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上》不至岚山

5、第五章

　　“你干什么！”穆苍松惊讶的看着眼前紧紧抱着他的人。
　　闻言萧昀也是一怔，刚刚那个不管不顾从将军军帐中冲了出了，见人就问穆苍松在哪儿的人，真的是他？
　　“凌清舟，凌清舟！”
　　“嗯。”半响萧昀才反应过来凌清舟实在叫他。
　　“你先放开我！”穆苍松虽不知萧昀发生了何事但现下却不是说话的场合。
　　萧昀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不顾穆苍松还在河中沐浴就直径冲过来将人抱在怀里了！感受着掌下结实的臂膀萧昀顿时有些不愿放开了，萧昀又是一愣，他到底怎么了？似乎从听到穆苍松的名字起，整个人就没对过。
　　“多亏你了。”萧昀脸上不变，拍了拍穆苍松肩背。推开了他。
　　穆苍松闻言，笑道：“被张将军骂了？”张怀聃就一炮仗一点就着。但这炮仗对有才之人却是袒护万分。左五营谁不知道张怀聃第一上心人就是凌清舟！有那颗人头做梯子，张怀聃不顺着梯子往上爬给凌清舟争军功就不错了，要他罚凌清舟简直妄想。不过，也正是因着张怀聃看中凌清舟虽无大罚，但却常常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嗯。”穆苍松到底是随军长大，身体结实，皮肤不说嘿呦也与古铜相齐。但就是这么一要胸没胸，要屁股，屁股倒是挺翘的……不对，为什么他要去品论穆苍松的身体！
　　“张将军骂得好，你也该收敛收敛了。这次恰好时逢袁老将军有计可参，偏巧夺了魁首，下次可没这么巧了！”穆苍松见萧昀耳尖微红以为他知错了，见好就收。“血都凝在一起了，既已下来了，便一起清洗了再回营吧！”
　　“嗯。”
　　“。。。”
　　所以他是为何会应下那句话的？！
　　感受着后背处那双力量，萧昀耳尖微红。穆苍松的手既不柔软也不细腻，相反，因着常年持枪拔剑不但粗糙掌心茧不可为不厚。刮在背上，甚至不用用力皮肤稍嫩的立马便会泛红。明明不温柔也不漂亮，最重要的是，一个男人，男人！他心乱跳个什么！
　　“好了。”感受到背上的手移开，萧昀稍稍有些失落。不过这种情绪还未坚持太久就被另一种代替了。
　　穆苍松武功不仅高，大夏能与他对上招的人几乎没有！可是这般厉害的人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有羽翼未丰的时候。划过，古铜色上新旧不一的疤痕。男儿流血不问疼，可是心底那一阵阵揪痛是怎么回事？
　　当年，父皇会同意饶了这个人改罚充军就是这个原因吧！一个七岁的孩子，沙场上大将亦难存，更何况一个仅仅七岁连剑都握不住的孩子？他当初的决定真的对吗？明知道穆家一门忠清，穆苍松又是穆天青的儿子。父子都是，都是一个样！父皇为平叛军，折了穆天青，他当年为了帝位稳固，放任三王诲了穆苍松。一个明明学生满天下，清誉比命重，却在后史背负骂名，万年着污。一个明明手掌半朝命，却也只求明查。忠肝烈胆，忠肝烈胆？忠肝烈胆！
　　“为何不逃？”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活着什么不可以重来？那般忠于朝廷是为什么？他有什么可信的？穆苍松，萧昀就是个懦夫，他就是个懦夫！
　　“凌清舟！凌清舟！”穆苍松甩开死死禁锢着他双肩的萧昀，转过身却见萧昀一副失神模样。“你怎么了？从城外回来便不太好的样子。”
　　“没，没事。”萧昀捂住额头，穆苍松就在眼前，他就在眼前，没有午门，没有刽子手，没有鬼头刀，没有漂白的雪，没有……
　　“莫要欺我，可是头疼？”凌清舟明明眉宇深结，看着脸色绝不是难看二字可形容。
　　“真的无事！穆苍松，朕，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这样下去不行。
　　穆苍松皱皱眉，“那好，若是有事且与我说。”
　　“嗯。”萧昀低着头，立在水中央。长长的黑发散浮水里。
　　穆苍松看着萧昀，皱皱眉，转身走上岸，穿上已被烈阳晒干了的盔甲，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萧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嘭……”水花四溅，萧昀任身子随水下沉。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他一生走来，如履薄冰却无什憾念！人世虽精彩却也与他再无干系，这具身体不过及冠，光滑的皮肤，有力的四肢，整齐的牙齿，健康的身体，干净的眸…………每一样每一样可说都是对享受过天下至尊却年华不在的人的致命之宝！可他不想要，被梦缠三十多年他甚至都做好不得安宁的准备了！虽也是不得安宁但，这算什么？借尸还魂？还回到了五十九年前，穆苍松尚是字人，父皇逝位未至，甚至如今他也再不姓萧。
　　萧昀若说最想要的便是去了萧姓 ，生不为帝皇家。前世萧昀出生生母便被人算计至死，太后待他虽好但怎让他不怀疑？当时若生母逝世最大得利人岂不是太后？但他不敢查，皇宫本就阴暗冷漠真相只会是他最不想的那样。于是他放弃了替生母讨回公道，只让她以太皇贵妃规式起墓重葬。儿子登了位，拼死保他存活的母亲却连该有的都不能拥有！为何？自是因为儿子要防太后外戚，帝位稳固！
　　为了那把椅子他做了多少昧心事无人比他清楚！甚至有时会想来世哪怕为孤亲也不与天姓一家！
　　而现在他竟如愿了？凌清舟不与萧姓有关，生是孤儿，他要如何只为己愿，可这是为何？他虽有念却并不执着。为何显愿？
　　既是重来为何还让他记得一切？既让他记得却又为何不让他回到一切的最初？为何给了他希望取了他实现希望的权利？萧姓却不该在这种时候去了！
　　三王举兵，他虽胜了却也因一时之误，耽了伴伴性命。现下伴伴与他再无关联，穆苍松也要转效他人。萧昀一生唯二重视过两人，一个是从幼时便照顾护着他如师如父的柴德，另一人就是穆苍松！或许穆苍松生时萧昀还有些疑虑，毕竟武将生来不招帝虑的几乎无有。但死后魂缠三十余年要萧昀如何知足？
　　本该他的不再是他的，完全陌生的他为何要接受？本就是个死人的他！本就厌了天下，化土天下人人踏也无不自愿。为帝者，护佑天下姓，可他不仅生前为稳帝位让百姓受苦，死后亦占这凌姓人躯。枉为帝枉为皇，不如就此逝去不如再次逝去…………
　　水泽阳着光，迷惘中似见一白影急游分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