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法则》某狐狸Ⅲ

2、陈八斤的自述

　　第一章 陈八斤的自述
　　俺叫陈八斤，俺娘说了，俺生下来就八斤重，所以俺叫八斤。
　　俺出生在这斤两县里，家里有爹有娘，还有个叫七斤的哥哥。
　　昨晚个，俺娘摸摸我脑袋对俺说，娃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世面，那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再说人家也不大，才9岁而已么。要成亲的话有点早，隔壁王小三她女儿大三不是17岁才嫁出去的吗。
　　咳！俺也不说废话了，就说说俺的世面一日游吧，还有，那几个让俺终生难忘的男男女女。
　　俺们这处的山水地势还不错，离县子不远就是举国闻名的红颜城，一路走来风景秀丽，风丝子吹过门牙缝都带甜甜的味道。
　　俺们没有马车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俺骑着自家养的老黄牛小白照样比软轿子有钱人走的快。
　　俺歪着头看马车里的一男一女，他们在打架吗？动作好激烈！那女的胸部都露出来了，还要跟那男的抱起来咬嘴，边发出唔，恩，不要的声音。
　　“他们在干嘛？”俺指着他们问娘，阿娘只是用她那双粗糙的大手盖住俺的眼，然后小声嘟囔着：“小孩子家家的别看，会长针眼的。”
　　俺乖，俺不看，可阿娘盖俺眼的手指头有点微微的颤抖，连呼吸也变的沉重起来。
　　“怎么了？”俺问。
　　俺娘就突然哆嗦一下，然后支吾一声“没……没事。”
　　俺待在娘的怀抱里，静静的问，“娘，红颜城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有红色的眼睛吗？”
　　俺娘狠掐俺一把，骂道：“傻妮子，红颜城就是漂亮姑娘们住的多的地方。”
　　“那为什么要叫红颜城呢？是那些漂亮姐姐喜欢穿红衣服么？那些漂亮姐姐有多漂亮？比娘还漂亮吗？”
　　俺头顶上立刻就被阿娘种出个暴栗，她脸很黑，恶狠狠的样子，“不要一次问俺这样多问题！还有！她们？绝对没为娘的漂亮。”
　　“是吗。”俺扁嘴，小声说：“那爹爹昨天喝醉酒为什么跟俺讲他要去什么女支院找漂亮姑娘！还说阿娘在床上像死鱼干一样……”
　　“你说什么？”俺娘眯眼，挽拳头，脸更黑了。
　　“没……没什么。”俺怕怕的，内心在哀叹啊，爷爷奶奶俺对不起你们，俺辜负了你们从小教俺的做人要厚道的真理，俺无脸见你们了。
　　这一路就在俺和俺娘的闲聊声中度过了，俺跳下黄牛小白，站在城门口着实楞了一会。
　　红颜城，三个大字高悬在巍峨的城门洞前，离俺头顶起码有几丈高远，直直看去气势非凡。
　　这就是漂亮姐姐们住的地方啊，俺感叹，政府待人还是看脸蛋的！泪……
　　漂亮姐姐住的地方果然人就很多，俺今天也领悟到了什么叫美人效应，人群挤来挤去，把俺和阿娘给冲散了，俺被挤到脚尖不着地，才蓦然发现竟然视线高了一截，可人卡住了！偶伸着孤零零的脑袋欣赏大家伙揉面团似的无氧运动，忽然就觉得阿娘其实不需要天天愁着减肥，在这里大家多揉几次，肥油立刻就能被挤出来，从嘴里。
　　啊！俺终于看到阿娘的身影了，跟俺下场差不多，姿势是很可笑的“四通八达，金鸡独立。”
　　“阿……”娘！俺开口喊，谁知道还没喊出后面一个字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口，“唔！”那东西软软的，还很暖，就这么塞在俺嘴里，连舌头都搅不动。俺怒了，睁大眼睛看，发现面前有个姿势比俺还怪异的大妈，穿着油花花脏兮兮的布裙，而俺嘴里叼着的，是她庞大饱满极其恐怖的……胸部。
　　“唔唔唔。”俺哭了，伤心的哭了。努力吐却吐不掉，只好任由它塞在我嘴里，不理会旁边大妈发出的可疑呻吟声，将视线转移到离俺很远的正前前方，也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那里立着块大台子，上面画着“开张大吉，欢迎光临，来者半价。”十二个猩红显眼的字体。台子上坐了个红衣女人，捏着个花白团扇，摇啊摇啊很闲适的样子。俺看不太清那女人长什么模样，但俺远远的感觉到一股子媚气飘到俺鼻间。俺转过头看阿娘，果然，她一脸阴沉，嘴角向左撇。那就对了！通常阿娘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她面前有个女人比她漂亮。
　　俺总算明白今儿个为什么人山人海了，俺旁边两个面相猥琐的叔叔大伯正搁那放开嗓子讨论，唾沫星子四溅很像白花花的星星下雨。
　　“阿八，今儿是什么日子？”某肥头大耳剽头阿伯。
　　“呦~五爷，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哇！今儿是这女支院开张大吉呢！”颧骨飞横的瘦子大叔。
　　“女支院？”
　　“对，您听这名字起的多放荡啊，听说开这妓院的老鸨长的相当俊俏呐。”
　　“去去去，净生花花心思，哪有去妓院嫖老鸨的。”
　　“嘿！您还别说，这老鸨名唤者三娘，不光长的美艳，还把自己亲儿子捧成小倌呢！”
　　“啊？是亲生的吗，就往火坑里推，呸！缺德！”
　　“行行，咱也别多说什么了，就看看热闹，其他的啥也甭管！”
　　女支院？这名字好耳熟呐……俺瞪大了眼睛仔细瞧台子上那位红衣美人，鼻子里嗅她身上那份媚气。者三娘？真怪异的名字。（某狐狸：汗，小八斤不觉得自己名字也很与众不同吗？）
　　轰，者三娘从座椅上走下，红影妖娆亭亭立，窈窕的身线很是勾人。她绮丽旖旎的声音很悠远绵长，声音不大，却传的很远。
　　“今天是我女支院开张大吉之日，多谢各位前来捧场，为表我者三娘地主之宜，今天点的姑娘小倌一律半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全场哗然，俺也很震惊，俺也见过（王大三结婚）排场大的，可没见过开妓院也搞这么大排场的。果然是天子脚下，什么职业都很吃香哇。远远那抹红影遥遥而下，消失在女支院人群熙嚷的大门口，身边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就抽风似的挤进那楼子，顿时街头巷尾空空如也，只剩下带不走的满地哈拉汁交错相间。
　　什么是力量……
　　美人就是力量……
　　廉价的美人更是力量源泉……
　　俺挪到灰头土脸的阿娘面前，指指楼子，问：“半价也，美人也，进去吗？”
　　阿娘满脸的挣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底气不足的话：“不行……俺不能对不起你爹。”
　　“是吗。”俺瞅她，“听说爹爹前几天和村北头的阿香姑眉来眼去，听说爹爹在床低下头藏了白银八两，浊酒七斤；听说……”
　　“别说了！”俺娘猛的睁开眼，铿锵有力的拽起俺，“反正那死鬼也没对得起我，咱不嫖白不嫖！走！”
　　哎……俺默默摇头，女人果然是冲动的生物。爹啊，为了看到美人，辛苦你一下，没关系吧。
　　阿娘进了女支院就被楼里奢华的陈设绕的晕头转向，看到俊美的哥哥冲她微微一笑就羞的满面通红。以至于最后拉着人家手进房舍里“甜蜜蜜”时，眼角还挂一抹少女的灵动。她转过头难得温柔的摸摸俺头，娇声叫俺在这里等她，她很快就出来。
　　俺还没说好，砰——门就关上了，旋风一般猴急。
　　留俺一人在门外暗自垂泪，死阿娘，臭阿娘，有异性，没人性。看不见她乖巧可人的闺女俺孤单孱弱的身影吗？
　　阿娘的春天呐。
　　哎，无尽空叹息。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地方小孩是不能来的哦。”身后传来柔柔和和的声音，很甜很清新。
　　俺转头，对上来人的眼。
　　明亮的如千百盏夜明珠，散发莹莹暖意，嘴唇小巧玲珑，溢满朱艳的红。一身素白长袍，领口挑逗似的开大，露出棱角分明的锁骨。俺悄悄咽下一口唾沫，真是个相当漂亮的男孩，相当漂亮的妖孽哥哥。
　　“呵呵，哥哥好啊。”俺憨憨的笑，指指面前的紫色木门。“阿娘带俺来的，她让我在这等她不要走。”
　　“这样啊。”妖孽哥哥皱皱眉头，“你待在这里着实不合适，要不先到我那去等，我会托人告诉你阿娘一声的。”
　　“阿娘跟俺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阿娘说美丽的蘑菇是不能吃的，有毒。”
　　“阿娘说现在人贩子很猖狂，专抓俺这样大的姑娘。”
　　俺盯着他逐渐变色的脸蛋很坚定很坚定的开口，“阿娘说戏里坏人都是大鼻孔黄金牙的，好人都是白面脸红嘴唇的，所以，走吧。”上前去拽住妖孽哥哥的手，那里有点烫，还有浓稠的清木香，这素雅高贵的香气，不该出现在这个浑浊迷离的空间。
　　“你娘这些逻辑都是从哪来的？”妖孽哥哥嘴角带笑的问俺。
　　“阿娘说，村口拐子李戏班都是这么演的。”
　　“你还看戏？”
　　“恩，俺最爱看 红娘子传奇。”
　　“呦，水阳啊，从哪弄来个爱看戏的俏姑娘啊~”面前一暗，那轻佻娇气的声色飘到俺耳边，俺抬头，看见了满目的红。
　　猩红，灿烂到爆裂的红，全部是红。
　　艳红的唇，嫣红的肌肤，殷红的裙带，把漆黑如瀑的长发渲染若鬼魅般幽幽，眼角微翘，媚眼如丝，颦蹙间风情万种，金华菱饰，苏苏缀发，猩红连裙，丝毫不吝啬的展现出秀美白皙的肩膀锁骨，和镶嵌金丝的绯色肚兜一角。
　　从刚才就隐隐的媚气此刻突然浓烈开来，俺凝视着这妖娆的红衣美人，再至她手边轻捏的团扇。
　　“狐娘。”妖孽哥哥低头冲她行了个礼，然后端端正正的将俺一推，“看狐娘说的哪里话，这是随客人一同进来的小姑娘。她娘在孪戏厅享乐子，留她在门外，我觉得不合适。这不把她送我那休息呢。”
　　“是吗。”红衣“狐娘”蹲下身捏起俺的下巴，向上一抬，颇仔细的端详俺的脸，她洒出来的呼吸软软的，像小爪子，挠的俺心里也痒痒的。
　　半晌，她放下俺，轻巧一句：“这姑娘长的可真俊俏，就由我照顾了。水阳去告诉下，这费用就给她娘免了。”
　　“是。”妖孽哥哥冲俺微笑一下，就携着袍带走远了。
　　“好看吗？”缠绵的嗓音打断俺的自由幻想，俺一转头对上她戏谑的眼。
　　“那‘妖孽哥哥’好看吗？”
　　“好看。”俺很诚实的回答，原来这就是读心术哇，满神奇的嘛！“他是你儿子啊。”
　　者三娘摸摸俺的头，“真是聪明，我很好奇你娘怎么舍得出村来。”
　　“是啊，俺也很好奇。”俺继续扮演实诚的孩子，说自己想说的，问自己想问的。阿娘教的：天底下除了她，有这般功力的，只有一人。
　　“她说让俺见见世面。”
　　“见世面？”者三娘勾起嘴角，“到妓院里长世面吗？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啊。”
　　“狐娘。”俺唤她，看她身体突然震悚，僵硬，然后又顾盼生辉。
　　“怎么？”
　　“俺娘最喜欢看红娘子传奇，从小她就带俺看，她给俺讲里面的人物故事，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纠葛事端。”
　　俺看着她的眼睛，她顿了一下，俺继续讲。
　　“红娘子传奇里的女旦很漂亮，总是着红色绣锦，美的妖娆华丽。可惜……红娘子并不是人类，她只是一只家身惨烈的火狐狸。”
　　“阿娘跟俺讲红娘子一生很坎坷，留有一子，她因为爱恨情愁已经飘零很久。她说红娘子心中的执念很深，可还是要学会放弃。报仇什么的，仇恨什么的，皆是一场空。无色无形，阻遏在心底，放弃了，才会看见灿烂光明。”
　　“阿娘说红娘子的妹妹小青青很幸福，至少现在很幸福。她放弃了执念，隐居于世，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她成了一介农妇，跟相爱的人生下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小青青希望姐姐幸福，希望红娘子和她儿子幸福，永远。”
　　俺闭上嘴，享受这一刻来的沉默，一边合计着阿娘教俺的台词到底背对了没。者三娘妖艳的面容在俺面前忽隐忽现，她垂下眼。
　　“告诉你娘，红娘子就是红娘子，身子染上血才是她。”俺看着她风华绝代的容颜，嘴里突然苦的说不出话来。
　　她媚眼传笑：“红娘子年轻时最在意的便是小青青，现在好了，她幸福了，那红娘子……也该安心了是吗？”
　　“血是不断流的，她不会放弃，执念只有执念解……”
　　“怎么了八斤，怎么哭了？”者三娘细软的手指扫过俺的脸，扫落俺脸上的泪珠。
　　俺抬起脸看她，“没事，没事的，俺明白，明白。”
　　“就在这住下吧。”她叹一口气，“多住几天，玩玩再走，如何？”
　　“好啊！”俺的眼泪立刻回吸，消失的无影无踪。俺堆起笑，流氓贼兮兮的。
　　“阿娘早说了，这次来绝对不会白来的。”

作者有话说

　　坑王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