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影》飘沙流云

3、痴影3

　　第三章
　　“娘亲，您先吃药，过后在小憩一下，就不会这般难受了。”一脸烟尘的迪尔奇小心翼翼地端着自己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熬好的药来到雪云夫人的榻边，焦急地望着美眸半敛，脸色苍白如灰的母亲。
　　“好孩子！”虚弱地睁开眼睛，雪云夫人拿着丝巾的诱受颤抖着放在迪尔奇脏兮兮的小脸上，“来，娘亲给你擦擦。”失去了灵气的黑眸中山洞着晶莹的泪花儿：这么一点大的孩子，却要跟着我受苦，为娘的真是……
　　“娘，看您喝完药，孩儿就去洗脸。”因为生活的艰辛，小小的双手早已失去了最初的细致，迪尔奇乖巧地扶着母亲靠坐起来，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细心地吹凉了些，才喂到雪云夫人没有血色的唇边，“娘亲，虽然药很苦，可是，您一定要乖乖地吃药，这样病才能好得快一点噢！”
　　用稚气的童音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诱哄的话语，听来说少有几分可笑，然而，这寂寞悲凉的冷宫却早已捣碎了这对母子所有的欢愉了。
　　“恩，娘知道，娘知道！”本来想回给迪尔奇一个慈爱的笑容的，奈何泪珠子却先一步滚落了下来。
　　“娘亲，您这么哭了？”急得连敬语都忘了。看着母亲再一次默默掉泪，迪尔奇的眼泪也唰唰地全涌了下来，他赶紧用自己的衣袖在对方满是病态的美颜上 胡乱擦着，“是迪尔奇又做错了什么吗？娘，您不要哭，别哭，孩儿会改！”
　　娘的病永远都好不了了，孩子啊！面对迪尔奇纯真无尘的眼眸中燃烧着的最后那点希望，这样的话，叫雪云夫人如何说得出口？“小傻瓜，娘亲这是太高兴了，为娘有你这么个乖巧董事的儿子，实在是太高兴了！”无可奈何的苦笑在泪水的掩护下，轻易说服了这个年近十岁的孩子。
　　“娘亲……”孩子就是孩子呢！听到母亲的称赞，迪尔奇立即破涕为笑地撒起娇，一把扑进了母亲柔软的怀抱里。
　　“好乖！”紧紧拥住了迪尔奇小小的身躯，欣慰的笑容爬上了脸颊——只有迪尔奇退去所偶强装出来的乖巧和体贴，真正像个孩子一样粘着自己的时候，雪云夫人心中的愧意才会稍微减少一点。
　　“恩，娘亲，您赶快吃药吧！”看看窗外，发现阳光已经渐渐退去了色泽。糟了，亚哥哥该等急了呢！想到凯亚焦急担忧的表情，迪尔奇心下更急，开始催促母亲喝药。
　　“怎么，迪尔奇有事？”难得的温馨时刻就这么被迪尔奇的话语给打断了，雪云夫人多少有些失望。
　　“没事，只是药要冷了，而且，娘亲业该休息了！”娘亲，对不去噢，孩儿不是故意要期满于您的，孩儿知道您不喜欢亚哥哥。忽闪着黑亮的眸子，迪尔奇伸手帮母亲掖了掖被子，借此来隐藏自己的心虚。
　　“娘喝，娘亲这就喝！”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又岂能不了解他那点心思？娘什么也给不了你，只有努力不让你再因为娘亲的事而放弃自己的快乐了。压下心头无尽的苦涩，雪云夫人对迪尔奇漾开了一抹恬淡温柔的微笑……

　　踩着夕阳的余晖，迪尔奇喘着粗气赶到和凯亚约好的小山坡上，额角和鼻子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哥哥呢？”四处张望许久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迪尔奇抿紧了有些干燥的小嘴，难过地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脚上这双因为方才的狂奔而沾染了泥泞的布鞋，自言自语着，“果然还是来得太晚了呢！”
　　居然让自己这个南幻国的王储独自在微寒的冷风中苦等了一个多时辰！鉴于这点理由，只要一面对迪尔奇就会玩性大起的凯亚决定要好好捉弄一下自己这个不守时间的弟弟，想不到的是，对方写满失望的小脸竟会让自己的心像是被数条皮鞭在抽打一样生疼了起来。
　　“一点都不晚！”利用内功，凯亚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正在兀自伤心的迪尔奇，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哥哥不该躲起来逗你玩的。”
　　“亚哥哥，你还没走啊！”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整了，迪尔奇转过身，开心地抱住了凯亚，觉得闷闷的胸口一下子舒服了，整颗小脑袋不停地在对方怀里蹭。

　　“脸上怎么弄得这么脏？”凯亚边说边用衣袖温柔地替迪尔奇擦了擦沾着煤灰的脸颊，“来，我们到河边去洗洗脸，等一下，我先教你一些基础步伐。”
　　“亚哥哥你真的要教我武功吗？”直接忽略了对方的第一句问话，迪尔奇吃惊地抬起了小脸，望着拉着自己的右手的哥哥——虽然凯亚是说过要教自己的，可是，他却一直以为那只是说说而已呢！
　　“你觉得哥哥像个骗子？”凯亚好笑地看着被自己问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孩子。
　　“当然不是，可、可是……”双手不安地互相交错着，迪尔奇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王子啊！”
　　“我说过，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哥哥就可以了！”有一种被对方谨慎的态度打败的感觉，凯亚佯怒，“你要是再说些有的没的，哥哥可真的要生气了！”
　　“哥哥！”露出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迪尔奇伸出双手抓住了凯亚的衣角，轻轻地晃了起来。
　　“真是小傻瓜，拽着我的衣服做什么？”感觉像一个仆人在像主子讨饶一样，凯亚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要拉也应该拉哥哥的手，知道么？走吧！”说着，将那双小小的有些粗糙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夕阳下，一个美丽非凡，一个瘦弱不堪，明明该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意外地充满了温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凯亚让迪尔奇停止了动作：“身体再直一点就可以了！迪尔奇，很厉害呢！马步已经扎得很稳了！”
　　“真的吗，我真的很厉害吗？”原本因为练功就显得粉扑扑的小脸又红了些，迪尔奇这是第一次得到母亲以外的人的夸奖，开心得又蹦又跳。
　　“当然！”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在礼教严明的皇宫里是难得一见的，所以凯亚一直不知道原来看着别人这样发自内心的灿笑是一件快乐如斯的事情。
　　“啊，糟了！”
　　惊呼一声之后，阳光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看得凯亚也不由得心惊肉跳：这小鬼，又怎么了？“没事吧？”他关心地询问。
　　“我的鞋……娘一定要生气了！”轻踩了下脚下的草地，迪尔奇深深地叹了口气，敛下了眼睑。
　　已经打了两个补丁的旧旧的黑色布鞋又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半截没有穿袜子的脚趾。
　　“你就穿这个？”无法言语的疼惜堵在凯亚的胸口，细细的柳眉微微颦了起来。
　　“是啊，这是娘没生病前亲手给我做的噢！”一改先前的难过，大大的满足出现在迪尔奇的脸上。
　　“雪云夫人生病了？”凯亚很少听说那些冷宫里的事情。
　　“恩，娘今天又发病了，我就是因为给娘煎药所以才来晚了的！呀！我应该回去了，娘睡醒了还要吃药的！”似乎照顾生病的母亲早已成了习惯，迪尔奇惊叫了一声之后，给了凯亚一个甜甜的笑容，“亚哥哥，我先回去喽！”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生病啊……”轻轻地低喃着，凯亚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做出了一个让他和迪尔奇两人的命运完全发生了改变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