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周江]还愿》意山如

10、（十）爸爸去哪儿

　　江波涛做了个梦。
　　讲道理，他是不应该做梦的，因此但凡出现梦境，他都更倾向于这是某些记录的回放。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有沙滩和海浪，他身为旁观者莫名地在梦里半睡半醒，勉强睁着眼睛。影影绰绰中看见旁边坐着两个人，穿着打扮都像度假模样，其中一位白色长发绑了个辫子，仿佛是瞎的，用布条蒙着眼睛。
　　另一个黑发略长及肩，依旧看不清脸，但江波涛直觉他是个美男子。美男子递了杯点缀着大朵热带花卉的饮料给那个蒙着眼睛的，躺在长椅上翻了个身。江波涛思考一会儿估计他俩是在晒日光浴。
　　“怎样？”黑发那个问。
　　“又失败了……”白发人懒懒地回答，拈着那朵花左看右看，“3D全息交互什么的倒是没问题，外骨骼系统托前辈的福也解决了。但你知道……核心是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黑发美男忍不住笑了：“不要我帮忙？”
　　“不要！绝对不要！”白发那个忽然炸毛，一下子扑在他身上，“拒绝魔法，相信科学，从我做起。”
　　“哈。”被压住的那位顺势搭上他肩膀，另一手轻轻一划，原本的万里晴空一下子变成黑甜夜景，热带植物宽阔的叶片垂下遮掩住他们，不一会儿喘息声就从树叶掩映处传来。
　　“可你现在，很享受魔法啊。”
　　意识逐渐清明，江波涛估计自己快要醒来，眼皮微微掀起。
　　与此同时，他听得那个白发人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醒了。
　　眼前还是一片黑，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是凌晨三点，理应熟睡的时间。江波涛撑着自己抬起身来，一头一脸都是汗，简直像穿越到了夏天。然后他感觉下身有点不对劲。
　　我操。
　　江波涛没忍住小声骂了句，收回湿黏的手，飞快翻身下床准备换衣服。意外事件激得他浑身是汗，脱掉衣服才发觉室内冷得要命，热身子最挨不得冷，他赶忙开了空调，跑进浴室洗澡。热水哗啦流下时他才想到刚才的梦境，梦里看不分明，现在醒过来倒是把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所见之术，皆为虚幻。”
　　他重复一遍那个白毛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想不清楚这话到底是箴言，还是和另一位调情用的。
　　不过也算是点儿有用信息，至少这次，勉强看到脸了。
　　洗澡出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床铺，江波涛顿时又不太淡定。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行为，虽说放在任何一位成年男性身上这都算正常，可是——
　　算了算了，他认命地拆了被套扒下床单，丢进洗衣机。轮回的宿舍都是单间，江波涛心想得益于此，不然简直要创造无数尴尬。也许制造我的是个怪人，他想着，不过估计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掌心，掌纹栩栩如生，和一般人类并无不同，摸上去也是正常的体温和柔软触感。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层人造皮肤下面，其实是数不清的电路与机械骨骼。但我明明有那么多情绪，甚至还有人类该有的所有生理反应，为什么偏偏不是个人呢？江波涛叹了口气。
　　要是方哥知道我不是有特殊能力的人类，而是个机器人，会怎么想呢……他不自觉把思路拐到这上。
　　轮回基地的守护者们都很友善，而且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超出常理”的，相较于目前对差异几乎零容忍的人类社会，照理说，应该是能接受他的身份……吧？
　　江波涛摇摇头，把洗好的床单取出晾好。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再躺上床时已经快四点。他暂时不打算睡觉，打开社交app刷起来。今天下午S城他们遇到的那起事件果然上了新闻，而要论源头，都是一个月前的电子狗事件。当时江波涛还在前公司做媒体人，非常自然地关注过，官方将之定性为“机器宠物因程序设置问题恶性伤人”，但有前辈做过深度调查，说法却完全相反。
　　明明是孩子操作不当，电子狗程序无法运行，被吵烦了的家长要砸掉机器，引发了程序故障。但真相究竟如何，在这个社会并不是特别重要，尤其是当下正值选举期，自然人权益可是热点问题。
　　S城今天这事只是个开头，估计没多久就要在全国推行禁养机器宠物了。
　　他惆怅地裹着被子打个滚，为国事家事伤怀一会儿，心想难怪需要守护者做情感垃圾桶，又慢慢睡过去。

　　高英杰这是第一次来轮回基地。
　　他多年以来一直被看作是王杰希的接班人，微草基地上上下下对他关爱有加，再有王杰希呵护备至，颇有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模样。他说话时也总是轻声细语，低了头不敢看别人，先不说联盟里的前辈，就连同辈的几位，交流也很少。
　　因此能让他星夜赶来轮回基地，还这样有些唐突地找上周泽楷的原因，显然是举足轻重的大事。
　　“昨天队长交代了我们不用跟来，又说他会顺路做解决点麻烦，如果前辈你们来问，就这样回复。我们都习惯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高英杰被轮回的主力队员们围了个圈儿，忍不住地紧张，但事情紧急，又强迫着他把原委一字一字往外吐露，渐渐也就放松下来，“但昨天下午来参会的前辈们都已经回去了，而且队长一直没有联络大家，我们有些着急。九点的时候，我收到一条信息，是队长发的，要我单独来找周泽楷前辈，我就这么来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管是地域原因，还是私人交集，轮回和微草，还真不熟。王杰希这样做，弄得大家都很莫名奇妙，可是要没有惊人之举，那又不像王杰希天马行空的作风了。
　　周泽楷不置可否，伸手向高英杰：“看看。”
　　高英杰一愣，忙不迭地去掏手机，大概这会儿又紧张了，掏了几次才把手机从大衣口袋里解救出来。他三两下调出微草内部通讯app，把王杰希和他的对话翻出，递给了对面新晋的首席。
　　周泽楷接过手机看了看，先交代高英杰：“先别公布。”
　　“好的前辈。”高英杰点头。他原本还没想到，只顾着眼前的要紧事了，现在周泽楷提醒了才想起这茬，于是期待地等着新任首席的下一个指示。
　　“先吃饭。”
　　“啊？”高英杰猝不及防。
　　“先吃饭。”周泽楷重复一次，又示意自家队员们，“都去。”
　　众人得了指示，早就磨刀霍霍向油条，这会儿全都冲了出去。大家虽然不算熟悉，但好歹互相都知道名字，趁着这次高英杰这个北方守护者来南方，都热情地给他介绍轮回食堂拿手好菜，誓要向北方人民展示S城美食的丰富多彩。
　　等他们乱哄哄地带了一大堆早餐和满脸通红的高英杰回来，才发现周泽楷一直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你不吃？”杜明和吕泊远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泽楷随口回答句等会儿，看他们不敢吃的模样，干脆从吕泊远那里顺了跟油条。
　　高英杰觉得来轮回基地的第一天，感受到了剧烈的文化冲击。他一面想着王杰希从自己碗里顺油条的情景，打了个冷战，一面偷偷抬眼去看周泽楷。新上任的首席有张英俊非凡的面孔，安静地当着壁花，显然这时候他心思并不在早饭上，一根油条吃了半晌还没下去三分之一。
　　那条短信的内容，高英杰在来的路上忍不住看了许多遍，早背住了。
　　“英杰，我出去几天，基地事务交给你。去轮回找一趟周队，请他从心而行即可。以后我会解释。”
　　虽然这条信息是发给自己的，但高英杰莫名觉得除却第一句，王杰希都是写给周泽楷看的，而那个解释也不是对着他，而是对轮回。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左思右想，实在回忆不起微草和轮回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而自家队长和周泽楷之间又有什么交集。
　　至于将基地交给自己这种事……高英杰叹口气，他是王杰希唯一的亲传弟子，但这层外人看来理所当然的身份，他却毫无实感。无论是战术还是能力，我都完全比不上队长啊。他这样想着，一时间惶惑起来。
　　“队长，你再不吃，早饭都要凉了。”
　　高英杰循声望向新加入的人，发觉这人实在面生。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见周泽楷扬起个笑，毫不客气地从来晚的人盘里拿走了一屉小笼包。
　　“……队长你真是不客气。”江波涛看了看他。
　　周泽楷蘸了蘸醋，一脸无辜：“给我的。”
　　江波涛一时语塞，虽然这笼包子确实是他特意给周泽楷带的，但自家队长这太过理直气壮的态度……该说简直集反套路之大成于一身吗？他决定不再讨论这个问题，顺势转向高英杰：“我早上找方哥汇报，结果你们都不在，我猜大概微草基地来了客人，又是饭点，就来这找你们了。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呀？”
　　“前辈好，我叫高英杰。”高英杰紧张地握住了筷子。
　　“看起来我应该比你大一点儿，能叫你小高吗？”江波涛笑眯眯地同他聊天，“我记得微草基地是在B市，那你们现在应该很冷了吧？”
　　“还，还好……”高英杰回答，“有供暖的。”
　　“哇，那可好多了，我们就全靠空调！”杜明有点羡慕。
　　方明华啜着豆浆，随口说：“你喜欢的话，要不把你卖到微草？小高你们队里那位剑客不错啊，可以跟我们小明来个交换，叫什么来着……”
　　“大明你够了！”
　　大家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江波涛顺口问：“吴启呢？昨天就不见人影了，我还想问他点技术问题……”
　　“有事。”周泽楷言简意赅，已经趁他们聊天时吃完了饭，冲高英杰招招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