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刀》霏霏君子

34、chapter 34

　　天气越来越燥热，然而医生办公室里的空调却不甚给力，吹着吹着就变成了热风，这给本身就事情一大堆的医生们更增添了好几分火气。
　　“什么破空调啊，热死人了！”一边敲击的键盘一边抱怨道。
　　“这医嘱系统太卡了吧！怎么回事啊！”
　　“无语极了，病历系统也打不开……”

　　大家一句接一句的抱怨，但都无济于事。因为早就习惯了医院其他部门的拖沓。可以说，临床效率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这些职能部门给拖累的。

　　大家知道抱怨没用，但说出来，至少可以缓解心里的焦急。
　　秦璐已经满身大汗，还得穿着白大褂，发梢都被汗水浸湿。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秦璐一看，是ICU的电话，赶忙接听。一种不好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你快来，病人快不行了。”对方言简意赅，秦璐立刻神经紧绷，站起，就快步朝ICU跑去。电话了，ICU医生依旧在汇报着病人的病情。
　　“通知章医生了吗？”
　　“已经通知了。”
　　“好。立刻抢救。”
　　“已经开始了。”

　　秦璐匆忙用电梯卡刷了一下，内心的焦急又增添了几分。
　　虽然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经历手术后病人死亡，但患者如此年轻，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活下来。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秦璐和章轼辰同时到达ICU，只见ICU护士和医生轮流按压抢救，积极地给抢救药物，但心电监护都无法给人希望。

　　持续地希望渺茫，让大家都觉得应该要放弃了。
　　秦璐无言地看了看章轼辰，问：“要和家属先沟通一下吗？”
　　旁边的护士一听“家属”二字，便告诉他们家属已经联系到了，现在在门外等着。

　　章轼辰整个气场依旧很稳，对秦璐说道：“还是我去沟通吧，我是主刀医生。我说可能会好一些。”
　　秦璐点了点头。

　　她看着章轼辰朝ICU门口走去，自己则依旧在这里帮着抢救。因为家属不放弃，医生是无法停止抢救的。虽然这对患者来说可能意义不大。但大部分家属是不愿放弃抢救他们的亲人的，更何况这还是个孩子。

　　秦璐没能听到章轼辰具体的沟通内容，但可以依稀听到门外凄惨的哭声。那位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二十多分钟后，章轼辰走进来，对这ICU一众医生护士说：”停止抢救吧，家属放弃了。“ 然后给了一段时间让ICU给病人整理好衣着。
　　秦璐跟着章轼辰走了出去，她看到了正在穿隔离服准备进ICU看儿子最后一眼的母亲。秦璐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没能将您儿子救回来。”

　　这位母亲虽然伤心欲绝，但依旧说道：“我知道他这个病很重，所以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也谢谢你们没放弃救他。之前也去过很多医院，但都被回绝了，说做不了手术。”

　　秦璐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着章轼辰离开。

　　医院的消息是传得很快的。特别是大家都想看你的笑话的时候。所以秦璐一直很保护自己的隐私，就怕被人当作饭后谈资。

　　在没有章轼辰的地方，秦璐都可以或多或少地听到关于这个病人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请来给那小孩儿做手术的章，最后还是没能救回那个孩子。前几天刚从ICU离开了。”
　　“早听说了，当天就听说了。”
　　“看来他又得走人了。”
　　“为什么？”
　　“这还用说？这台手术就是他回来的敲门砖，成功了，自然上头不好说什么。失败了，那就有理由了。”

　　秦璐干着自己手上的活儿，虽说耳朵里不停地关注着他们的对话，但始终没有参与其中。她当然希望章轼辰可以留下来。毕竟这里是他一手带着壮大起来的。

　　可是，怕就怕在舆论的发酵。
　　不知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被人发布到了网上，一众水军开始带节奏。
　　宛如一颗炸弹，扔进了原本平静的湖水，溅起数米高的水柱。

　　秦璐刚下手术，扔掉自己的手术帽，便听到一旁护士讨论道：“你们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
　　“什么视频？”
　　“就是那个说我们医院请来的技术很高的医生却没能成功救活患者的那个视频。”其中一个护士拿着手机，正准备点开给另一个护士看。
　　秦璐走过去，无声地看完护士手机里的视频，她内心的怒火已然冲到了极限，视频里面简直扭曲事实。

　　秦璐立刻对着护士说：“直接举报这个账号，完全是营销号博人眼球。”
　　说完直接离开，留着两个护士面面相觑。

　　秦璐回到办公室，在网上找到这个视频，直接将视频链接发给医院宣传处的工作人员，说明了这条视频完全歪曲事实，希望他们立刻处理。
　　医院当然知道这个视频有损医院的名誉，十分积极地举报了相关视频，并要求平台对此类视频进行下架处理。

　　但舆论的风暴已然形成，互联网时代，只要有心，都可以将一件极小的事情，放大无数倍，直到下一个爆点的发生。

　　秦璐试着给章轼辰发信息，但他没有回复。也许他已经知道了网上那些伤人的言论。
　　陈青见秦璐一直闷闷不乐，就知道她应该是在为章轼辰网上的事情所烦心。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秦璐面前，问道：“怎么了？一整天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像你。”
　　“哎，给章轼辰发信息，没回我。”
　　陈青笑了笑，说：“他又不是刚入社会，放心吧，这点打击对大佬章来说肯定是洒洒水啦。你可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一路腥风血雨走出来的。”
　　“可是，时代不一样了啊。现在的舆论能把人逼上绝境。”秦璐内心很焦虑，一边和陈青聊着，一边翻看着那些可笑的视频。
　　陈青转了转手上的钢笔，说：“对别人可能如此，但是对外科医生而言，我觉得还好。毕竟我们是盯着无数次压力走出来的人。你应该相信他的抗压能力。”

　　秦璐唉声叹气，拉着陈青一起看那些营销号发布的视频，愤愤不平。
　　“太过分了，我决定上微博发声。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手术过程中的事情。”秦璐决定用自己的影响力和那些喷子对线。
　　“你别冲动，你是医院的一员，他们肯定认为你会为了医院而隐瞒什么。”
　　“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本事直接让权威部门来查好了。”
　　陈青无奈，他知道，按照秦璐的性格，宁折不弯。“你还是那么的理想主义。”
　　秦璐不管那么多，她只想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在愤怒的情绪支配下，她双手颤抖着打下了一大段文字。她用不是那么专业的名词告诉大家，章轼辰在这场手术中，尽了多大的努力。告诉大家，再牛的外科医生，也有手术死亡率。

　　秦璐点击发送。几分钟内，帖子已经被几百人转发。十分钟内，已经有上千人评论和转发。虽然大部分言论比较理智客观，但依旧有部分言论就如同陈青说的，他们很是质疑秦璐的立场。

　　秦璐也不想和他们辩驳，辩驳再多，那些没有自己判断力的人还是照样和你抬杠。
　　陈青也关注了秦璐，自然看到了那些言论。“你看，他们反而越来越来劲儿了。”
　　“无所谓了，把我想说的说出来就行了。”

　　“真倔。不过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秦璐。但是，你仔细想想看，为什么这个事情会被放到网上发酵？”显然，陈青理智很多。
　　“你是说……有人故意的？”
　　“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谁会在意这个事情。全国每天那么多手术，那么多手术后死亡的案例，怎么没见人报道。”
　　“那会是谁？病人家属？可是孩子的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对我们治疗的不满意啊。”
　　“那家属我见过，不至于在背后搞这么一出。”
　　“那是？”秦璐不知道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青则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朝天花板指了指。

　　“你是说……上面有人要搞章轼辰？”秦璐压低声音问道。
　　“大概率是了。”
　　“可是为什么呢？至于吗？章轼辰这台手术失败了，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地位啊。”
　　“你也知道，这台手术是章轼辰证明自己实力的手术。也是他留下来的理由。虽然失败了，但只要有人力挺，依旧有机会留下来。但是背后这个人把这个事情放到网上一搅浑，那章轼辰再想留下来，难度就更大了。”

　　秦璐听陈青这么一分析，才知道，看似一个简单的事情，背后却是这么多的算计。

　　而就在这个时候，章轼辰回复了秦璐的信息：【昏睡了一觉，刚醒。你下班后来我家吧。】
　　显然，他已经看到了那些攻击他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