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味》桀泽

8、第八章（修改捉虫章）

　　那之后的一整个冬天，我都没有再见过妈妈。

　　她就像冬天里的一片雾水，悄无声息地消失，蒸发在这片土地上。

　　我不知道打过多少电话，联系过多少次警方，问了多少路人，没有一点点蛛丝马迹留下来，我就像走进了迷宫，很久都无法找到真相。

　　现在外面是灰黑的夜色，起风了。

　　距离妈妈消失，第187天。

　　温热的眼泪从干涩的眼角一点点流下来，我模糊的眼睛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照片。

　　照片泛黄，妈妈爸爸和徐叔叔三个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灿烂。

　　我用手指摸了摸妈妈的照片，她那时候很年轻，脸上还没有皱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我记得，她的手有些粗糙，因为总是会找一些零工来做。

　　冬天温度很冷，把她原本以为温柔细腻的手也消蚀得有些龟裂。

　　我坐在客厅里老旧的沙发上，急促的座机铃声突然响起。

　　幽暗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我被这忽闪忽闪的电话灯吓了一跳，慢慢地挪过去。

　　犹豫再三，我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对面许久没有传来声音，我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声。

　　“喂？”

　　这个电话在黑色的屋子里显得特别诡异，我疑心是别人打错了，或者是什么恶作剧。

　　我刚想放下手里的电话筒，对面就及时地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和支离破碎的声音。

　　“知...知味...”

　　我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道：“徐叔叔？”
　　电话里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徐叔叔仿佛受了重伤，连呼吸都无法很连贯。

　　“知..知..味..咳咳...”电话里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听起来，就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嗯，是我，徐叔叔，你慢慢说，不要急。”

　　“救..救..命。”他仿佛很痛苦，每一字一句都在咯血。

　　我急急地打断他，问道：“你在哪里！徐叔叔？”

　　“留...和....”气息奄奄地的徐叔叔刚吃力地说完两个字，就传来一阵杂音，仿佛是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磕碰到了什么，随及，电话里只有嘟嘟的忙音了。

　　我也喘了几口粗气，有些蒙圈，还没消化这个电话的信息。

　　徐叔叔在留和路，他受伤了？

　　是出了车祸，还是被人所伤？

　　我来不及想太多，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匆匆地拿了一件大外套套在身上，开门出去。

　　留和路离这还不算太远，大概十五分钟就能走到。

　　我加快脚步，飞奔起来。

　　徐叔叔他现在很危险，我得去救他。

　　苍茫的夜色快速地后退，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昏黄的灯光暗暗地照着，显得格外凄清。

　　留和路不大，是一条大长巷子，有不少胡同。

　　店铺都关门了，石板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哒哒的跑步声，格外安静。

　　在这氛围下，我握着手电筒四处，不太敢大出声，只得暗暗地叫几声徐叔叔。

　　我放慢脚步，眼睛左侧的余光里极快地闪过一团黑影。

　　这团黑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却把我吓得心怦怦直跳。

　　我紧张地搓了搓冰凉的手，将手电筒换到左手。

　　一阵冷风吹过，把我头上的围巾角吹了个翻，也带动了小卖部上头插的中国小旗帜。

　　我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望了望，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一个漆黑的胡同。

　　挪动脚步，我慢慢地移过去，连呼吸都放轻了。

　　都是些凌乱摆放的大铁桶，地上洒落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很膈脚，除了这些，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什么东西。

　　我放轻脚步，用手电筒仔细地照了照前面。

　　不料，我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虚扶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我一大跳。

　　手电的灯照在黑乎乎的一团血肉上。

　　我用手捂着嘴，尖叫声差点脱口而出，卡在嗓子眼里。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就是一团黑乎乎的血肉，我踩到的好像是一只手。

　　散落在一边断：手，完完整整的一条断掉的胳膊和失去了胳膊的躯干。

　　血肉模糊，浓浓袭来的血腥味让我作呕。

　　太可怕了。

　　整个躯干，已经分不出头尾，没有一处是好的。

　　血液汩汩的流出来，就像块大石猪肉，被尖锐的刀子捅了无数个血口子。

　　这时黑色的血肉竟然颤动了一下，仿佛活了过来。

　　我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心里的疯狂的恐惧感已经开始在驱使我赶紧逃走。

　　他睁开了眼睛，露出黑白的眼球，右眼仿佛被砍伤了，睁不太开。

　　我克制下心里的恐惧感，蹲下身，更靠近那个血人。

　　低低地试探地问了一句：“徐...徐叔叔...？”

　　他的眼睛缓缓地动了动，有些混浊，脸上都是血水，嘴巴似乎在蠕动，却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我凑近了一点儿，企图听得更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看起来气息奄奄的血人竟然用每断的右手撑起身体，飞快的张开血盆大口，朝我袭来。

　　我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起来，恍惚间，我用右手挡在面前。

　　他用血口狠狠地咬住了我的手臂。

　　我手臂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狠狠地叫嚣起来，痛觉快速传入我的脑部，尖锐的，像被一千根针一起刺进了手臂，头皮迅速发麻，手臂上一定流了许多血。

　　要不是用手挡了，他很可能会把我的耳朵咬下来。

　　我看着他凶狠地狰狞地皱成一团的脸，忽然觉得这不是徐叔叔。

　　他的左眼睁得极大，像放了个鸡蛋，而右眼却已经血肉模糊得睁不开了，被砍伤了，像被掏空了眼球。

　　他的牙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即将切开我手臂上的血肉，或者我的血肉会一整块被他咬下来。

　　我不得不用手电筒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他的头部，企图把他的利齿从我的手臂上弄下去。

　　他眼里的恨意，就像一匹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