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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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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涵后半夜就清醒了。
此时麻醉药效早已过去,她感觉血管里仿佛有成千上百只蚂蚁在爬行一样,全身奇痒难耐。
她撑起上半身,环顾病房内部,发现空无一人,唯有她带回来的金花鼠还藏在果干堆里啃东西。
没见到沈凝,她既惆怅又有些委屈。
莫名的情绪弄得她心情十分低落。
沈凝进门时,她还在独自伤感。直到沈凝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吓了一跳才回神。
沈凝打开室内的灯光,转头瞅她:“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邵涵十指相扣,言语含蓄:“你刚才在哪呢?”
“外边。”
她忍不住追问:“哪儿?”
“左丘家。”
“嗯……嗯?”邵涵抬头,“你去她家做什么?”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询问沈凝。沈凝俯下身,低在她耳畔轻声细语的:“去帮你办件事。虽然事情还没成,以防万一,我先收点利息。”
“什么——”
邵涵的话被淹没在热浪中。
沈凝的身上夹杂着风雪的凉意,一碰上高烧刚退不久的邵涵,立即融成彼此心底的一滩水。水生万物,万物从贫瘠的土壤里抽根发芽。
“等,等等!”
邵涵稍稍躲开沈凝,眼神闪躲:“我还发着烧。”
“所以?”
“会传染的……”
沈凝直起腰板,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这都能传染,Alpha早就能灭绝了。”
“……”
邵涵扯了扯嘴角,缩回被窝里,后脑勺留给沈凝。
沈凝坐到她身边,不安分的手伸进被窝,戳碰她腰间的软肉。邵涵打掉她的手,怒气冲冲地问她:“你有病啊?”
她点头:“应该是有的,据说是遗传。”
邵涵气势渐弱:“你别闹我,我困了。”
“睡了大半天还不够?”
沈凝欲言又止。
邵涵幽然道:“你想说我是猪吧。”
“你误会了,这是你自己承认的。”
邵涵推开她,郁闷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来气我的吗?”
“不是,”沈凝一本正经道,“我来看看是否需要我收尸。”
“你真的是我未婚妻吗?”邵涵怀疑地看她。
她抓紧柔软的床单,自嘲一笑:
“不是。”
邵涵张开嘴,话没出口,沈凝先她一步说:“睡觉,困了。”
她自觉往里挪出足够容纳一个人的空位,被子也让了一半,但沈凝关灯后,选择去睡沙发。她小声地问:“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她的话听起来让沈凝有那么一丝心软。
她抬起下巴,仰视空濛的黑暗,许久才回答邵涵:“不了,床太软,睡不惯。”
“那我过去和你睡?”
沈凝没有出声。
邵涵默默抱紧被子,独自咽下巨大的情感落差引发的失望。
“年少”的她不能理解沈凝忽热忽冷的态度。在她的认知里,沈凝既然对她做出那些亲密的事,应当是对她有情。可情太单薄,难以满足她迅速膨胀起来的渴望与依恋。
两人相顾无言,邵涵闭眼冥思。
黎明眨眼而至。
邵涵先起了床。她折好被子,洗漱完,沈凝仍在沉睡。见此,她走到沈凝身前,小心翼翼地蹲下,下巴垫上自己的手臂。
她近距离地观察沈凝的五官,并认认真真地将这人如今的模样刻入脑海。
成年的沈凝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长成了冷艳型的美人。
她有些惋惜,因为她记得沈凝小时候五官尚未长开时,下巴较短,眼睛偏大,肤色白皙,又留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直发,整一个真人版的洋娃娃,谁见谁心动。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太冷太凶了,一点都不奶。
邵涵掠过她的脸,眼尖瞥到她垂落的右手。
她偷偷握住,轻轻摇动,暗生孩童般没由来的欢喜。
然而下一秒杀气扑腾,沈凝空余的另只手掐上她的脖子,力道狠劲。她憋红了脸,窒息前一刻沈凝慢慢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
初醒的沈凝对上她泪眼朦胧的眼眸瞬间清醒。她翻身下去,架起邵涵的同时,不解道:“你在我睡着时碰我做什么?”
邵涵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回答。
“你……”沈凝想起她失忆的事,顿时说不出责备的话。正常的邵涵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不正常的邵涵可以状况百出。
沈凝讲不出口道歉的话,只好婉转地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用。”
她的声音沙哑了不少,行为开始变得别扭,活脱脱就是生气的化身。沈凝神思一动,甩了自己一巴掌,面不改色。
“你疯了?!”邵涵隐隐有爆炸的迹象。
沈凝按住她肩膀,避免她突然蹦起来,撕裂伤口。
“扯平了,别生气。”沈凝一副不在意的态度,“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邵涵扭不过她,气道:“随便。”
“随便是什么?具体点。”
“能吃的,有味道的,健康的。”
沈凝当即得出答案:营养剂。
“你确定吗?”
那东西除了外出任务为以防万一外,她可从未见过邵涵主动要求喝营养剂的。
邵涵心烦意乱的:“算了,我去医院食堂吃,你自己弄你的。”
沈凝拉住她,火气一压再压:“那里人多,不适合,我在这陪你。”
她掰开沈凝的手指,一字一顿道:“我不觉得有那里不适合。”
沈凝一个头两个大,总算见识到了女人生气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她上前以身堵门,脸色难看:“我不是故意伤你的。你要是介意,你割我一刀都没事。但是,你别这样,我不喜欢。”
她最后一句话放低了姿态,话里话外都带着难为情的恳求。
邵涵的眼泪“啪嗒”就掉了。
沈凝左右的眼皮狂跳不止。这是她有记忆来邵涵第一次在她面前哭,虽然理由有些啼笑皆非,但她着实被震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算,算了,我陪你去,去食堂是吧?”她干巴巴地问,“你知道路吧?还是我去找个人来比较好?”
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令人胆战心惊的房间,邵涵却出声说:“不用了,我不舒服,不用去。”
“去比较好,”沈凝诚恳道,“通通风,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恢复。”
“不要!”
邵涵的音调一变,沈凝立即顺从:“好,不去了。”
闹了一通,早餐最终仍是在病房内吃的。
吃的途中,邵涵低着头,闷声说:“我没有因为你掐我的事生气,我知道你那是条件反射。”
沈凝如同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摔过一次后,再也无法相信自己赖以生存的本领。所以邵涵的解释,她全当没听见,不反驳,不理会。
“我只是很讨厌你那么做。”
沈凝抬了头:“我做什么了?”
“打自己。”
沈凝愣了一下,忍不住嘲弄:“你是圣母玛利亚吗?连我都不记得了,还要管我这些事。”
她默了一秒,趁邵涵生气前磕头道歉:“你看我这张嘴不听使唤,我刚才打它完全是它罪有应得。”
邵涵撂下碗筷,怒极反笑:“饱了,您慢吃。”
她对着没动几口的清粥幽然叹气。
失忆的邵涵有一点不好,就是收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