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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云颂视角 ...

  •   晏澄以前总和我说,他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想他愿意想的事情而不被打扰,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是没有人懂。

      我总是嫌弃他理歪,比如他给我举例子说,他还觉得我那天的约会对象是个娘不唧唧的小贱人呢。

      但是他引以为傲的是,他从来没对这个娘不唧唧的小贱人说让他以后不要做一个娘不唧唧的小贱人了,因为晏澄觉得自己是个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即便是娘不唧唧的小贱人,也有坚持做娘不唧唧小贱人的权利。

      如果林忘怀为了别人的看法就不做娘不唧唧的小贱人了,那他就是个没种的小贱人,而不是一个勇敢的小贱人。

      这是他的自由,而晏澄选择对此保持尊重。

      我一开始觉得他歪理也占理三分,后来他举了例子,我觉得他就是在扯淡。

      晏澄觉得他自己天生就是个怪胎,事实上怪胎很少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怪胎,但是他不一样,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怪胎,但是他认真想了想,他决定做一个怪胎,一辈子。

      我后来想想,或许一开始赵景也是这么想的。

      总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但是那一天,我迟到了十分钟没接到晏澄的那一天,他最喜欢的青苹果雪糕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他的心也被摔了个稀巴烂。

      他这个人啊,总是喜欢袖手旁观别人的生离死别,到了自己头上,总是迟钝得很。像他结婚前一天被琴雅赶出来,自己坐在深夜的街头无处可去,想了很久才发现他不喜欢琴雅,他只想当她的朋友。

      但是在这之前他从来只觉得他应该和琴雅结婚,全然不知道应该早早拒绝她的好意。

      而这一次,他醒悟得更迟。

      晏澄告知杭书萍要结婚的时候,他才恍然醒悟,原来他心里是空了一块的。

      他第一次见到杭书萍就想和她分享自己看见的一切八卦,杭书萍出了小车祸的时候他跑着去医院看她,他为了吓我和高兴地告诉我他和杭书萍在一起了,那一刻的快乐是真的,但是他不知道。

      他实在是过于难过,以至于他最喜欢的满是色素的雪糕碎了一地他都不想吃了,甚是还自我厌恶地在上面踩了两脚。

      我正好没追到江雪空,垂头丧气地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赵景在那儿噗呲噗呲踩一个烂雪糕出气,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只见他干脆把他的白色T恤脱下来,蹲在地上开始闷声擦地,就是不想和我说话。

      这病床上要是坐了个别人,还能给我复述一下剧情,但是晏澄坐在床上,他忽然就开始闹了。

      我正要扶赵景,他忽然惊叫一声:“哎呀我腿好痛!”

      我是真的担心他出事,顾不上赵景蹲在地上蹭地板,赶紧去看他:“你怎么样了?”

      晏澄捂住腿,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当即在床上打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好疼,你给我揉揉……”

      我心想你腿断了我揉揉给你揉骨裂了怎么办,结果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揉,低头一看就不对:他断的左腿,捂着右腿倒是叫得欢。

      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他,赶紧问他:“你是不是左腿也不好了?”

      晏澄立刻给我点头,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一会儿捂着左腿一会又捂右腿,末了眼巴巴跟我说:“你背我出去吧。”

      我看他实在是疼得难受,就把他给背出去了。

      事实上他身高比我高十五厘米,体重比我重将近二十斤,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背起一个比我重比我高比我肩膀宽的人出去的,总之我走过大堂那段路,所有人都盯着我看,仿佛我是个肩负泰山的远行者,晏澄趴在我背上做假死状,做无赖做得很幸福。

      从医院走到停车场那段路也就十分钟,我觉得我走了一个世纪,仿佛基督背着十字架,孙悟空背着五行山。

      这十分钟的路我走了半个小时,等我到停车场,晏澄都睡过去了。

      这半个小时的路途我险些猝死,赵景则套着他那身刚擦了地的衣服沮丧地走着,越走越沮丧,半个小时以后他终于想通了,在停车场蹦起来对我吼:“我明白了!”

      我背上压着一座大山,艰难地问他:“你明白什么了?”

      赵景曾经有一点和晏澄很像。

      他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呢?

      难道一棵树就是要疯狂地长高变成丛林里最高的那一棵才有意义吗?

      赵景还说:“像我这种树,就想呆在角落里发发呆,不跟别的树抢占生存空间,指不定最后长成个什么歪瓜裂枣的样子,这就意味着我不配做一棵树活下去了吗?但是说实话我还挺喜欢我歪瓜裂枣的样子的啊!”

      “歪瓜裂枣怎么了,难道歪瓜裂枣没有自由去做歪瓜裂枣的权利吗!”

      “要知道有的人想做歪瓜裂枣,他还做不成我这么歪的歪瓜裂枣呢!”

      但是奇怪的是,有一天他忽然发现,他这棵歪瓜裂枣,忽然爱上了丛林里最高的那棵树。

      在他的眼里,她那么美丽、聪明、优秀、善良,全世界所有人也比她不上。

      赵景低头看看自己,他只看到了他二十年来一无所成两手空空,以及衣服上的污渍。

      于是,他难过地对我说:“我明白了。丛林里最高的那棵树,是不会喜欢歪瓜裂枣的。”

      他又想了想,他喜欢那棵树,甚至胜过喜欢自己做一棵歪瓜裂枣。

      赵景耷拉着头,沮丧地站在停车场里,坚定不移地挡在一辆要掉头的车前面,对我说:“我不想再做一棵歪瓜裂枣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

      那一刻,我甚至搬出晏澄的理论来劝他:“每一个歪瓜裂枣都有做好歪瓜裂枣的权利,要是一个歪瓜裂枣为了别人的眼光就不做歪瓜裂枣了,那他就不是一个勇敢的歪瓜裂枣,而是一个没种的歪瓜裂枣。”

      没种的歪瓜裂枣盯着我看了半天,觉得我讲得有理。

      于是他决定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歪瓜裂枣。

      但是在他成为大名鼎鼎的歪瓜裂枣之前,他要好好看看,要和杭书萍结婚的这位哈佛博士优秀青年是个什么样子。

      不看不要紧,看了真的吓一跳。

      ……这位竟然比赵景还要歪瓜裂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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