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水蜜桃凉饮和他的脉动 ...
-
山溪第一次见到乔栈，是在一个闷热聒噪的下午。
但回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香甜。
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二学生毫无例外地在学校的统一安排下，偷偷留校补课。
六月的天，绵延不断的蝉鸣，风扇吱呀吱呀地一圈一圈转啊转，铺天盖地资料的夹缝成了唯一的视野，几乎是所有同学对那个夏天的回忆。
山溪不是。
对她而言，那个夏天全是乔栈的率性一笑，落落大方星光璀璨。
那天，乔栈穿着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俏皮的黑色短发显得人越发精神，深蓝帆布包靠上挺拔的背部，手拉银灰色行李箱，步入学校，引得许多女生站在楼道里托腮尖叫。
走到山溪所在的那层楼时，班里的女生全都挤在走廊，眼巴巴地看着绝色帅哥走进班主任办公室，猜测是不是转校生，哪个班级就有福了！
山溪也是走廊上的一员，她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也不是喜欢嬉戏打闹的学渣，她只是希望高考早日来临，赶紧逃脱这种枯燥无味的机械生活的外表看起来比较乖巧的女生，成绩一般，在班里也算中上等。
上课铃打响，女孩们一步三回头地一窝蜂地涌回教室，男生们玩得不尽兴，却还是推搡着磨磨蹭蹭回到座位。
语文老师――李清笑吟吟地走上讲台。
后排男生大嗓门地好心提醒着，“老师，你走错教室了，这节课是数学课。”
李老师把语文书一放，熟练地操作多媒体，“你们刘老师接她儿子回家，临时和我调一节课。”
“儿子？”
“一直听说刘老师儿子成绩特别好，去年高考六百多分，只是一直没见到真人。”
李老师笑眯眯道，“怎么没见到，敢情刚才叫的最大声的不是你们班？”
“哇塞，那个帅哥就是刘老师儿子。”
“我的天，成绩那么棒，又长得那么帅，还要不要我们这些人活了啊。”
大大小小的惊呼声响彻整个教室。
“李老师，”后排男生眼珠一转，“他成绩那么好，让他给我们传授些经验呗！难得碰上一次。”
李老师年纪不大，人也不傻，“薛凯同学，你是真的想学习人家的经验还是不想上课？”
薛凯讪讪一笑。
前排的女生也跟着起哄，帅哥哎！学霸哎！
撒娇道，“李老师，薛凯说得也对，既然人家都到学校了，就让他来给我们这些小学弟小学妹讲讲呗，再说刘老师是我们班主任，这点小事她也不会不答应的，李老师，你帮我们去说说。”
李老师看到学生心神不宁的状态，她并不是位呆板的老师，“那好，我去试试。”
班里立刻响起排山倒海的掌声，夹杂着，“李老师威武，李老师我们爱你。”
李老师用书敲敲课桌，“安静点，其他班都在上课。”
班里又嘘声一片，大家眼巴巴地望着讲台。
这帮孩子，李老师笑笑，还是帅小伙子魅力大。
办公室，看着回来的李老师，刘老师停下收拾包的动作，“怎么了？那帮孩子又捣蛋了？”
李老师无奈道，“孩子们听到乔栈高考出色，嚷嚷着要他传授经验，整个班都静不下来，我来帮他们传达请求。”
刘老师望着儿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帮孩子，什么都想的出来。阿栈，去吧，也算见见你的学弟学妹们。”
乔栈放下书包，“好，也算回忆一下高中生活。”
其实，他不能称作学长，毕竟他没在这所学校上过学
。
乔栈走进教室时，整个班都沸腾了，女生惊呼着尖叫，男生更是手舞足蹈，心想终于不用接着上枯燥无味以至昏昏欲睡的语文课了。
乔栈看着情绪激动的学生们，敲敲桌子。
待班里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才开口，“大家好，我是乔栈，也就是你们数学老师刘老师的儿子。”
台下掌声连连。
“听说你们要我传授经验，我刚下火车，什么也都没准备，要不采取问答的形式好了，你们问我来说？”
话信刚落，班里一向活泼好动的女同学陈橙立马站起来，“乔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班里惊声一片，更有同学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陈橙不愧是陈橙。
乔栈笑笑，熊孩子，“这个和今天的话题没有关系，换个问题？”
陈橙撇撇嘴，“学长好小气。”
“你们这些小女生让人家来就是聊八卦的啊？无聊，看我的，”薛凯站起来，嬉皮笑脸，“学长，你们那儿美女多吗？听说大学谈恋爱的可多了，我们都等着上大学的那天。”
班里稀稀疏疏的笑声，和霹雳吧啦的鼓掌声顿时从书堆里响起，陈橙翻个白眼，你这不算八卦？
乔栈唇角勾勾，“学医的女生挺多，和男生比例大概五五分，不少人在大学都恋爱了。你们还有一年，很快。”
立马有女生接道，“学长，你学医？学医很累的，还要去解剖尸体。”
话题总算带正过来，乔栈点点头，“医学生是比较累，天天背书，不过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当时也就选择学医了。”
接下来，在学生们的问题下，乔栈一一分享了自己的高考心得，像个认真的小孩。
后来话题又扯到篮球方面，男生都竖着耳朵听得仔仔细细，想象着自己也和眼前学长一样在大学里参加篮球社团，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打得酣畅淋漓。
山溪看着乔栈，她想不出自己的大学是什么样子。老实说，她不想上大学。她想做什么？大概想找份工作，够日常开销就行；租间房子，最好带个厨房。大学再好，也与她无关。但是，怎么可能？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高三的孩子都还处于活泼好动的年纪，叽叽喳喳，活跃得不像话，乔栈站在讲台上，班里所有人的一行一举皆在眼底。第三排靠窗的那个女生自始至终听得很认真，充分显示对自己的尊重，但却给人一种踏踏实实却又老态龙钟两者相辅相成的矛盾感。
山溪认定乔栈，是在那天下午放学，她一个人悠悠闲闲地走在校园小路，天热，人也跟着烦躁，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刷题背书，她，做不到。
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倒是熟悉，“同学，请问小卖部在哪里？”
学校临时开会，老妈让乔栈在办公室等会，他等得无聊便就出去遛遛。
山溪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微微一笑，“我也去，一起。”
乔栈露出白白的牙齿，像天上的阳光，灿烂又刺眼。
一阵凉风出来，山溪日复一日麻木枯燥的心底仿佛被吹走灰尘，万树万木悄无声息开满挑花。
山溪手心微微出汗，耳尖稍红，心跳加速，走在前边。
小卖部的人很多，山溪拿瓶水蜜桃饮料就出来了。懒懒散散地看着柱子上，看着鹤立鸡群的乔栈拿着两瓶脉动出来，笑笑，不辞而别的确不够厚道。
乔栈大方一笑忽略山溪手中一瓶凉饮，又递给她一瓶脉动，“同学谢谢你。”
山溪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粉红色液体在夕阳橘黄的照映下，很温暖。
乔栈依旧笑道，塞进她手心，冰冰凉从手心传来，在这个闷热的夏天倒是十分惬意。
山溪也不再推脱，礼貌道谢，“谢谢。”
乔栈向山溪挥挥手，大大方方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傍晚的风凉凉的，山溪懒洋洋地走在校园里，一点也不像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经过篮球场，看到身手敏捷的白衣少年，山溪倒是微微一愣，而后又很快释然了，他是个爽朗的人，到哪儿都能混得开也是正常。
旁边一群女生站在一边，每进一个球，便发出一阵惊呼，山溪笑笑。校园广播不知何时就停了，山溪看看手表，六点五十，晚自习要开始了，转身回班。
这一转，距离她再一次看到乔栈竟隔一年之多，一年后，她的心态也不再像今日心如死水。
回班后，山溪依旧那样学习，像所有同学一样兢兢业业却又不慌不忙。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她常常会梦到那张笑得春风拂面的脸，深夜醒来，捂住扑通扑通的胸口发呆，也常常在枯燥无味的课堂上忆起操场上一投即进的身影，仿佛被他中了蛊。
升入高三，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山溪觉得好像自己春天来了，在青春的小尾巴上。
知道刘老师儿子那么出色后，每次上数学课，同学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乔学长，久而久之，山溪和其他同学一样，知道乔栈今年十九岁，在D市医科大学读临床医学，也知道乔栈也像所有高三学子一样是在每个夜晚熬夜苦读，试卷资料做得更是堆成一堆……
查了查D市医科大学的分数线，再多给她一年的时间也是考不上，何况，她也不想再来一年。但是D市还有一所不错的二本院校，她努力一下，肯定可以。
第三次模考过后，考得不好不坏，山溪却是真的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木偶生活，她很想念那天下午那张阳光明媚的笑脸，想念那个洒脱自在的身影。
有时候想，如果有一天鼓足勇气向他告白，被拒绝，那就给他下药吧，能和他睡一觉，她此生无憾！这个念头出来后，山溪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这是魔障了？
在山溪不痛不痒的生活下，六月六日如期而至。
当天一早，同学们开始蠢蠢欲动，往楼下扔书，白花花地像一群群纸蝴蝶哗啦啦落下，结束三年的使命。领导在楼下巡查，呵斥着制止着，却也镇不住学生挣脱自由的念头。
代课老师被学生们乱哄哄地围着，笑呵呵地在校服上签下名字。
山溪把一箱子一箱子的书抱回宿舍，舍友打趣她，“明天就考试，还不扔的扔卖的卖。”
山溪笑着摇摇头，三年时光，扔了这些书，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