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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北风狂啸 痛不欲生 北风为了显示它那可怕的威力,尽情狂啸着,就象在海上掀翻小船一样,要把这小屋埋葬在黑暗里!从八面漏风 ...

  •   北风狂啸
      痛不欲生

      北风为了显示它那可怕的威力,尽情狂啸着,就象在海上掀翻小船一样,要把这小屋埋葬在黑暗里!从八面漏风的地方进来寒气,似乎有无数钢针扎进他的皮肉,使项前舟在薄薄小被里缩成一团。现在他已经木然了,弄不清是自然的风暴还是感情的风暴在蹂躏他的心!他一点的抵抗力也没有了,就象一个受重伤躺在风雨小舟甲板上的人,心被无比巨大的砍刀砍出了伤口,流着血……在惊涛骇浪中他眩晕了,又跌落进无限黑暗的深渊……
      这还不可怕,可怕是神智清醒的时刻,是那静夜,万籁俱寂,明月皎皎,他就象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似被抛在无垠的沙漠,只有他自己,孤苦零丁的自己!而往事,她的笑脸、她的身影、她的话语,相识相恋,矛盾冲突,整个过程的巨细情节,过去的一切,不是如走过去的车轮越来越远,却似巨轮在他的心上轧过来,醒了一分钟也不停,非要让他的心碎成千万片……而且那些问题,她提出什么样的三个条件,她为什么向领导提出要和他断绝关系,为什么,为什么?悬而未答的问题得不到解答,最令人痛苦……
      凤,我仍怀着对你深深的感情,几乎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我临上区上那天,玻璃窗外你等待我出去的面容,我热吻过的这美丽面容,现在也使我对你的爱火般炽烈……我恨不得让一切都没有完结,然而这种状态比完结,比心如死灰更令人痛苦几万倍!
      从来到事务处的夜晚,就没有一晚睡眠来帮助我解脱痛苦,一闭上眼睛,往事象旋转的长轴拉出一缕缕的情景,火般黄昏的初吻,到你家订亲的日子,偎在星空下的双影,火炉旁你尊我让吃香喷喷地瓜片,而近日象惊雷闪电飞闪过去的一幕幕,你为啥变了心!
      凤,我的神经哀弱在我们关系紧张的那几日就犯了,头昏脑胀,焦燥不安的感觉主宰我;六神无主的状态一时也不离开我,此时,我觉得自己象一个齿轮,在巨大电流传动下,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神经好似被刮脸刀片切割着,一机灵一机灵的疼,肺部隐隐疼痛,我怕去年冬天那大咳血又要犯了。
      静极了的夜,无边的黑暗啊,可是感情的风暴又这样汹涌,一会把心摔入深海,一会又把心卷上高空,但是是谁把我推进这痛苦的深渊中呢?我不能说是你,是自己吗?我无力回答这样问题,可这些问题却时刻盘旋在脑海里翻绞着,这才是最最痛苦的,凤,我真想去死,死可以摆脱这一切一切……
      为什么要抛弃我,这困惑令人更痛苦,在阳光融融的教室里你说的话:“如果你按照我提的几条做到了,咱俩就到一起……”,啊,这句话不就是以身相许吗?哪几条啊,可偏偏该死的胖主任找我们去开会……
      我翻了你的抽屉,偷看了你的日记与信件,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这么不遵守道德,这样无耻!就是结婚以后我也该尊重你个人的秘密啊!我是这样的心胸狭小,是这样的愚昧!柳英说过,当年小苏和他搞对象脚踏两只船游疑不定时,他佯装不知,大度争取到了小苏姑娘的心。而我是多么可恶啊!不管你曾怎样动摇过,你不是要对我以身相许了吗?而我,我恨死自己!我悔死了(大颗大颗眼泪落在信纸上浸透了……)恨我的手——虽然那几天由于失眠,造成精神狂乱,可也证明我的脾气多么坏啊,我的性格何等粗暴,这是长辈遗传还是几年工厂农场生活造成的呢?当天,我就悔恨得要一刀剁下伸向你美丽面颊的那只手,我的另一只手几乎要把这只手掰折了,我现在掩面而泣,凤,我错了,真的错了……
      项前舟摔下笔,把破被蒙在头上,呜咽之声透出寒屋……好一会,露出泪脸,长叹一声又拿起笔:……凤,你收到我托柳英转给的字条了吗? 就是前两天他给我送工资时我写的字条:我错了,我万分悔恨,我火一样的爱你,可是不懂得爱的真谛是应该关心你要胜过自己,我不懂得爱的方式方法……,凤,如果我们重新到一起,我会有进步的,可是,我们还能到一起吗?我的性格中的致命伤——过于自尊,倔强使我觉得每个人似乎都用白眼瞅着我,都指着我的脊背说:“就是他!”我好似变成乞丐的祥林嫂,被无数阎罗殿里的小鬼团团威逼着,其实好多人也许并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不,被停职甩到事务处的人,就是不知道具体事情,也会有种种不好的猜测……精神的重压,使我恨不得自己变成虚无;然而得挺着,去到和平小学食堂去吃饭,去迎面碰见人;这间屋白天又要办公,我得坐在床边去迎受各种目光,如果这小屋变成森林中的洞穴,我也好在安静中舔着自己的伤口,在寂寞中整理乱嘈嘈的往事。有时我实在忍受不了,就违背文教科人事干事让我老老实实在办公室里反省的禁令,在小巷里无目的地走着,买几根胡萝卜大嚼一通;看着一栋栋门庭,如果我有个家,可以找个庇护之所,而我无立足之地;我有个亲人多好呢?本城我举目无亲,怎么能把一切告诉年幼的弟弟,风烛残年的祖母又在省城寄人篱下,我到唯一的朋友傅德厚家,他去卖冰棍,听傅大妈絮絮叨叨,我的心里油煎格耐,坐下又站起,在地上转起圈来,我象柔嫩的麦粒,被碾子沉重地轧过来又轧过去,□□都不能发出一声……
      凤,对我二十三年的生命经历,我曾给你读过我的日记,落水淹死的父亲,因忧伤而早逝的妈妈,我的几年孤独的飘泊种种经历,种种痛苦,你深表过同情;可是你也万万不会想到吧,这次打击给我造成的痛苦更大!失误失恋,领导的不信任领导无端过重处理,耻辱屈辱,歧视与处分,一齐来摧残孓然一身的我,摧残那柔弱的心灵……
      过去种种灾难,只带给我忧伤,而这次是在惨痛魔爪下无法挣脱的心碎……啊,这心上的创伤何时才能平复,宛如万丈深的峡谷,纵然把一生的欢乐都填满进去,崖壁上仍滚动着颗颗血珠……
      这强烈的然而极度悲伤绝望的旋律将响彻我的一生,我实在挺不住了,如果我身入黄土,这旋律也将盘旋在坟顶上,簌簌的枯草仍将唱出这无休的悲歌……
      信,托柳英转给田若凤。那天,柳英来事务处开工资,柳英把这月工资给他时,还亲切地问寒问暖。他跟出来,看四周无人把信拿出来,柳英先是犹犹豫豫,终于也收下了。
      几天过去了,音信皆无。一天,樊正仪到事务处办事,看到了项前舟,想装作没看见,但一转念就走了过来,打量项前舟苍白憔悴的面容,内心唤起了几丝恻隐之情,但很快又硬下心来,把项前舟叫到一个无人的办公室,拍着项前舟的肩头:“田若凤不向组织汇报,我们管你的事干什么?”
      他看到项前舟木然听着,声音高了一下:“你还恋着田若凤,要文化你比她高,要外貌你比她强,你还恋着她,她把你害苦了……”。
      在没有希望的期待中,项前舟要解除痛苦,分散转移注意力,就乍胆走入和平小学办公室去看报纸。他走进办公室,就发现教师们象看异物似的看着他,有人比比划划窃窃私语,女教师个个露出鄙夷的神色,项前舟低头看两眼报,如针芒刺背,他实在抵不住沉重的精神压迫,逃出了办公室……
      晚上只有他一个吃饭,大师傅不知用什么对付他一顿;因为他,大师傅晚上不能早点下班。大师傅盛给他一碗不热的剩汤,用眼睛白了他一眼:“你也敢上办公室看报,女老师没用唾沫星淹死你,你这好端端小伙子搞个什么对象搞不上,偏要□□大姑娘,人家不依从,你还打人家,真是不学好!”
      冬天响起巨雷,阴冷阴暗的伙房使他眼前骤然一片昏黑,怪不得女教师用那种眼光看他,他才明白了自己的罪状,这些天也没有人告诉他……耻辱、齐天大耻!天呐,他恨不得钻进地缝去,可地没有缝。
      他跌跌撞撞回到栖身之地。黑夜,你听到过一个自立自尊自爱的男儿遭受天大委屈不白之冤的哭声吗?他扯肝裂胆地嚎哭着,一个没有友情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的人,一个无人疼无人爱无人管的人,一个多余人,一个孤零零的人,一个孤苦无告的灵魂,向谁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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