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壁鱼缸》副校长

4、第四章

　　后来杠头的游戏厅变成了一间酒吧，我就和常宁坐在里面怀念杠头。越是平日里不以为然，突然的失去，越是让人心头一颤。

　　常宁说，你把书店买了吧，再试一次。
　　我说，杠头是大爱。
　　买不买？
　　仰头饮尽杯中酒，
　　杠头是大爱。
　　买不买？
　　常宁你嫁给我！
　　好！

　　再去疏通，他们说杠头早就出去了。

　　常宁说，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我不说话，只能沉默，也不吼叫，像一背包的钱。
　　我在医院只是实习生。
　　嗯，
　　我有一个和装修店老两口一样的家庭。
　　嗯，
　　我也有一个哥哥，一直瘫在床上。
　　嗯，
　　没有人会选择我，我也不会选择别人。
　　嗯，
　　我不想学医，还是被他们逼着学了医，依旧没能改变什么。
　　嗯，
　　我想过抛弃和逃离，但最后都怪了这双沉重的双腿。
　　嗯，
　　我很贪心，我想像少平一样追逐理想，但我背后却没有少安那样的哥哥。我知道最终我必须像少安一样挑起生活的重担，但我仍然希望在他们尚有余力的这几年，活在生活的另一端。
　　嗯，
　　小时候有过一个美丽的梦，听过一首美丽的歌。
　　嗯，我不问，只听。这几年，我陪你。
　　常宁笑了，说谢谢。
　　我也就明白了，常宁为什么流泪。因为隔壁的生活就是她的缩影。

　　临走前去看了一眼书店，楼上夫妻依旧文质彬彬的吵架。隔壁老夫妻拉着常宁的手诉说着前天又听说了以为名医，昨天张家哑巴要来给儿子说亲。
　　常宁拍拍老妇的手说，多为自己活点。

　　去了酒吧，白天零散的几个服务员，也能撞见几个整天买醉的人，我能看见他眼珠里的我，他看不见我眼里的自己。

　　常宁坐在我边上，我看着她的侧脸，她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
　　我说，我以为你们当时没听呢。
　　她转过头来，晓霞吗？
　　我点头，
　　她说，听见了，但只有杠头听懂了。
　　我沉默。
　　你不该跟来的，你走吧。
　　我把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
　　常宁郑重说，李甲，你知道吗？你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说即使索然无味，但我仍然做你故事里的一个角色。
　　不，你是旁白！
　　温润的气息楚楚的从肩膀传来，我想，痔疮，想起老中医，想起后院的那一篇蝉鸣的自成天地。我想是的，我将它搬走了。

　　一年后，我和常宁在大山深处。
　　教师节的时候，全校二十四个孩子站在国旗下，迎着初升的骄阳，唱着那首随风飘扬的歌，名字叫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常宁听的流了泪。我才知道，这就是她那个美丽的梦，那首美丽的歌。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
　　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间教室,
　　放飞的是希望,
　　守巢的总是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
　　常宁说，她不是一个专一的人，她要去守另一个巢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我知道我的爱那么狭小。

　　爱情从某些意义上来讲是个公平的，不论你是高贵低贱，不论你是贫穷富有，他若来时，瞬间便能点燃你尘封的故土，万里的江山。或如那春夜细雨，悄然入境，温润无声的攻城略地，连下数城。你无法阻挡，无法挣脱，于是，它从尘埃里开出花朵，从火炉中燃出生命，从喧闹中酿出宁静，从世界中分出世界。
　　我的内心就有这样一个小世界，里面住着我和常宁，鲜活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