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旅店305房》傅幼喜

15、Chapter 15（补）

　　Chapter 15

　　吴敏娜醒来的时候，程舒曼手撑着脑袋坐在木桌前，不停地敲键盘。她睁了睁眼睛，想让程舒曼倒水来，又怕她发火，只能硬扛着饥渴。

　　程舒曼歪了歪脖子，突然卡住了，脖子突然拉伸，肌肉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她起身，准备大幅度活动下，看见吴敏娜冷不丁地盯着她。她吓了一跳，“你醒了怎么都不做声？”

　　吴敏娜张了张嘴，“水……我渴死了……”

　　程舒曼拿起水壶，空的，只能拿矿泉水了。

　　“喝慢点。”

　　吴敏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她擦了擦嘴，咽了几口口水。“我怎么在这儿的呀？”
　　“你还有脸问？”
　　吴敏娜双手捧着矿泉水瓶，可怜兮兮地望着站在床边的程舒曼。“表姐表姐……”
　　“有事就叫表姐，没事大名大名的叫，呵。”

　　程舒曼拿过门口架子上准备好的浴巾毛巾之类的用品，整整齐齐放在吴敏娜腿上。“去洗澡吧。”

　　吴敏娜瞅着程舒曼，眼底一片青。“你多久没睡了？还是说我昏迷三天三夜？”
　　“美得你，要三天三夜我直接送你回老家。”
　　“表姐，你别这么狠心呀……”
　　“别叫我表姐。”程舒曼拍她小腿，“洗澡去，我躺一会。”

　　吴敏娜抱着浴巾毛巾下床，乖乖地去洗澡。没一会儿，她在浴室里叫：“程舒曼！沐浴露呢？！”
　　程舒曼刚闭眼睛没多久又睁开了，翻了个身子，说：“沐浴露没有，香皂在窗户边。”

　　几分钟后。
　　“程舒曼！洗发水呢？”

　　程舒曼捂住耳朵，十几秒后，她起床，进浴室。吴敏娜抱住身子又叫：“你干嘛进来啊？”
　　她懒得说，直接动手，掀开窗帘一角，指着窗台，说：“东西都在这儿，别再叫我了。”说完了就回去继续睡。

　　睡不着也要睡。

　　她一闭眼睛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睁开眼睛一看时间，还是凌晨时段。
　　吴敏娜洗好之后，翻了翻程舒曼的衣柜，没找到一件自己看得上的衣服，只得围着浴巾爬上了床。程舒曼翻过身，胳膊遮住了半边脸。
　　吴敏娜趴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声地叫了好几声表姐都没反应。她躺在床上，关灯，电脑却亮着。
　　她小声地走到木桌前，看见电脑上的东西，好奇心驱使，动了下鼠标，往下滑了几页。

　　群里的聊天内容……恶俗不堪。

　　切换页面，网页是有色网站，再切换页面，是近几年的新闻事件。她回头看程舒曼，心想杨卓说的事儿原来是真的，真的是因为这些新闻得罪了人。她将电脑界面恢复原样，电脑休眠熄屏，房间陷入了昏暗。

　　她躺回床上，侧着身看着程舒曼的后背。

　　“你表姐怎么回事？为什么抓着这种事情不放？一个人跑泰国越南，连柬埔寨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敢一个人跑。又不是这一个新闻可以做！”杨卓的话让她想起了程舒曼一开始的样子。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连上学都是一起的，后来是考上了不同的大学才分开的。
　　程舒曼怎么回事？真要说怎么回事，她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的话，应该跟高中那件事情有关吧。高中的好朋友突然就死了，当时还来了媒体拍照，本来是要上新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变成了丑闻。也就是那天后，程舒曼变了，不合群，任何活动都不参与，搞得学校的人都排挤她，直到上了大学，她虽然开始有很多朋友，但是都不是真的，感觉……感觉只是社交一样。

　　“程舒曼……？”
　　“睡觉。”
　　“睡不着。”
　　“我睡觉，你别打扰我。”

　　……
　　一觉醒来是十点多，吴敏娜人不在了。程舒曼撕开额头上的便利贴。

　　“我穿了你的衣服，回家换一套就过来。”

　　程舒曼揉弄着便利贴，扔进垃圾桶里。对了，昨天还没好好教训她呢！待会她来了，得好好教训教训，否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
　　吃过算是早餐的午餐，吴敏娜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旅店，惊着了前台几个姑娘。

　　“娜姐，这么多呀……”
　　吴敏娜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涂了粉色眼影的眼睛，“这些呀，都是二手的。”
　　“二手也不便宜吧？”佳佳小心地掀开袋子，看了眼，里面一双亮闪闪的高跟鞋。
　　“二手的便宜的很。”吴敏娜拿出一双鞋，“喏，原价一千七八，二手价七百八。”

　　几个姑娘一脸懵逼。

　　“……呵呵，真的很便宜哦。”

　　程舒曼从隔壁餐厅过来就看到吴敏娜跟推销似的在前台那儿跟几个姑娘介绍自己的二手货。她过去，指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家呢这是？”
　　“不是，这些都送您的！”

　　前台姑娘们看着程舒曼。

　　程舒曼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吴敏娜，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可是……还是不对劲，一向在服装上面极其抠门的吴敏娜怎么可能送衣服送鞋子给她。“不用，我不穿二手。”

　　“不是……不是，这个，没穿几次，这个，这个就试穿过，还全新的呢。”

　　“那也是二手。”
　　“那这个，这个，商标都没拆呢。”

　　程舒曼拉起她手里的裙子，敷衍性地看了眼。“你什么意思？你好好的送我什么衣服？你这是衣服吗？后背绑带？这么复杂的衣服我穿得了吗？”

　　佳佳笑了一声。

　　程舒曼拒绝接受二手货，抬脚就上楼。吴敏娜一急，肉麻地叫了声表姐，结果都没用，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上楼，遇到了对美女极其热情的小伙子，让他帮忙送到了305门口。

　　“表姐！开门啦！”

　　程舒曼开了门，指着门口的大包小包，“人进来可以，东西别进来。”
　　“表姐……这些东西，我真的用不着啦，试穿过几次，真的真的不算二手的。”
　　“你别叫我表姐，我不习惯。”程舒曼转身，收拾床铺。

　　吴敏娜拖着东西进屋，一边拍手一边说：“曼曼，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的嘛，你帮了我，我当然也要还你的。”

　　程舒曼折叠床单的手顿了顿，嗤了一声，折叠好床单，放在一边。她回头，双手抱胸，盯着吴敏娜不说话。

　　“……你那么看我干什么？”
　　“你说呢？”

　　吴敏娜眯起眼睛笑。“曼曼，我错了。”

　　程舒曼坐到床上，双手撑在后面，肩膀一缩锁骨都格外明显。“错哪了？”她垂着眼睛看人，压根就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觉得这角度看人怪让人不舒服。吴敏娜低头，“我错了，我不该去那地方喝酒。”

　　程舒曼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吴敏娜迟疑着，在程舒曼的眼神逼迫下还是坐了过去，刚坐下双手立即抱头。“别打我！”

　　程舒曼看着这一出，笑出声。“就你这样，你哪来的胆子穿那么暴露去外面喝酒？还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没人教过你喝酒要注意点吗？”

　　吴敏娜小心翼翼抬头看她，“我那是不小心，人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行，随你怎么说，我问你个事情。”
　　“什么……”
　　“你经常去那个会所？”
　　“……不、不经常啊。”

　　程舒曼哼了一声，“不老实点，打电话给你妈了。”

　　“好好好，我老实我老实。”吴敏娜抱着脸，可怜巴巴的，“经常去，反正玩的话，就去那儿玩。”

　　程舒曼低着头，看着前面的墙壁角落。“下次去玩的话，叫上我。”

　　“啊？”

　　程舒曼看她，露齿一笑：“得看着你啊，免得你又来个不小心。”

　　吴敏娜回去的时候，怎么想都想不通程舒曼态度突然变得那么快，接到老妈的电话吓了一跳，怀疑着程舒曼打小报告了，战战兢兢地接了电话，意外的没听到爆破之音，只听到老妈温柔地叫着“娜娜”……吴敏娜放下心了，挂电话，微信转账给老妈。

　　……

　　程舒曼坐在房间里，用脚踢了下前面的纸袋子，纠结半天还是拆了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看了看。

　　怎么都是名牌货？这种货二手卖出去都是高价吧？

　　程舒曼翻出一双高跟鞋，想了半天，决定放回去。高跟鞋她穿不了，整天跑来跑去，脚都要废。她穿了件喇叭裤，上衣搭配的颜色比较亮，显腰身的，往镜子前一站，拍了一张发给吴敏娜，吴敏娜就安静了，还发了个可爱笑脸表情。

　　二手货就二手货吧，反正是吴敏娜的二手货。

　　她看了眼电脑，浩克发了很多信息，现在已经下线了。
　　“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浩克最后发的信息附上了联系方式。她俯身，敲了“谢谢”两字发过去。

　　刚出房间，由于低着头整弄衣服，差点撞上人，刚准备道歉，人低着头走了。她回头看了眼。

　　她下楼和庆北佳佳打了个招呼，走了几步，她突然折回来，问：“厉泓没来吗？”

　　庆北眼神一亮，“来了来了，在隔壁餐厅呢。”

　　程舒曼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里面。
　　下午三点多，餐厅没人，只有厉泓在里面吃面条。

　　外面人来人往，餐厅内却安安静静地只剩下电风扇呼呼呼的声音。他吃完一小碗，可能是太饿了，又端来了一碗面。她看着他，收起厉泓之前给她的打火机，推开玻璃门进去。

　　她坐到他面前，他一抬头看到她，就呛了起来。她抽着桌上的餐巾纸递给他。

　　“怎么我一来你就呛着了？”

　　厉泓擦着嘴，咳嗽了几下，喝了几口水。“是你吓着我了。”

　　程舒曼扯着嘴角笑，抬了抬下巴，指着他面前的第二大碗面，说：“那边没吃的吗？”
　　厉泓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这边安静点。”说完，低头，筷子捞面，嘴一吸，发出声音，惹得程舒曼看得更仔细。厉泓吃着吃着，面条还没断，抬起眼睛看她。

　　“别看我。”
　　“吃相有福。”程舒曼淡定评价。
　　厉泓咬断面，嘴里嚼了一会儿，右边脸稍微鼓了起来，听到她这话抬起头，看到她笑，原本要说的话又随着面咽进了喉咙里。

　　程舒曼看着他。

　　“吃相有福，以后命好。”她转过脸看向外面，“我妈说的。”

　　厉泓大口大口吃完最后几口，放下筷子，抽了张餐巾纸擦嘴。他坐直身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今天没化妆，淡眉粉唇，肤色暗淡，鼻头下巴都有粉刺，鼻翼旁边红红的，好似火疖子；穿搭很亮眼，让人忽略了她暗淡的肤色。

　　今天的程舒曼，简简单单。

　　“太饿了，就没吃相了。”他捏着餐巾纸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程舒曼转过脸，单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看他。“说来奇怪，每次见到你，我心情总是很好，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句话就这么在他心上泛起了涟漪。

　　厉泓唇舌紧张几秒后，他捏着手指站起来，俯看着她。程舒曼往后一靠，看着他。

　　这个时间，日光热度还没散去，照在玻璃上，热度传到室内，只有电风扇在这儿勉强退热。他看到她鼻尖上的汗珠，以及眼睛里平淡，毫无情绪，怎么能说出撩动他心情的话呢？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十分恼火。

　　“我不知道。”厉泓拿起椅背挂着的书包，甩上肩膀。“我还有事。”
　　程舒曼坐在椅子上，没动静，看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开口叫他：“我请你吃饭吧。”
　　厉泓回头，莫名其妙地看她，“我刚刚吃过了。”
　　“那请你喝酒。”
　　厉泓想到在西山农家乐那天，她喝酒喝成那样，想到这个，他毫不犹豫拒绝。“我很忙，下次。”

　　厉泓出了餐厅，走了十几步路远了，也没看见她人出来，更恼火了，却又说不清理由。

　　程舒曼坐在椅上，看着桌上手机不停地震动。
　　是杨卓。
　　三番两次打电话，没完没了。
　　她不耐烦，语气很冲：“有事？”
　　“你妈找不到你，找我这儿来了，我把你号码给她了。”
　　她挂断电话，没多久，那人打电话来了。她看着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分钟，电话挂断又打过来了。都这样了，不接不太好吧？

　　她听到女人温柔的声音，想起她凌厉的外表，真不适应。

　　“曼曼。”女人声音温柔，可叫她的小名就没那么温柔了，“你现在还没工作吧？”

　　一上来就问工作的事情。
　　程舒曼揪住眉心。

　　“有事直说。”
　　“我可以介绍工作给你。”
　　程舒曼笑了一声，女人也不介意，继续说：“虽然是一家小报社，但是，比杨卓那儿好很多，我觉得你会喜欢。”
　　“不要你觉得觉得，觉得只是你的感受。”程舒曼用力揪着眉心，“我讨厌觉得。”
　　“地址我发你信息。”
　　女人话不再多说，挂断电话，很快就发来了短信。

　　她介绍的工作，虽然心里抵触，但如果真是比杨卓那儿好，那还真是她要的，不过现在她不希望束手束脚。她看着那号码，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输入“闫卓文”保存了。

　　她回到旅馆，坐在故事墙下面的沙发上，投币看故事。

　　又有人倾诉烦恼。

　　为什么不和身边人倾诉呢？非要用一张纸来倾诉吗？放进这抽屉里有用吗？

　　人呢，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不懂事那样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是了，长大了，懂事了，尤其是懂得了人情世故，嘴就紧了，跟心一样，想说什么只能藏着，藏的时间久了，不能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倾诉，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扛着，这个人啊，心就越来越孤独，孤独到自己都感觉不到孤独了。

　　那个死去的女学生，大概也是这样吧。如果当初，她足够善良，够深入关心的话，或许也不会有那样的结局了。

　　故事墙里的故事，是别人的心情，自己一读，就是自己的心情了。

　　回到房间，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包里的相机被人动过了。她一向有个习惯，就是不用相机的时候，镜头是蒙上布的，且蒙的整整齐齐的，而现在，布散了，镜头露了出来，很明显有人动过了，幸好里面没要紧的东西。只是……她倏地起身，打开自己的电脑，输入密码，发现自己的文件被人动过了，当初记录那个女学生事件的备忘录及语音文件没了。

　　她看着电脑，视线飘到窗户外面。

　　怎么进来的？
　　客房总卡只有前台和服务部才有。在他们其中吗？

　　她坐下来，捂着脸，慢慢想。

　　这么看来，女学生的车祸恐怕不是意外了？

　　她想了想，输入记者联盟的网址，找到浩克的联系方式，在手机上输入号码时，直接显示了闫卓文这个名字。她愣了几秒？这么巧？浩克是闫卓文？

　　她不敢在这儿打电话，收拾好电脑背包行李，检查一番，怕这里会有什么针孔，连墙面都不放过。她趴在墙面上，挪了挪壁画——壁画下方居然有个细孔。她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站，冷静之后，她发现通过这个细孔可以看见隔壁房间的情况。

　　空无一人。

　　她赶忙下楼，问前台佳佳自己隔壁的308房是谁。
　　佳佳说几个小时前已经退房了。

　　几个小时前？
　　是刚出门撞到的那个人吗？

　　她转过身，靠着吧台，用手捏着下嘴唇思考着。

　　“程小姐，你要找我们经理吗？”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佳佳。“什么？”
　　佳佳笑容甜美，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程小姐，你要找我们经理吗？”
　　程舒曼摇头，“不是，我不找他。我有事，我房间有人进去了。”
　　“啊？”佳佳脸色一垮，“是清洁工阿姨吗？”
　　“不是。有人翻了我的东西。”
　　“有丢东西吗？”佳佳明显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慌，“庆北哥，庆北哥。”

　　庆北关掉手机，跑过来。佳佳将程舒曼说的事情告诉庆北，“怎么会有人进去呢？房卡都在我这儿呢，怎么会……”

　　“搞不好有人偷拿了房卡，没房卡根本开不了门。程小姐，您没丢什么吧？确定没丢什么吧？要是丢了东西得马上报警。”

　　“不用，报警的话，对你们这店不太好。算了，反正没丢什么东西。佳佳，能给我看下308客人的信息吗？”
　　佳佳调出退房记录的客人信息。显示的身份证信息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庆北甚至是找了派出所朋友查了这人信息，也没什么问题。

　　程舒曼拨通了浩克的电话。
　　外面车声繁杂。
　　浩克那边倒是很安静，他声音很清亮，一听就是高音。

　　“我是程舒曼，请问是闫卓文先生吗？”

　　那边一阵碰撞的声音。“啊，等下。”过了一会儿，碰撞声音没了。“程舒曼，你终于联系我了。”

　　“……嗯，你是？”
　　“程舒曼，你该不会连高中同学都不记得了吧？”

　　程舒曼想了想，老实回答：“不记得。”
　　“卓文啊，我是卓文。”

　　卓文？
　　“又高又胖的卓文？”
　　闫卓文笑出声，“又高又胖你倒是记得。你现在在哪？我们见一面吧。”

　　程舒曼有点吃惊，没想到浩克是闫卓文，更没想到闫卓文是当初的高中同学卓文。“我在苏州，暂时还不回北京。”
　　“没关系，不过……程舒曼，我这边的工作？你妈告诉你了吗？”
　　“工作？你给我什么职位？”
　　闫卓文“唔”了一声，笑问：“你想要什么职位？”

　　程舒曼看了眼停在自己面前的计程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车。她往绿化带那边走。“你应该知道我在北京的事情吧。”
　　“略有耳闻。”
　　“那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职位。”
　　“程舒曼，你很优秀，不可控制的优秀，刚好，我需要的就是你这种不可控制的伙伴。”

　　程舒曼一脚踩上花坛阶梯上，抬起头，看向突然喷水的喷水池，裤腿被溅湿了，水喷的范围越来越广，她往后退，一脚踩空——

　　厉泓站在她身后，双手抵着她肩膀。

　　“小心点。”

　　她回头看他，下意识开口：“你怎么……”水突然大范围喷洒，她紧闭上眼睛，缩着肩膀。厉泓一手按在她额前，护着她眼睛。

　　闫卓文在手机里一直叫她。

　　厉泓几乎是拖着她离开喷池区。

　　“你……”程舒曼看着面前一脸都是水的人。
　　厉泓冲她挑眉：“你还真会找地方打电话。”

　　程舒曼抬起手，看了眼还没挂断的通话，连忙说：“卓文，下次再聊。”她收好手机，抹了把自己的脸，双手捋着头发。“你怎么还在这儿？”

　　傍晚时分。
　　喷水池区域正好是夕阳投射区，暖色调的光线扫在玫瑰旅店外面红墙上，又是不一样的色彩。经过的路人，如果突然定格在相片里的话，都能成为一张美丽的画报了。

　　程舒曼的发色略浅，在夕阳余晖下发色变了颜色，更亮眼了。
　　厉泓看了她一眼，视线收不回去了。“天还没黑。”

　　程舒曼指了指他的脸。

　　“你帮我擦。”

　　程舒曼蹙眉，眉头跳了下，“什么？”
　　厉泓不说话，直接动手——拉住她手，俯身，扯着她短袖衫往脸上一抹。程舒曼愣住，“你干什么？”

　　厉泓擦干脸，后退一步，手却不松开。

　　“你见到我心情不好吗？”
　　“……你拿我衣服擦你的脸？我心情能好？”
　　“你自己明明说了，你见到我，心情会好。”厉泓看着她，整张脸都是平的，没任何表情波动，偏偏那双眼实在是会说话，扰乱她心情，不好也要变好。

　　她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ok，ok，我见到你，我心情很好。行了吧？”
　　厉泓两手用力扫弄头发。“你刚打电话，是找到新工作了吗？”
　　程舒曼转身，看周边行人，“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恭喜。”厉泓拉着领口，擦了下脖子，朝路口方向走。“我要走了。”
　　程舒曼回头看他，跟着走。“天还没黑啊。”
　　厉泓露牙一笑：“我坐车过去，天就黑了。”说着，手机响了，“等下，我接个电话。”

　　没一分钟电话就挂了。

　　“程小姐，我有事，我先走了。”

　　程舒曼重新打电话给闫卓文。
　　电话很快接通。

　　“卓文，我有个请求。”

　　“自由。我要自由做新闻。”

　　闫卓文在那边默了片刻。

　　“程舒曼，你还是太天真，这行业，没有什么自由。”
　　“有，你不像杨卓那样妨碍我就是给我自由。”
　　“我需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