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落影衰鬯吟》锦瑟五十弦

1、残花落影衰鬯吟

　　·序·

　　清澜滟，滟出畔上垂丝绦，滟出我眉心一点红。
　　似痣的艳赤烧炼着我苍白的脸，更甚于额痛的心痛令我莫名一阵心慌。凄凄而又自负地扯出一抹艳笑——是那个妖媚的我，是那个美绝尘寰的我，是那个傲物于世的我。哪怕眉心的赤泽正凝聚成注地潺潺而流，股股的腥红正溢满我嫶妍的苍颜，怵目的焰朱正淌泻入湖，染红了那碧水幽幽…………

　　·上篇·

　　“邪悠绝，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嘲弄而冷冽的腔调，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想不到”？我冷哼。一切分明都是“她”一手策划。
　　“可惜呀，你苦练了三十年的‘凝气功’，刀枪不入之身就被你额心那一处练门给破了………………邪悠绝！你还真嫌死得太痛快了是吗？？”那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猛然扯住我一束长发，动作之狠！但是很遗憾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该死的邪悠绝！你死到临头还敢自恃清高？我就是讨厌你这副目中无人瞧不起一切的态度！我恨死了你的自大狂放孤高！…………以前你武功高过于我，我忍气吞声无话可说，可今日你武功已废，你凭什么还有资格以这样清冷的眼神看我？？凭什么？”
　　瑟瑟湖风携了沆瀣地侵入我衣，我仍是毫无知觉地任她抓扯住我长发地叫嚣不停。
　　血，快要流干了吧？脸上的血韵，我可以想象它的凄艳。原来，除了吊兰白，胭脂火的红色也极为适合我…………惨惨一笑，玉饰白衫染着血红，此刻的我一定美得惊人！湖风啊，炫涌吧！为我掬起那湖上粼波，清莹点点…………
　　“邪悠绝，你还真能笑得出来？你爱的人他并不爱你——甚至还以‘碎晶棱’刺穿你的眉心，打破你的练门…………邪悠绝，不用瞪我——伤你的人又不是我……不过，哼，你还真是可悲啊——只有在提到那个不爱你的人时，你一向的面无表情才会松懈溃散…………你！你竟然还敢啐我？！”她躁怒地反手一扣，劈在我后颈，内力尽失的我根本承受不住这一重击，头部重重地栽在地上。
　　“千娆！是你在那边吗？”
　　是他！
　　“千娆！我找了你好久…………邪悠绝？你怎么会在这儿？——千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男人担忧的步子快速迈了过来，他切切地将风千娆那个阴阳人拉入怀中，担忧的吻急急地落上她沾着我的血的纤纤素手…………“千娆！这血是怎么回事？是邪悠绝吗？他打伤你了？”
　　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脚踹上我脸。一时刻我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痛。
　　而此刻我也看见风千娆在一旁笑得冷诈。
　　“邪悠绝！你杀我父母不够，现在又伤我妻子！你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男人唾骂的语言声声刺耳，“我妻子现在有孕在身，若是她们母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有孕在身”？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能有身孕？叛亭，你还真相信风千娆说的每一个字？
　　此刻我只想仰天大笑…………

　　·下篇·

　　“千娆，你没事了吧？我们的孩子也没事吧？”叛亭曲下身子，溺爱的眼神温柔地投向风千娆作假的大肚子。
　　湖旁的秋絮在颤，泣露的一串红花枝艳痛了我的眼，已分不清是花是血的火红揉杂在眼帘。眸中，也要潺澜出赤焰来了？
　　“千娆，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是妒火中烧的幻觉？我朦朦胧胧地看到风千娆举高了右掌地似欲向蹲在他身下的男子一掌劈下…………不可能，一定是幻觉。他处处与我作对不就是为了得到叛亭？他怎么可能向他处心积虑才得到的人痛下杀手？
　　“千娆，如果是女孩，一定像你一样美丽动人。就叫‘姝兰’；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勇武过人，就叫‘旋夺’…………”
　　不，不是，不是幻觉！，风千娆的确是想杀掉叛亭——他脸上娇柔的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狰狞而狠毒的可怕，是那个嗜血的风千娆！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我只想快救下叛亭！
　　使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量地扑撞过去，总算是在他手掌劈下之前一刻护在了叛亭身前，他毫不留情的一掌自然是落在我背心…………好狠毒的一抓。要是承下他这一击的是叛亭……甚于伤痛的心痛，会毁掉叛亭最后的自尊与热情吧…………
　　湖上摇曳的丝绦，一瞬间在我眼底枯败了。只余下湖浪继继捋着碎缕楚楚的残影……俏柔的微风嘻笑般地漫来漫离，若有似无的悒悒在我溅血的魂魄上投下了翦翦清灵…………
　　风，也会凋零？
　　“千娆！你！你不是不会武功吗？”叛亭惊怒地纵身抽离他身畔，震恼的黑眸扫过我血流不止的后背，“‘凝气掌’？！原来你也会？？是你！原来是你！杀害我父母的人是你！”恍然大悟的眸子里有震惊，有愤怒，有悲伤，有心痛难诉的惆怅…………
　　风千娆冷艳的面容只是静傲在萧风中，冷冷地自喉头哼出个“是”字。
　　“真的是你！！……我到底与你何怨何仇，何以将我逼迫至此？！你说啊！说啊！”叛亭踉踉跄跄支起身子，发自内心的痛吼置带着心酸，“千娆！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么爱你！为什么？——难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心碎无比的男子迈前一步，使力扣住风千娆屹然的双肩，“不是的吧？千娆，你也一定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冷默地睨了他一眼，风千娆冷冷地道：“我的确是没有爱过你，我也根本没有怀你的孩子——我根本就不可能怀孕。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女人————滚开。”他一把推开叛亭呆然的身子，继绕步至我身前，然后——动作极为轻柔地横抱起我。
　　“不——可——能——”身后的叛亭不敢置信地絮喃，“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女子——我还记得我抱你时……”
　　“连男人的肛口与女人的阴穴都分辨不清的蠢材——不过也难怪，你当时喝得烂醉。”轻抱着我的人没有回头，脚下一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迈进道。
　　周围的景物在我身旁都虚晃一下子就过去了……好迷离的境界…………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绝不是真的！”可怜的叛亭身子咚地软下，狂喊不停。
　　“我本计划一掌了结了你，但没料到…………既然悠绝有心救你，我就顺了他的意不杀你，你好自为之。”
　　嗖嗖的风声响在耳畔，他步子移速更快，似要奔离了人界…………
　　灿灿鲜血涌泻不绝，我的衣衫，又添了数道嫣娆的点饰…………
　　身后突然响来卟通物落水声，我的心紧了一下。
　　水逝去，花亦终将随之谢去？
　　“没用的懦夫。”头顶传来的冷哼不带一丝感情。
　　“可惜不是为我……”轻绽笑靥，我实在了无力气地虚软在他怀中。我需要好好想想，比我还阴狠的风千娆，他的胸膛，何以还如此温暖？馨馨松松，让人好想睡去…………
　　“他不值得你爱。”手臂更搂紧了我，他轻嗤。
　　也……许吧。可惜我已不能出声。否则，我真想告诉他——
　　风千娆，我很羡慕你。
　　“悠绝，你睡着了吗？等你醒来后，我带你去看枫叶。虽然比不上你的血的炫美，但它的凄幽，也隐有你艳傲的气质，真的，非常像你…………”
　　潇潇潸焉……
　　以狠毒名满江湖的邪悠绝原来也是有泪的…………

　　清风衰鬯荒摇曳，影影绰绰渲缕魂。为君做上残漩曲，遗芳涧坎犹珍之…………
　　残花落影衰鬯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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