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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7 ...

  •   Chapter 07

      凌晨三点,外面刮起了大风,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程舒曼本就浅眠,这会儿被吵醒后睡不着了。深色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都挡住了,屋子里一片沉寂的黑暗。她起身坐着,蜷起腿看着黑暗,好一会后她拿过电脑,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电脑光线刺眼,她闭着眼睛迅速调到最低光线。

      在网上搜了玫瑰旅店故事墙,没有任何她感兴趣的。她仰起脖子,耸了耸肌肉疲劳的肩膀,起身坐到窗户边,开了台灯,在等下翻找自己的工作行李包。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一气之下将镜头和工作专用的笔记本就扔在租的房子了,现在想想很不成熟。

      她输入记者联盟的网址,找到对话框。

      “有人吗?”
      过了几秒,有人回复了。“有。”

      这个网站是匿名的,对话也是匿名的,简单来说这个对话框就等于一个聊天群。对话匿名,有些事情就容易说出口了,人与人之间对话就格外直接了。

      她点击他的空白头像,发起私人对话。

      “我是阿M,想问一下,市场上的迷=奸药都从哪进来的?”
      “问这个做什么?”
      “有案子。”
      “ok,待会给你回复。”紧接着,对方又回:“我是浩克。”

      浩克?无敌浩克?

      大约过了一分钟,对方发来了一大串的截图信息。是几年前的新闻,标题就是“揭露迷=奸产业链”。

      她大略看完,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忍不住发颤,蜷起又松开。她看到浩克发的信息:“查这个案子的话,注意看下我刚发的建议提醒,如果你是女士的话。”

      “谢谢。”
      “同为记者,不客气。”

      八号抽屉的那封信,说的就是自己被迷=奸进而被侵犯的故事,不能报警,因为对方留有女孩子的私密照片,把她的软肋掐得死死的,只能通过写信来发泄。

      迷=奸产业链,范围广大。国家打击有=色=网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网上一些网站总是会弹出有=色=网站,甚至会出现卖药的广告链接。私人小作坊制作,抑或有人从国外人=肉带回药品,进行高价售卖。有=色=网站上的那些偷拍视频,大部分都是进行迷=奸后拍摄下来,有偿发布到某网站上。那些网站有的是免费给人观看视频,但实际上盈利的是那些广告。

      这类事件,新闻上报道过不少,也打击过不少,死了一批又起来一批,死不尽,就跟野草一样。浩克发的链接里有记者采访过当事人,当事人以一副正义面孔说解放女性=欲望是他们男人的责任。

      程舒曼舔着嘴唇,起身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黑夜。

      先前收到一封匿名信,她才去泰国调查女性贩卖,也因此牵涉出贩卖其中的性侵。因为牵涉范围太大,程舒曼只写了国内偏远地区殷贫穷而贩卖女性的事件,写好稿子后要发表,杨卓不同意,她就偷取权限私自发表,却又遭撤回,新闻也因此没能大范围发布出去。这样的新闻,若是发出来了,肯定会受到极大关注。“me too”行动早就在各大国家愈演愈烈了,而这里,仍有人无能为力,忍受着,说不出口来。

      程舒曼穿上拖鞋,出了房间。
      这时候的旅店很安静,只剩下外面的大雨声。她走到故事墙下面,投硬币,打开八号抽屉,正要拿走里面的信封时,有人从身后抓住她的手。

      “信不能拿走。”

      她看着下面柜子的提示灯一直闪着。

      “一块钱打开一个抽屉,虽说只能看一个故事,但是,这都是看人的自觉,有的人用一块钱看完了整个抽屉里的故事,这种不自觉,你说叫什么理儿?”

      程舒曼看到了他手腕的伤疤,稳重呼吸,回头看他。“你不是说,看到了别人的烦恼,能解决的就在上面接着写吗?”
      厉泓看着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程小姐,你的样子并不是像给别人解决烦恼,倒是像给我制造烦恼。”他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她手里用力抽出信封。

      程舒曼看着他,蓦地,她笑起来。

      厉泓看她笑,立即松开她的手,手好像触电了一样,指尖发麻。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捏着手里的信封,缓缓抬起视线看她,“厉泓。”他说自己名字时,语气轻的不正常,却又努力加重发音。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却看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表情。她忘记了三年前那个十九岁的男生了。

      程舒曼指着他手里的信,“这样吧,我花钱买这几封信,你看行吗?”

      “为什么?”
      程舒曼直视他的眼睛,问:“钱买不到吗?”
      “这是别人的信,只能看——”
      “那你现在看。”程舒曼伸手摸口袋,睡衣没口袋,自然也没烟。她看他,“有烟吗?”

      厉泓后退两步,“没有。”

      程舒曼咬住下唇,用牙齿用力刮了下。“你看看这封信,顺便给解决下。”

      厉泓迟疑了半秒,转身坐到吧台边上,拆信封。
      程舒曼趴在吧台上,往里面看,看有没有现成的酒。酒在里面的架子上,吧台的小栏门锁了,进不去。她来来回回踱步,问:“怎么样?”

      厉泓收好信。
      “报警。”

      程舒曼走到他面前,单手撑在吧台上,又笑又气地看他:“报警有用的话,这人早就报警了。”
      “那你想怎么做?”
      “利用媒体曝光,放大舆论,让警方主动调查。”

      厉泓捏着信封一角。“一旦曝光,全世界都认识她了,那时候只会更糟糕。”
      程舒曼捏着手指,气息不稳,好一会儿,她才说:“你没看到她写的吗?人家报警,警方说要有证据,她能拿什么证据?给人家看自己的处=女膜?”

      “程小姐。”厉泓按住她因为愤怒而发颤的肩膀。“程小姐,能解决的事情不用生这么大气。”

      程舒曼看他,渐渐平稳气息。
      “好,你说能解决,那你说怎么解决?”
      厉泓松开她肩膀,拿出口袋里的笔,在信纸上写了几句话。“首先,得找到这个人,问清楚情况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有时候媒体反而会让一些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写好,将信递给程舒曼。

      程舒曼将信放回抽屉里,回头只见厉泓在调酒。她踌躇半久,厉泓主动喊她过来。她坐下,刚伸手要拿走他面前调好的酒,他却拿走了。

      “程小姐,你的表妹跟我打过招呼,最好别让你喝酒。”
      “表妹?”程舒曼微微诧异,想到是吴敏娜,便笑:“你跟我表妹很熟吗?”

      厉泓将酒放在一边。“不熟。”
      程舒曼盯着那酒不放。

      厉泓从底下柜子里拿出一瓶牛奶放到她面前。“现在还早,你还有时间睡觉。”

      程舒曼没搭他的话。

      厉泓拿起一边的小酒杯,仰头一口喝完。

      “哎……”
      “程小姐,明天是周日,人会更多,或许八号抽屉会有新线索。”

      程舒曼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她拿着牛奶,起身就走。她看到他放在吧台上的那只手,手腕上的疤痕明显就像是自杀的。她收回视线,上楼。

      厉泓看着程舒曼消失在楼梯间,松了口气。他转过脸,看向门外。

      对面街道那儿有一家豪华会所,凌晨三点多,依旧是音乐声震耳欲聋。

      程舒曼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又立马睁开。
      她想起来了。

      厉泓这个名字……

      三年前。
      她跟着杨卓去魔都,心情使然,她进了一家娱乐会所,坐在舞台下面看着舞台上的一些人跳着美国风格的脱衣舞,场面十分热闹。她看见被人按在桌子上的男生,看着他紧闭着嘴不肯求饶,穿着的还是校服,一看就是不懂事儿的学生。

      她就坐在那儿,耳里听着脱衣舞的音乐,眼里看着那个男生被打。

      男生被打折了鼻梁,哭了出来。
      她起身,拉住还要动手的男人。

      “他欠你多少?”

      男人说了个数字,男生立马爬起来,说:“你骗人,没有那么多。”
      男人作势又要打。
      “没事,多得算是意思意思。”

      她给了钱,领着他离开那个地方。他衣服被扯得难看,上面还有血迹。这一路上,他跟着她,她停他就停。她好奇,就停下来,问他:“你怎么还跟着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问:“为什么帮我?”
      “我帮你,只是想知道做一次大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让他别跟着了,他还是跟着。他说自己没钱,无处可住,自然也无处可去。她看着男生脸上的伤,想了想,翻自己的包,拿出仅有的现金一千多块塞到他手里,他却不收。他说:“这不是我劳动所获,我不能要。”

      男生的话让她差点笑出声。
      “你还知道这个呀?那……”她笑笑,“我买你二十四小时,钱就收下吧。”

      那一晚,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二十四小时是她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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