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暖宠记》未未鱼

8、第8章

　　陌琪一张嘴，还未出声就是一口白气升腾，话说这天气真是冷，快掉冰渣子了。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了 ，轩儿说快下雪了，陌琪的手因着天天过冰水都被冻得肿成小馒头样了，手上也长了冻疮，天天做事也不方便，稍微暖和些就奇痒难耐，陌琪被这冻疮真是折腾得欲哭无泪啊。轩儿在旁边也是急得抓耳挠腮都没想出个办法来，到后来，陌琪索性放弃治疗了，随它去。

　　她正在收拾着二楼客房，就听得身后小福机灵的声音传来：“这位爷您就住这间房，您看这正收拾着呢，我们福来客栈最是体贴客人的心思，保管窗明几净宾至如归让您天天吃好睡好的，您要是有什么要的，小的立刻给您备好，您看可还满意？”

　　随着话落小福正好就带着客人站在了房间中央，倒是能一眼就将整个房间收入眼中。陌琪正好也收拾好了，忙低头福身给客人行了个礼，牵着轩儿就要退出房去。那客人穿着石青色长袍，披着件月白色厚长袄，样式有些旧，整个人文质彬彬的，看起来二十有几，身边跟着个十几岁的书童，挑着两箱子行李，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他见陌琪行了礼，竟然还认认真真的回了个礼，别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小福了，就是拥有着人人平等理念的陌琪都怔愣了下，连轩儿都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在大齐朝，读书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当然相对来说最底层的奴仆地位就太低了，可这人竟然给她一个做洒扫的下等人回礼，虽然陌琪是绝对不认同自己是下等人的。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可是极贬低自己身份的丢脸的事，他回了礼也无视发愣的两个人，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很满意，就定这间了，多谢小二哥和这位姑娘辛苦打理，劳烦小二哥给我备好饭菜热水，我们主仆两个好好缓缓劲。”

　　小福爽利的应了，作稽打趣的就要跟着陌琪一块退出去准备，却又被书生唤住：“小二哥小生看你们大厅还有个小戏台，是不是能看些曲艺什么的？”

　　这话问得真心好奇，并无对那些个卖艺或展示才艺的露出轻蔑的态度，小福打起了笑脸刚想回话，一道软糯的童音打断了他：“这位公子可是要用那群艺台？”

　　他愣了下才认真看向轩儿，随即点头弯腰对着轩儿笑道：“正是呢，小生不才，如今要在这福来客栈等着同窗一起赴京参加来年的春闱，想着没事，就借用客栈的地盘说说书，趁着同窗还没来，好赚些个盘缠赴京赶考时也能宽裕些。”

　　轩儿眨眨眼，蹙着眉很是不解：“读书人自当自重自爱，名声重如泰山，公子如今却为着银钱要在客栈说书，若日后高中怕是会受名声所累，公子就不怕前途尽毁吗？”

　　这话一出口，立刻惊得陌琪一身冷汗都出来了，心里真是无语，平日里半天没两句话，高冷的不得了，今天倒好，直接来个炸弹，你的矜持呢，都对我使了是吧。

　　陌琪抬头睨了眼那书生，见他也是没反应过来，赶紧牵着轩儿往自己身后护了护，尴尬的开口描补到：“呵呵，小儿无状，公子莫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着她又回过头来佯装训斥轩儿：“轩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喜爱的事物。公子学富五车，用学识来说书既能教化世人，又能缓解自身之急，本是高洁之事，怎的就会名声尽毁了。平日里姑姑总是教导你尊重他人，你就是这么做的，还不快给公子道歉。”

　　轩儿抿了抿嘴看了看陌琪，见陌琪给他使眼色，他心有不甘但还是脊背挺直的面向书生：“轩儿对公子无理了，是轩儿之错，只轩儿还是希望公子能为轩儿解惑。”

　　陌琪暗暗翻了个白眼，轩儿这个死心眼，心想完了，怕是要被赶出客栈流落街头了。不想那书生倒是笑出了声心情颇好的样子，哪里像是被人挑战质疑的模样，陌琪都怀疑刚刚轩儿说的难道是好话，这什么剧情走向。

　　那书生笑看着陌琪道：“令侄真真是聪颖明透，是小生唐突了。小生家贫自幼寒窗苦读，现在孑然一身不得不出此下策，到如今才将将凑足了赴京赶考的盘缠，实在是羞愧，想着总归要先养活自己才能考虑名节之类，总不能让自己活活饿死吧。”

　　说到此他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轩儿却是抬手作稽对他诚恳道：“是轩儿发难了，轩儿惭愧，世间万般，唯有命享耳，则有益，请公子原谅。”陌琪这回是真的惊住了，看来这轩儿藏得深啊，这么高深的话都能说出来，说没开蒙是骗我的吧，话说你对着个举人说这个，你确定没有班门弄斧？

　　书生微眯了眯眼，小福忙插科打诨：“这位举人老爷，您若是想要用，我们客栈真是蓬荜生辉啊。您先歇着，饭菜热水马上给您送上来，小的这就去与掌柜的回禀一声，回头掌柜的吩咐了，群艺台就立马给您收拾出来，您等着嘞！”

　　说着就给陌琪使眼色，陌琪匆匆福了福身就拖着轩儿飞速退了出去，书生看着这三个身后好似被狗撵的人，不禁摇头失笑，回头与书童笑道：“这客栈倒是有趣。”书童在刚刚的时间里已默默的将行李都整理好了，闻言恭顺道：“少爷可是喜欢那位小公子。”书生微笑了笑，转身去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出了门的小福，等到下楼时才对陌琪和轩儿心有余悸道：“哎哟喂！真是吓去我半条命，那好歹也是举人老爷，可真不是咱们这等人多嘴得了的。我说小轩儿啊，下回您老人家发话，能不能先提个醒，我小福赶紧的能躲多远躲多远，不行，我得赶紧的去让掌柜给我开个压惊汤，好好的安安神压压惊。”

　　陌琪心里松了口气，这就算是揭过去了，只要那书生不闹腾，就铁定没事，不由得真心地感谢小福：“让小福哥受惊了，是我的不是，回头我请小福哥吃酒糟鸭，给您好好压压惊。”小福嘿嘿笑着客套了两句就赶着去忙活了。

　　等回了后院西面的小厢房，陌琪带着轩儿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昨日换洗下来的衣服准备去井边打水洗衣服。轩儿亦步亦趋的跟着，陌琪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不理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打好了水，坐在矮凳上用那肿得像小馒头似的手搓洗着轩儿的衣服。

　　轩儿蹲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陌琪瞥瞥他，看他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不禁有些心软，边拧洗着衣服边漫不经心道：“怎的啦，我聪颖明透的小侄儿，刚刚不是还雄辩举人老爷吗，这会怎么蔫了？”

　　轩儿见陌琪理他了，立时就抬起头来讨好的笑着：“好姑姑，我实在是觉得好奇得紧嘛。吴掌柜说世上的读书人十个里九个都是痴的，为了那些个名节是宁死不屈的，就是宁肯饿死也绝不会为了银钱折了自己高洁挺直的脊背。可这位公子倒是大胆，若是他在赴京赶考的路上说书赚钱这种事被那些御史大人知道了，先别说他是不是能高中，严重的话恐怕到时候连举人的功名都会丢掉的。”

　　陌琪侧头深深的看了眼轩儿，隐去心中的怪异感，对于一个五岁的奶娃娃为什么会知道御使大人，甚至连他们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她表示实在不想去深思。

　　只再开口时就带上些慎重：“轩儿，我们莫要带着自己的想法去妄自评判他人的人生。我们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所知只是片面，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经历过什么。你又如何知道他所说的就是真的，又如何知道他日后的境遇就定会不堪。有时候我们听见的和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但凡我们想要知道的 ，就要认真的去核实真相，万万不可偏听偏信，你可一定要记住这点。

　　那位公子家境贫寒，看他的样子怕是早已过了弱冠之龄，若还是在家蹉跎着不仅浪费时间浪费粮食还浪费人才。人生在世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想来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抱负豁出去拼搏，我们旁人莫要多话，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话语之中已隐含几分严厉。

　　轩儿被陌琪突然而至的气势给震住了，这是第一次陌琪将气势毫无掩盖的对轩儿释放出来。她认为有些事是绝不能纵容的，她不想轩儿成了个对人对事松散懈怠之人，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只会人云亦云、热衷八卦。一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她就绝不能容忍。若是把轩儿教歪了，到时候怎么向轩儿老爹交待啊，唉，奶妈的道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轩儿被训斥之后沉默了许久，直到陌琪将衣服晾好，牵着他回房间时，他才小声的嘀咕了句：“姑姑，今天不是你休沐吗？为何又要去帮那个巧婶收拾客房，她以前还嫌弃过你，你天天那么累，好不容易今天才能休一天的。”

　　知道他是心疼自己，陌琪觉得开心起来，她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上，温柔地道：“古人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可姑姑觉得啊，无论是在哪里，无论自己是在什么境遇下，都应当尽己所能的能做就做、能帮就帮人一把，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下呢，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巧婶无非就是觉得我会抢了她的活计多说了两句，不过，她其实也并不是真心排斥我们，这段时间见我们无依无靠的也没有为难我们，不过是各做各的。以后若是真碰上心眼坏的，姑姑且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去，轩儿放心吧。”

　　看着自家姑姑那一身软骨头懒懒的模样，轩儿笑得眉眼弯弯。陌琪就觉得吧，这真真是个软萌小兔子，要不要笑得这么好看啊，啧啧……

　　轩儿蹭到陌琪身边，软嫩的小手轻轻的握着陌琪那肿胀的手掌，眼眶都红了，抬起头闷闷的道：“姑姑的手都变得粗糙了，原本那么软绵，都是因为我……”

　　陌琪抽出手就弹了轩儿一额头，又捏了捏轩儿的厚耳垂，闲闲的撩了轩儿一眼：“便是没有你，我也是要如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如今的境遇。我们这样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有多感激，别再觉得我是你的恩人。实际上，你才是我能支撑住的依靠。对了，轩儿，你不是个爱搭闲的人，平日里都从不多言，今儿怎么会对那位公子的事这么关心？”

　　轩儿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姑姑总是这样，在别人眼里天大的恩情，到了她这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从不会让他多想多承担。放松的将自己的身体靠着陌琪，那双星眸微闪了下，就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焦点，他的声音深幽幽的：“我爹爹曾说过，一个人是否坦荡可交，在第一眼就能透出些许来。我看他眼神清明坦诚，更何况是面对我们这些个人，更无须隐藏性情，想来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出言提点，若他有真才实学，因着行为不慎而被埋没，终究可惜了。”

　　陌琪翻了个白眼，瞧瞧这话说的，又是提点又是可惜的，虽说古代的孩子都偏早熟些，但要不要这么早熟啊，才五岁的娃都快赶上忧国忧民了。

　　陌琪砸吧了两下嘴：“看来你爹爹也不是对你不管不顾嘛，跟你见不上几面，都还能对你影响这么大，若是有机会跟他见了面，我就少说他两句吧。哼，竟然敢冷落我们的小乖乖心肝肉，我会让他后悔的，让他要事业不要孩子，哼哼。”

　　轩儿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偷偷的瞥瞥陌琪，脑补了下日后姑姑质问爹爹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画面太美，真是不敢看……

　　“陌小轩，陌小轩，在不在，在不在，赶紧的吃午饭，待会有个说书先生要开场了，我们一块去听啊，哎呀，你在不在？”话还没完，轩儿就开了门，好奇的问面前的小屁孩：“真的，那你娘能让你去听吗？”

　　小胖墩自以为豪气冲天的拍拍胸膛：“那是，我爹说了，说书先生要讲的是大英雄的故事，让我多听听，多学学，我跟你说，我吴天宝以后也要做大英雄的。”

　　轩儿对这个三天两头改梦想的憨胖子不予置评，点点头说：“行，你先去，我跟姑姑吃完就马上过去。”小胖墩扔下一句：“那你赶紧的。”就一溜烟的跑远了。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轩儿背着手老成的摇摇头，被后面的陌琪看个正着，只觉得忍俊不禁。

　　“……鞑子贼人将俘获的几十无辜百姓绑缚围困于城门前当做人盾，他们料定了我们将士不会伤害百姓，就肆无忌惮的羞辱我大齐百姓，更用污言秽语无耻辱骂我大齐将士，真真是卑鄙无耻、奸猾狡诈。

　　城墙上的战士和城墙下的百姓无不双目赤红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饮其血，却受制于人无法伸张，实在是呕心恨天。却在此时，只见从城墙上一道银光闪过，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就听得一声惊呼，原来是此次领头的鞑子头目竟是被一箭穿心无声无息就栽倒在地，他身边的那贼子被惊吓出声，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围困于百姓身边的鞑子瞬时又倒下一片，鞑子们惊恐万分，顿时就乱了阵脚。

　　忽的城门大开，大齐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城门将百姓围护在身后，直到此刻，大家方才看见那率队迎敌的是个身着银盔手持宝剑的少年将军。他浑身上下满溢深冷杀意，一双星眸如鹰锐般盯着敌人，整个人犹如天神下凡般英明神武，银光闪耀，在对敌之时又如地狱修罗般煞气冲天，神勇无比，将那些个该千刀万剐的贼子杀得嚎啕四散、溃不成军。”

　　正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急于知晓这个英勇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是，说书人停下话头喝了口茶，哎呦，这急死个人，当场就有人出声：“哎哎，别停下呀，此后又如何了，那少年将军又是何人？”

　　“是呀是呀，那些个天杀的蛮夷鞑子最后可是被杀得片甲不留，先生你可快接着说，我等实在是等不及了。”

　　陌琪和轩儿猫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听得也是兴致勃勃捧着把瓜子都忘了吃。见说书先生停了下来，轩儿都急死了，陌琪看着轩儿难得生动的眉眼，倒是有趣得紧，到底是孩子，英雄情结还是很强烈的。不过，陌琪自己也是很好奇那位天神下凡的少年将军，眼巴巴的等着下文解惑。

　　现在整个客栈大厅倒是坐得满满的，最近快接近年关，来来往往赶路的客人很多，如今倒是显得相当热闹，在大家千呼万唤中说书先生扬了扬手中的折扇，现场顿时寂静下来，真是不要太有号召力了。陌琪抽了抽嘴角，也难怪内城的百姓根本接触不到战争，被保护得太好，难免就对这种战场厮杀多了几分好奇，对那些个保家卫国浴血奋战的将军兵士也多了几分崇敬和向往。

　　说书先生被大家满是急切和期盼的神情给取悦了，清了清嗓继续开讲：“被解救脱险的百姓被一小队士兵先行护送回城安置，这路上，有人按耐不住便追问护送自己的小兵哥那位小将军的来历，想着回家后定要供奉他的长生牌，保佑他建功立业平安康健，也要保佑护卫边城的将士们都能平安无恙。

　　那小兵哥听人问了，竟是骄傲的挺直腰背，敬畏道：“那可是威武英勇的齐王殿下，他智计千里，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我们这段时日能得场场胜仗，多是仰赖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连我们林大将军都对齐王殿下青睐有加拜服得紧。”

　　这小兵哥想来也是读过些书，把自己能想到的赞誉之词几乎都用上了，周围的其他将士也都露出万分敬服的神情。被救下的百姓们都抽了口气，得天垂幸，竟然是齐王殿下不顾安危救下自己，回去定要日日祈福，护佑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十六岁上战场痛击蛮夷鞑子，经历了大大小小百千战事，被北城百姓传为战神王爷，预知战神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折扇一收，便飘然下台了。留下满堂宾客兀自回味那铁蹄踏雪的沙场征战、讴歌那英勇无畏的少年亲王将军……

　　“我就说能称的上天神下凡的能有几个人，竟原来是齐王殿下，我早听说殿下英名，也只知他勇猛果敢，却不知，他竟然是百步穿杨，箭术超凡，竟能在万敌之中直取贼首，实在令人敬服不已。”

　　“是呀，我家的远房侄子就在那北城军中，他在家书里就说了，齐王殿下武艺超群、每每对敌总是身先士卒，从不贪功冒进，对士兵却重义仁厚，我们大齐朝能有齐王殿下真是万福啊。”

　　“就是，咱们有了杀伐决断的战神王爷，还怕他个蛮夷鞑子什么，他们上次被我们齐王殿下赶回了那草原深处，下次看他们还敢来不，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唉，只怪老天不公，齐王殿下在前线杀敌，却可惜了齐王妃，竟然生下齐王世子就去了……”

　　“哎呀，兄台慎言，皇室之事，岂是我们能说的。”

　　“是是是，齐王殿下洪福齐天，听说北城百姓家中都有立殿下的长生牌。”

　　“……”

　　陌琪默默的把瓜子仁吞下去，回头看了眼满眼星星的两个小鬼，抽了抽嘴角。啧啧，看来这个齐王殿下就是这大齐朝百姓的全民偶像啊。难怪能满座呢，不讲才子佳人却说这杀戮战事，这说书先生真是打的一手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