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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七爷与碧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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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訢离开时的背影依旧摇晃不定,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悬浮空中的一场摇摇欲坠的梦。虽然满室皆春,却有着一种完全虚幻的感觉。
仍是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这一片狼籍,我发现自从上回咸丰那事之后,我的毁尸灭迹水平大大提高。只是这一回,静皇贵太妃再也不会进来了。心突然一疼,那慈祥的音容面貌仿佛从未褪去,甚至她的内心,在临近死亡的那刻,我触摸到的也是这个世上最圣洁的美好。
似乎不再那么恨她了吧。
遗忘恨意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也许我并不曾忘,只是恨在我心中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那么爱呢……爱纯粹么……
边收拾边回忆着方才与奕訢云雨癫狂的情景,犹有幸福感觉溢满心头。那一幕幕、一次次的肢体缠绕……那一句句、一声声的浪语淫声……那一丝丝、一缕缕的沾满汗液的零碎细发……
原来,只要是与自己深爱的人□□,那些肮脏与刺痛只不过是幸福的一个小小缺口。
只是……我不曾将这最初的迷离夜晚献给你……
这次的床单自然没落下血红的印记,这让我多少有些遗憾。
床单洁白光亮,干净异常,那样的白色令我感到恐慌和畏惧。就好象孤身一人在深山中痴呆地望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却无能为力一样。那种白色早已褪去纯洁的外表,那是一种令人感到黑暗的苍白!就如同亲人逝世时必须穿在身上的白衣缟素,时刻提醒着自己与死亡的亲密!
我的心猛然一提,冷汗笼罩了整个后背。死亡,死亡,在那一刻与我竟是这般的贴近!
方才□□的快感,细腻温和的柔情,温暖入心的絮语,此刻无一不凝结成我眉眼间紧皱的山川。我太沉溺于那种不真实的幻觉之中,以至于得意忘形,无法自拔,甚至连女子□□后有可能怀孕那种天经地义的事也一并的忘记了。
可我不能自乱阵脚,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有对我忠心耿耿的心腹。
对了,说起碧瑷,怎么一整个早晨都未见到她人?莫非是病了?我心中疑虑顿起,朝她的房间走去。
正欲扬手敲门,却清晰听见里屋一阵缠绵悱恻的声音传来,犹如小兽一般,贪婪地喘息着。
我整个人突然僵硬,站在原地傻傻发愣。
这是个什么鬼世界?颠鸾倒凤,糜艳宫闱?
那婉转销魂的女声定是碧瑷无疑,可那与她娇滴滴的声音配合的恰到好处的干涩低沉嗓音又是谁?是景寿,还是咸丰?
我正在那里思索着是破门而入还是任由他去时,里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莫非他们结束了?我心中一慌,拔腿便跑,如若里面是景寿我倒还有一条活路,如若是咸丰,他一定会将我杀人灭口以此保住他与宫女私通的秘密!
“你是谁?”背后的男人大声呵斥道,从他冷酷的声音中,我辨别出了一股腾腾的杀气。可是他的声音既不像咸丰也不像景寿,我这才敢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在对上他容貌的那一刻,我差点跌落在地,那竟然是醇郡王奕譞!
他丝毫没有惶恐之色,相反嘴角还勾起一弯无人能懂的笑意:“是七姐啊,奕譞给七姐见礼了。”
“奕譞……你与碧瑷,是怎么回事?”
“弟弟正想跟你说呢,七姐一向大度,想必不会吝啬一个宫女吧?”
“你的意思是?”
奕譞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喜欢碧瑷,我要让碧瑷做我的福晋。”
“你可知,她……”我不知如何表达碧瑷的身世,可是奕譞既然已与她交融,必然知道她非处子之身。既然知道,为何还能这般的波澜不惊,甚至是毫不在意?都道爱新觉罗家尽出情种,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想到竟是这个史书上明哲保身、韬光养晦,看不出是明是暗,是阴是险的爱新觉罗·奕譞!
“我知道,她都跟我讲了,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满族男儿不似汉人那般规矩多,兄终弟及,姐死妹嫁,哪一个还是完璧?我觉得只要相爱,这些事也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是奕譞……”我到底该怎么跟他讲?我能光明正大的跟他说他日后的嫡福晋必定是慈禧胞妹叶赫那拉氏么?
“七姐,别再可是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她好,不会再让她过原来那样的生活!还有那糟蹋了她的肃顺,日后我一定要那禽兽拿命来还!”
我的嘴角勾成一抹无奈的弧度,奕譞这句话可真有预见性。不出六年,肃顺就会在他手中被擒,然后愤恨离世。而奕譞却是一步登天,与奕訢一起站在小皇帝一左一右,大有当年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架势。
“奕譞,我看你也是痴心人,这点很让我感动。可是,你必须要认清现实,试问皇上怎么会让堂堂醇郡王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宫女,而且还是个汉人?她最多只能做你的妾室,可是如若那样,那么她的情况与在肃顺府中又有何异呢?奕譞,既然爱她就放掉她吧,我日后会为她张罗一门好亲事,不会委屈了她。”
“七姐……我……”奕譞似有不甘,仍想解释,却哽咽的讲不出下文了。
我摆摆手道:“奕譞,你相信我,你是这个宫里难得的好人,日后老天一定会报答你的。你可千万不能被儿女私情迷惑了心智,你与六哥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大清需要你啊!”
“七姐,事情还未成定局,我怎能轻易放弃?我还是先去向四哥说明吧,即便四哥不同意,我心里也好想一些啊!”
“千万莫去,”我压低了声音:“你难道忘了六哥的前车之鉴?六哥就是太不会顺皇上的心意才落得个现在‘无官一身轻’的下场,你如此聪明,不会揣度不了皇上的心思吧?其实皇上最大的忌讳,就是别人逆他的意思,他太要面子了!”
“好,”奕譞坚决地点点头,眼里却饱含着泪水,似有不舍之意:“七姐,我听你的便是了!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碧瑷——”
“那是自然,我一直视碧瑷如同亲生姐妹。”
“谢谢皇姐了,奕譞对皇姐一百二十个放心,今日之事,也请皇姐莫宣扬出去——”
我堆砌出一副无奈的笑脸,问道:“你皇姐我,像是这么八婆的人么?”
奕譞大约是不明白“八婆”为何物,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拱手作了个揖便离去了。
“公主。”碧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碧瑷,进房说吧。”我拉着她进了里屋,那里面早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根本想象不出她曾与奕譞在那张床上激烈的翻滚过。
碧瑷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道:“奴婢……与…醇…醇郡王之事,公主都知道了吧?”
“我与七弟已经谈妥,他是不会娶你的。”
“奴婢也不曾奢望嫁给他,只是醇郡王看奴婢时的和煦眼神,让奴婢一时想起了额驸,便……乱了分寸。”
“我不会怪你的。” 呵,我有什么资格责怪她?我自己不是比她更为放肆大胆么?
“奴婢谢过公主——对了,不知公主今日特地来找奴婢所谓何事?”
我一脸平静地望着她,缓缓道出了我与奕訢之事,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和六哥与你和七弟一样,但我并未采取任何措施,恐怕有孕。你赶紧出宫去找恭亲王,要他火速向民间大夫索要一副避孕的药送到我宫里来。恭亲王府你去过,对你来说是轻车熟路,切记莫让任何人发现,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了,这事交给你办我才放心。”我没有理会她的一脸惊诧,继续说道:“顺便也给你自己弄一副来。”
碧瑷仍然未从惊谔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我像丢了魂似的。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陡然一颤,方才说道:“奴婢……奴婢知道了。”
“恩,你去吧,切记莫让任何人发现,你我的性命都系在你手上了!”
“奴婢明白。”
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有点像打了败仗急于窜逃的士兵,我开始有些担心她是否能办成此事了。不过我也这是无奈之举,谁信的过那民间偏方呢?
呵,女人么,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女人,除了千方百计保住自己的名誉,谁还顾得了身家性命?即便等待我的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