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王与王后》墨黎初

53、第三章

　　[揭示的真相]

　　“贝狄威尔，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骑士秀美的脸庞上隐隐闪现出不忍，他无法触碰过去的惨痛，也无法忘怀王的泪水。

　　“……是。”

　　“我从未见过你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你的心里藏着很多事情，是与狮子王有关吧。”

　　桂妮维亚缓缓叹了口气，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王后的脸上洋溢着特别可爱的笑容，她的身上明显有着不属于“英灵”和“人类”的气息，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微妙，一般人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有时间谈谈吗？贝蒂……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您不用客气。”

　　硬生生地咬牙忍住心中这股悲伤，贝狄威尔迎向那充满期待的眼瞳，根本无法吐出一个不字。

　　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兰斯洛特一脸不知所措地闭了嘴。

　　作为最初的骑士，作为最后的骑士，男人向异世的来客讲述了亚瑟王的一生，以及，自己所必须履行的职责。

　　玛修一脸认真地倾听着王的过去，顺便用盾牌挡住兰斯洛特的视线。

　　兰斯洛特：？？？？？

　　为什么他总是被玛修针对？

　　“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事啊，下次见到老师，记得一定要好好招呼他哦。”

　　那“银之臂”一直灼烧着贝狄威尔的身体，企图用太过纯粹的重量压垮他的灵魂，其真身正为‘未能归还的圣剑’。

　　阿尔托莉雅神情肃穆，若她当初如同狮子王一般选择，只怕也会永远失去妻子，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长眠，而她只会比对方更加难以接受桂妮的离去。

　　她或许是在场的各位里，最能体会那个“亚瑟王”心情的存在了。

　　虽说那不过是众多可能性中的其中之一，但阿尔托莉雅听闻，也要为之震慑和后怕。

　　其实是有点感到不可思议的，非人的王竟然会理解人类的感情，这简直堪称奇迹。

　　有一个人以绝不言败的执着，漂亮地触及了她的心脏。

　　这必须归功于她的努力。

　　可是桂妮维亚一直未曾死去，也令阿尔托莉雅感到沉重。

　　“真是辛苦你了，这旅途实在过于漫长。”

　　好在还不算太晚，这一切都还有救。

　　[高文的场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面对着攻入圣都的一行人，太阳的骑士竟然在叹息，“很抱歉，亚瑟王，即便是您——不，正因是您，所以我才无法退让。”

　　“我明白，高文。”阿尔托莉雅已经能够平静以对，在得知“狮子王”所经历过的事迹，她充分了解到圆桌骑士追随她的初衷，却同样无法认可。“你们早已是狮子王的骑士。”

　　“……正是如此。”

　　对昔日的主君刀剑相对，乃是无法宽恕的罪责，但高文并不奢求谅解。

　　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这其中，甚至还有他昔日的同僚、自己的妹妹。

　　“高文。”桂妮维亚轻轻开口：“你介意告诉我，凯哥和加雷斯的去向吗？”

　　同样身为圆桌的一员，狮子王没有理由漏掉他们。

　　“……很遗憾。”

　　高文的表情实在过于波澜不惊，简直理智的近乎冷酷，“不认同狮子王理念的人也是存在的。”

　　“我明白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话已至此，既然立场相悖，便不得不战斗。

　　行恶的骑士并不期望能获取原谅，他直到现在也只是希望能赎清罪责而已，虽然那可能是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请原谅我的不敬，王后殿下，但如果是您的话……”男人抬起头来，为太阳所眷顾的骑士，首次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不，这样说也实在过于傲慢了。”

　　骑士按住自己的心脏，恭敬地弯下腰，向着效忠之人致以崇高的礼赞。“但如果真的是‘桂妮维亚’的话，王一定可以，取回她的‘心’吧。”

　　高文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身躯化作无数灿烂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因为那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啊。

　　王痛惜着王后殿下的离去，悔恨着自己的傲慢，一直、一直在等待着奇迹降临。

　　如果早点伸出手就好了，如果能够稍微停留下来就好了，如果能够回握住她的手，去回应她的拥抱——

　　[你与我相遇]

　　踏过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旅程，迦勒底的一行人终于得以来到狮子王面前。

　　“……”

　　“……”

　　两位王相对而立，明明同为阿尔托莉雅，却有着亚瑟王和狮子王的区别，王的过去与未来在这里交织。

　　狮子王：“另一个我……？有意思，但无论你因何而来，都无法阻止我。”

　　高居于玉座之上，王苍青色的眼瞳毫无波澜，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简直要令人窒息。

　　在这几乎要燃烧殆尽的大地上，她筑起最后的希望，建造了堪称理想的都市。

　　“那就试试看好了，狮子王。”桂妮维亚如此开口，她的声音极为平稳，隐约透着笑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去劝诫王的人。”

　　“——？”

　　直面来人的那一刻，狮子王的眼瞳里似乎卷起了波澜。

　　“现在我为你而来。”

　　身姿纤细而高挑的女性，乌发蓝瞳，笑意轻浅，饱含笃定。

　　“我要打倒你，杀死狮子王。”

　　……这似乎有些奇怪。

　　“你——”

　　对方身上流露出独属于她的气息，强烈到像是野兽在标记领地，不容任何人踏足和染指。

　　相似却又不同，显得格外微妙。

　　狮子王感到有些疑惑。

　　对方的眼神坚定的很漂亮，令人得以窥见她的灵魂一角。

　　‘是谁……’

　　眼前似乎在瞬间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迷障，令她的感知被混淆，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狮子王看到‘自己’跪在沉睡的某人身边，正在仔细描绘着对方的眉型，为她上妆。

　　她的动作极为生疏而又克制，仿佛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因为王一直以男性身份示人，她的手只会握住剑，而不是这精巧细致的眉笔。

　　王不会去触碰它，也没有机会使用，可是她现在却堪称亲密的为另一名少女打理妆容。

　　‘——？’

　　乌发少女闭着双目，面色是毫无生气的惨白，表情却无比恬静温婉，可以令人想象她睁开眼睛、露出微笑的时候，是何等模样的美人。

　　目视着妻子安详的容颜，王的手指一寸寸滑过她白皙却又冰冷的脸颊，小心而僵硬地弯下腰来，慢慢为她整理下葬时的着装。

　　那双蓝色的眼瞳再也无法闪耀出柔和又纯粹的光，阿尔托莉雅只是稍微触碰到这样的事实，就几乎痛得浑身发抖。

　　人类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这副失去血色的身躯，被刀剑贯穿，既不好看，也不优雅。

　　可真是奇怪啊，她却仍旧觉得，桂妮维亚极为美丽。

　　‘她是谁！？’

　　王固执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久久不愿离去，眼底流露出彻骨的温柔和眷恋，然而这份平静却被突然从眼眶里掉出的滚烫泪水狼狈的揉碎。

　　被水珠砸到对方身体上的细微声音惊醒，阿尔托莉雅慌张地伸手去抓自己的眼泪，她不能打扰她的安睡，也没有那个资格。

　　她生前那样美丽，死后也一样要美丽。

　　睡吧，睡吧。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但我……会一直等待着你醒来的那一天。

　　于是亚瑟王低下头去，亲吻了对方的额头与薄唇。

　　“……”

　　她、她是——

　　胸膛中涌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狮子王并不能很好的明白。

　　可是周遭的光线实在太过明亮，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却也将世界照的一片荒芜。

　　“狮子王啊，你……”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究竟在做着怎样遥不可及的美梦啊？”

　　[忘却的彼方]

　　美梦……吗？

　　那的确是无法企及的梦。

　　“桂妮。”

　　“什么？”

　　月光濡湿了她的长发，繁星点亮了她的眼眸，乌发蓝瞳的少女就此回过头来，阿尔托莉雅所能触碰到的只有虚浮的幻影，但她总是能见到世界上最可爱的笑脸。

　　窗外霜雪茫茫，随着寒风起舞。

　　“你会憎恨我吗？你该恨着我，是我剪断了你的自由，招致你的死。”

　　“你在说些什么傻话啊，我愚蠢而又伟大的王。”

　　她的身影稀薄至极，阳光映照着玻璃彩窗，令那个虚像泛起细微的涟漪，几乎要如冰雪般消融。

　　“我不怕死。我怕大地布满哭声，我怕再难得见光明，唯独不怕死。”

　　“……”

　　“我的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呢？”

　　“我已经看到了。”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折射着金光，温柔灿烂的不可思议。

　　生性严肃正直的亚瑟王露出一个短暂的苦笑，忍受着割裂灵魂的痛楚，慢慢地答道：“我在看着你。”

　　她能够明白，也可以理解。

　　因为……或许滑稽可笑，或许愚不可及，但那平凡却不平庸，傲慢而又狂妄，敢于直视王的少女，正是她想要守护一生的妻子。

　　那女孩简直不可思议，竟以自身束缚住了王。

　　即使面临绝境也从不退缩，用刻进生命的坚定，融入灵魂的勇气，以人类之身一往无前，直到拥抱住亚瑟王。

　　王只能够认输。

　　这是她的爱与死。

　　她无法抵抗，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她确实失去她了。

　　阿尔托莉雅像是踏进了无法突破的重重漩涡，陷进了瑰丽的梦境，过去短暂的美好围绕着她旋转，令她太过沉溺于其中。

　　于是王抱有觉悟，决心去追寻奇迹。

　　她应该相信时间的力量，她不愿相信时间的力量。

　　于是她的努力全是徒劳，因为奇迹并不存在。

　　王，拒绝了圣杯。

　　阿尔托莉雅的爱与希望，执着和思念，全部都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