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无剑》遠夜十八

3、『见牛』

　　在对抗溯行军的前期，曾有一振刀剑的付丧神哄骗了耽溺于情的名门审神者将其携至‘现世’。
　　并且非常巧合地在‘现世’暗堕弑主。

　　由于不在本丸内部，时之政府对审神者的感应弱了很多以至于没有再第一时间发现一位在职审神者的不自然陨落。
　　暗堕刀剑在这段时间内彻底变为了没有理智的怪物，袭击了数名毫无干系的普通人，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在‘现世’时之政府的影响力不及本丸，为逮住这只怪物耗费了不少心神，也在安抚民众上操劳很多。

　　这个跟头时之政府绝不想栽第二次。

　　—卍—

　　“江雪殿下！我觉得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夏坂清瑞修行了一个秋天，身体素质已然远超当初的她，“江雪殿下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修习剑道了？”
　　午休中的江雪左文字闻言，将茶具从嘴边放下。
　　“‘剑道’对您来说为时尚早……我的建议是，从挥刀开始……”

　　夏坂清瑞瞬间明白了江雪左文字的意思，就像中华功夫从扎马步开始，少林寺从踩木桩开始一样。
　　她已经想象出自己一整天都重复着一个动作的样子了，画面太美。

　　由于演练场有付丧神们用来稽古的木刀，所以夏坂清瑞很快就开始了她的剑道入门。
　　但是她拒绝在演练场练习。

　　“……您为什么到这里来了。”江雪左文字无奈地叹息。
　　夏坂清瑞手中劈下木刀的动作不停歇，分出注意力回答：“因为演练场总是有人啊，还是等我剑道小成了再搬去演练场修行吧，对着他们的剑术练劈砍我实在是想挖个洞钻进去。而且这块田的庄稼长得比较高，多少能遮一遮我的样子。”
　　“……您就没想过，我和当值人员也目睹了您的修行吗？”
　　“但是江雪殿下不一样嘛。”夏坂清瑞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让江雪左文字打理作物的手一顿，“这里的氛围多少让我心理轻松更加能集中一些，而且江雪殿下在这附近，指导起来也比较方便。”

　　‘江雪殿下不一样’指的大约是师生方面的意思，但江雪左文字却隐隐感觉到他并不喜欢这个解释。
　　「自己当不起主公口中的一句‘师长’。」
　　付丧神到底还是依靠审神者的灵力而活的魍魉，反而当上审神者的‘老师’也太过狂妄了。
　　江雪左文字这样告诫自己。

　　“啊……主、主人！江雪殿下！”五虎退抱着木篓子从另一块田小跑而来，他的五只小老虎蹦蹦跳跳地跟在边上，“主人这是在练习挥刀吗？好……好厉害啊！”
　　“和大家比起来我连刚入门都不算呢，五虎退比我厉害多啦。”这是大实话，刀剑付丧神的剑术自然是很厉害的，夏坂清瑞拍马也及不上。
　　说到这个五虎退开心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黯淡，“但、但是……我很害怕……每次出阵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可怕……”
　　很想坐下和五虎退促膝长谈，夏坂清瑞的心情十分无奈。她不喜欢半途而废所以还是坚持把练习做完，心理辅导只能一心二用了。
　　“这没什么的吧，害怕战斗并不罕见。五虎退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单纯的‘刀剑’了，不要拿刀剑应有的资质来要求自己。你很善良，所以不要自卑，我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你没用，你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低人一等。”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夏坂清瑞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五虎退脸色稍霁，江雪左文字适时安慰道，“五虎退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您心中有‘仁’，您很优秀。”
　　“呜……谢谢江雪殿下……谢谢主公。我、我……”五虎退脸颊泛红，眼看就要被言语打动到落泪。

　　下一秒，五虎退的眼泪就被憋了回去。
　　因为有一只小老虎越过五虎退，扑向了夏坂清瑞。

　　“啊！不、不行……！”五虎退急忙放下木篓要把小老虎捞回来，然而小老虎非常敏捷并且迅速，一眨眼就功夫就抓住了夏坂清瑞的裤腿像是爬树一样没几下就跳到了她的肩上。
　　继续挥刀的话小老虎可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夏坂清瑞无奈地停止了动作。江雪左文字也暂且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几步之遥的夏坂清瑞边上将小老虎抱了下来。
　　“……去看看马的情况吧。”
　　江雪左文字把活泼的小老虎放进五虎退的怀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嗯、嗯……谢谢江雪殿下……”
　　五虎退带着他的小老虎们走远了，但夏坂清瑞却没法完全放心。

　　本丸十几位刀剑付丧神，夏坂清瑞认为最危险的就是五虎退。
　　脆弱的人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但显然现在的五虎退还没能走出它给自己划下的圈。
　　一味找他谈话大概只会增加压力，夏坂清瑞也没那么多大道理可以讲。总而言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高薪工作果然没那么简单……」

　　—卍—

　　“呀呀，主公避开其他人传召咱难道是有秘密任务吗？鸣狐一定不负重托！”

　　和鸣狐单独谈话并非夏坂清瑞计划好的，只是转角遇见他时突然想到的念头。
　　“说是秘密任务也没错吧？是这样的，我希望鸣狐殿下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遇见鸣狐时，夏坂清瑞突然想到自己仿佛走近了一个误区。审神者虽然有调节付丧神情绪的责任，但是也不是必须由审神者亲自出面才行。
　　无论是栗田口这样的大家族、还是左文字家稀少的三人，比起审神者，各自刀派的刀剑才会让他们更有亲切感。审神者的位置是主公，而同刀派刀剑之间的关系则是‘血脉亲缘’，有些事情就得要家属开解才有效果。
　　“哦！五虎退殿下的事情就包在鸣狐身上了，吾也会运用三寸不烂之舌协助鸣狐让五虎退殿下解开心结的！”
　　鸣狐肩上的小狐狸欣然接受了夏坂清瑞的‘秘密任务’，鸣狐也罕见地出声：“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交给鸣狐处理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夏坂清瑞稍稍松了口气。

　　鸣狐是夏坂清瑞颇为信任的一位刀剑付丧神。
　　在通过锻刀召唤出了鸣狐时，夏坂清瑞心中安全感倍增。要说为什么，原因其实很简单——在时之政府的数据中，鸣狐是暗堕率最低的一振刀剑。
　　这个数据只公开了前三名，鸣狐这振刀剑的名字赫然列于榜首。在那么多的暗堕案件中，鸣狐甚至连百分之一的暗堕率都没有。
　　很难想像在那零点几的本丸中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居然使得这振刀剑也掉入深渊。

　　—卍—

　　将五虎退托付给了鸣狐之后，夏坂清瑞又重新在挥刀上集中心神。
　　夏坂清瑞在完全集中注意力之后几乎感知不到外界环境的变化，一心一意只盯着、只想着手中的刀。
　　她自然也就感觉不到在她练习期间，江雪左文字从未走出过田地的范围，总是以她为中心打理着作物。

　　“您用力过小了。”
　　江雪左文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直冲脑内引起一阵战栗。
　　迅速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夏坂清瑞加大了不知不觉中有些松懈的力量，然后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远。

　　这个过程、这个场景总是在重复，这些练刀的日子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一日都未曾终结。
　　夏坂清瑞有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她在进入完全集中模式的时候时常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又因为夏坂清瑞以前很少会有注意力百分百集中的时候，所以当从江雪左文字那里得知自己已经练了一个月时，她才骤然发现已经入冬了。
　　这个月返回‘现世’的假期也被她忘记。

　　这座本丸的付丧神都觉得自己的主公在剑道上十分刻苦，连返回‘现世’的日子都选择了留在本丸磨练挥刀的姿势。
　　但夏坂清瑞从未这么打算过。
　　返回‘现世’的日子她当然是要回去的，况且她有件事情需要回‘现世’操办一下。既然都错过了，夏坂清瑞也无法强求。

　　—卍—

　　江雪左文字发现夏坂清瑞挥刀的动作变慢了。
　　「主公对剑道的热情开始消减」的想法冒了出来。且江雪左文字认为这很可能是事实，因为今天的夏坂清瑞的速度减缓、注意力下降。
　　随后默默感叹「持续了那么久已是罕见」的同时，江雪左文字竟觉着有些酸涩。
　　这是不应该出现的。可他知道这又的确是自己真实的情感，一瞬间江雪左文字心头涌上一丝未知的恐惧。但江雪左文字将这些繁杂、琐碎的情绪强压了下去，状似自然地问道：“……您有心事吗？今天您比以往慢了很多。”
　　“果然江雪殿下发现了。嗯……虽然挥刀的速度变快了，但是我心中却空空如也，所以想着减慢速度更多地感受、思考这个动作的全部过程应该会有所得吧。”
　　“您在剑道上很有天分，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

　　江雪左文字心中的小石子轻轻飘在了地面上，但另一座巨岩却悬在了万米高空进退不得。
　　“真是……罪孽深重。”
　　平静地合上双目，套在手上的佛珠却无端承受着强烈的、沉重的、令人透不过气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