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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曾经(8) ...

  •   手术进行得并不顺利,取出弹片后,邵涵当即陷入了昏迷。三天过去,她才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醒时,因为身上的麻醉药效尚未过去,她连抬起手臂都费劲。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虚弱了,思及过去,她长长叹了口气。
      沈凝那边她不担心,出门前她便已安排好了一切,她担心的是在沈家的唐时雨。
      经凌零提醒,她也意识到唐时雨留不得——至少不能留在沈家。奈何她目前想做些什么,尽是有心而无力。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至少静养三个月,在此之前不能剧烈运动。
      她听了几遍,精神状态本来就迷迷糊糊,医生在哪喃,她醒来没多久又给睡了过去。
      等睡足了,恢复了些许力气,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却是唐时雨。
      然而手术的事,除了主治医生知道外,她并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如果来人是凌零,她倒不会过多疑惑,毕竟以凌零的手段,能查到不足为奇。但来的人,是一直装作涉世未深的唐时雨。
      她不动声色地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两道不同的目光在低空交汇。
      唐时雨端坐在椅子上,低眉轻笑:“看到我,邵小姐很惊讶吗?”

      邵涵淡然道:“惊奇。”
      她惊的是唐时雨不伪装了,奇的是唐时雨像是来探病的。
      唐时雨抬眸,眸子里仍是笑意盈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邵涵对她,确实没产生过厌烦等情绪。即使沈凝反复提及自己的喜欢的人是唐时雨,她至多是难受和失落,却从未想过迁怒唐时雨。
      但自从唐时雨和她表白后,如今再见面,她感到了尴尬。
      上次的谈话,她原本计划是去摸个底,看看能不能从唐时雨身上套出点信息,结果聊着聊着她就被表白了。

      她当时的感觉就像突然得知自己的父亲或母亲在外有个私生子一样,心情极为复杂,唯独没有欣喜。
      早些年她没和沈凝订婚前,爱慕者络绎不绝,但因为沈凝爱吃醋发脾气,她对这些人向来敬而远之。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对向她表白的人不假辞色,借此吓退如过江之鲫的求娶者。所以当唐时雨说出那一番话时,她第一反应就是翻脸。
      一般人就算了,偏偏唐时雨跟沈凝的关系特殊,她还不能把人赶走。
      局面正朝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趋势发展。以至于她不得不阴谋论唐时雨对她表白的用意。
      专心削果皮的唐时雨还不知道,在她低头的两分钟里,邵涵已经将她划入了红色预警的范围,但凡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都会引起邵涵的胡思乱想。
      她削好苹果,将脱了皮的果递给邵涵。邵涵尝试抬起左手,虚虚托住巴掌大的苹果。
      唐时雨轻轻一放,邵涵的“谢谢”二字扭曲地出来了一个字。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恢复力,即使只是个苹果,单独放在她手心,也像千斤顶一样。
      唐时雨托住她的手背,食指指腹在她手背上画圈圈:“是我大意了,你刚做完手术。”
      邵涵握紧没有力气的四指,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劳心了。”
      唐时雨笑了笑,拿走苹果,手腕灵活转动,很快就将苹果分成了十几块。邵涵享受着投喂的生活,目光紧紧黏在唐时雨身上。
      她稍稍低下头,清澈的蓝眸像大海表面的水波一样,既柔又美。邵涵错开她眼里的深情,一时间拿捏不定她此番探望的目的。
      如果唐时雨是贪于钱财的人,邵涵给了她两次机会,为何不见唐时雨提过钱财方面的要求;如果唐时雨是想借沈凝掌控沈家,唐时雨为何要在关键时刻向她表白;如果唐时雨别有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需要在沈家才能完成。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邵涵闭紧眼睛,脑袋被针扎了几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痛。
      “哪里不舒服?”
      唐时雨放下小盘子,站起身查看邵涵的强势。陌生的气息笼罩在上空,邵涵顾不上头疼,挥开了她的手。
      她也不恼,坐回椅子上,温柔的嗓音低了几个音度:“难受就说出来,不要强撑着。我听医生说了,你身上有很多旧伤都没有得到有效治疗,所以有一些头痛的小毛病是自然的。”
      邵涵按住太阳穴,忍不住问:“你还记得我们目前的关系吗?”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比较好?”唐时雨轻点下巴,似乎思考了很久。
      “陌生人?朋友?还是爱人?”
      邵涵漠然以对,她们之间除了情敌关系,无外乎就只能是敌人。
      她重重压着太阳穴,强行镇痛。缓过劲,她有气无力地嘲讽:
      “唐小姐,你移情别恋的速度太快了。”
      “哦~”唐时雨撩起耳侧的头发,粉嫩的耳朵若隐若现。她单手撑着下巴,微眯起眼,慵懒的神态颇有几分波斯猫的模样。

      唐时雨:“我掌控欲比较强,救回沈凝时,沈凝什么都不记得了,事事依赖我,极大满足了我的掌控心态,而且我们又相伴了近乎半年,所以我会以为我是喜欢她的。直到遇见你,你冷淡而克制,行事稳重大方,但在沈凝面前,却又温柔体贴。你总是牵动我的心情,我看着你,关注多了,渐渐发现真正的喜欢其实是不受掌控的。我喜欢的人,恰恰是不在我预料之中的你。”
      邵涵若有所思,总觉得唐时雨的话是在暗指她。
      她快速勾起嘴角,在唐时雨看向她之前,压下微笑。她轻挑眼尾,唐时雨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平静了一秒才晕开些笑意。

      这下,作为表白过且年轻过的人,她确定,唐时雨的一通话就是在暗指她。

      从唐时雨两次表白的细节可以看出,唐时雨不是真心喜欢她。喜欢一个人时,被喜欢的人多少会有点感觉,更何况是在她刻意观察的情况下。
      由此可以确定,唐时雨来者不善,并研究过她以往的履历。
      但唐时雨着实自作聪明了一次,她教导沈凝,是因为沈凝性子比较孤僻,不爱与人交谈,上学也不走心,她不亲自教导的话,沈凝迟早活得像个弱智儿童。至于所谓的掌控欲,上位多年,她多少是有些,但她极少强制性要求沈凝做什么,反而是沈凝自己事事都喜欢听她的,习惯后,就养成了这种“我说你听”的相处模式。
      而且她不至于情商低到,分不清喜欢和习惯。唐时雨的心理暗示说给以前的沈凝听,兴许会有用。毕竟,不清楚自己感情的人,是沈凝而不是她。

      心思转了再转,她干脆闭上眼,淡声道:“我有些乏了,唐小姐若是无事,早些回去休息。”
      唐时雨应好,却一动不动。
      她等了许久,不曾听见门开合的细微动静,索性入睡。
      三日过去,她能下地行走后,不顾主治医生的气恼,办了手续,离开医院。她虽仍心寒于沈凝酒醉时的所作所为,但更担忧沈凝的健康状态。
      沈凝有轻微的密室恐惧症,当初她原以为自己动完手术,不出意外便能立即赶回去,所以才敢选择地下室。

      地下室的进去不仅需要繁琐的程序确认,而且安全。这样她离开一阵子,也不怕沈凝遭到什么不测。
      更重要的是,把沈凝关在地下室里头,能断绝她跟唐时雨的接触。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等她回到沈家,时间比计划晚了四天。
      一回到沈家,她立即赶到地下室,接沈凝“出狱”。
      在地下室熬了一个星期,沈凝的眼底添了两笔浓重的黛色,嘴唇偏白,脸色阴郁。
      目光对上,沈凝阴森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关我一辈子。”
      邵涵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用意。她踱步至沈凝身侧,捡拾一地的碎玻璃。
      沈凝眼眶忽地红了,这人无故关了她七天不说,一冲进来,竟先在意的是地上的玻璃片,而不是好声安慰她或者给个解释。
      眼泪“啪嗒”落在微陷的软床上,邵涵蹲着身,默不作声,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报复过后的快.感。
      她承认,关沈凝,除了出于保护的目的,也有惩罚她反省的意味。

      堆好地上碎玻璃,她直起身,拭掉沈凝眼角的泪珠,语气一贯平淡:“这儿不是有床吗,怎么不睡?”
      沈凝含泪瞪了她一眼,虚晃着身子下床。她心里无奈,面上却不显分毫。
      沈凝一步跪在地上,幸好地面的碎玻璃被捡走了,否则她的膝盖有罪可受了。她暗生闷气,打开邵涵伸过来的手。
      她闹了头两天,一动不动地坐了五天,双腿早就发麻。如今她一动,只觉得脚板里有数十只蚂蚁在来回爬动,每走一步都蚀骨噬心。

      她撑着口气,自己走了三步,邵涵瞧她别扭的姿势,将人腾空抱起。
      沈凝扑腾了几下,邵涵放她到床上,声调平而底气硬:“闭上眼休息会,有事以后再说。”
      “我——”
      邵涵捂住她的嘴,自己则和衣躺下,比沈凝先入睡。她睡着后,沈凝拿开她的手,所有指责的话兜转在喉咙里,最终消匿于邵涵眉宇间的倦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曾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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