的笑容分外刺眼。“鬼话连篇！什么社稷福祉，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拓跋千聪目光尽赤，怒不可竭。
　　“哎，皇上，您这可是冤枉微臣了，微臣这么做可决不是为了自己啊！”王丞相眯起眼，眼中精光闪烁。“不是为了自己？！”难道真的是……拓跋千聪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可怕的答案，无忧！他最疼爱最信任的弟弟无忧！怎么可能呢！？
　　突地，只听一声惨叫，原本在王丞相身后两米外的的禁军统领竟中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一命呜呼。禁军统领胯下战马嘶鸣不已，竟像是着了魔，发了狂地乱蹬乱踢，横冲直撞，周围也已有不少战马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四周顿时乱作一团，王丞相那匹马也受了惊，不受控制地蹦跳起来。
　　“跟我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拓跋千聪就连自己到底是如何逃脱的都不知道，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被人背在了背上，冲天而起，犹如一只翱翔天际傲气十足的鹰，飞跃城墙，飞出了曾将他困入绝境的厚重宫门。
　　“大……大人，您没事吧，皇上他……他被人救走啦！”被战马摔在地上的小兵，顾不上自己的一身青紫，赶紧上前扶起同样被摔在马下狼狈之极的王丞相。“废话，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瞎嚷嚷啥！”鼻青脸肿的王丞相这下可笑不出来了，怒火烧心的他顺势给了无辜的小兵一巴掌。“对，对不起，大……大人，那救走皇上的是谁……”捂着脸，小兵一脸委屈。
　　“蠢材，我要是知道是谁还能让他得手吗？！一群没用的混账东西，还不给我去追！”又是一巴掌，直打得小兵团团转。“是……”撇着嘴，哗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小兵应声，在心底偷偷将王丞相从八岁骂到了八十岁。
　　“未请教侠士高姓大名……”出了王宫，隐于市井民居间。落了地，一缕馨香掠过鼻翼，惊魂未定的拓跋千聪慢慢冷静下来。他的救命恩人，一身铁甲，打扮竟与叛军无异。
　　“要想活命，就不要多问。”救命恩人回头冷瞥了他一眼，那是一张相貌平常的少年的脸，嗓音也是低沉得很。但偏偏拓跋千聪却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至于哪不对，他却又说不上来。
　　“小兄弟，怎么说你都是朕的救命恩人，若是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朕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么？”眉头轻皱，拓跋千聪放慢脚步，几乎停了下来。“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铁甲少年头也不回，漠然出声。
　　“你就这样走了？”见对方有想弃他于不顾的意思，拓跋千聪急了，疾步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
　　“放手。”少年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语气更冷。“朕不放，除非你告诉朕你的名字！”拓跋千聪也是个倔脾气的人，这火气一上来，也顾不得自己身处的境况了。“海。”少年咬牙，轻声道。“什么？”没等拓跋千聪听得真切，少年突地出手，点中了他的昏穴。
　　“海鹰。”少年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原来“他”其实是她。
　　王丞相派出的人在城里城外搜了一夜，始终没发现拓跋千聪和那个救走他的神秘人的影子，无功而返的兵士们自然免不了一顿责罚。
　　按惯例，早朝转眼将至，这拓跋千聪是死是活仍是没有半点消息。王丞相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好厚着脸皮，差人向无餍求助。接到密信和同时献上的国玺，无餍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早朝时间，满朝文武汇集于大殿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透着一丝诡秘。昨夜宫变，早已是群臣皆知的秘密，就连一些寻常百姓，也开始四处散播着魏国宫变，魏王下落不明的消息。一时间，这宫里宫外人心惶惶，无论是文武大臣还是升斗小民，都对眼下的局势呈观望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该出现的“皇上”自然无法出现，而同样迟迟没有现身的，则是那唯一有资格成为新君主的，“万民敬仰”的齐王，拓跋无忧。
　　“主角”不出现，可愁坏了那甘做“副导”的王丞相，傻站在堂上，让那上百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瞧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冷汗大滴大滴地从他肥厚的下巴流下，湿透了他的内衫。
　　“王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可得给我们个说法，不能让我们在这白站一上午啊！”忍无可忍，一名磨光了耐性的武将忍不住大声开口。此言一出，没等王丞相开口回答，便有一群早已对他心生不满的文臣七嘴八舌地响应，“是啊是啊，这关乎江山社稷的事，您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边疆战事频繁，国事不可一拖再拖啊！”
　　“够了够了！你们……”后半句硬是吞回了肚子里，王丞相气急败坏地转身，却突地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无餍拉长的身影映在大殿光亮的地板上，她面无表情，缓缓走入大殿，手里提着的锦黄包袱，四四方方，里头装着的，正是国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