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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白狐 ...

  •   时迁抬起头望了一眼头顶积压着乌云的天空,只祈祷着千万不要立刻下下来。她不想再次因为风寒喝那些巧儿熬出来的莫名黑色药汁。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擦过皮肤之后飘落到地上。她加快了脚步。

      “小白——再不出来就丢下你了——”

      明明刚刚的天气还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为何她偏偏选择这种倒霉的时刻带着小白出来散步?又为何忽略了小白怕打雷的事实?估计此刻正躲在树洞或者山洞一类的地方着实难以找到吧?

      “小白——”

      她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因为只是带狗出来散步而没有带任何的随从。此刻却恰恰需要人手来帮她一起找啊——或者说该先回去之后再发动大家一起出来?她觉得风中的水汽越来越重,一道闪电照亮了树林间。

      忽而,她看见了不远处树丛间晃过的一个白色身影。以为是小白,便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尚未靠近的时候便看见了一支飞箭闪动着一簇银光。

      “不要——!!”时迁尖叫一声便扑了过去。

      一道雷声响过,冰冷的雨水簌簌地落了下来。

      脸上流淌而过阴凉透明的液体,跌落再地上的身体失去了力气。只有雨水顺着皮肤和发丝不断地滴落下来,浸湿衣衫。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时迁本就很白皙的脸上也退去了血色。

      像这样没头没脑不计后果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只差了一点点,落在身后的箭矢就可以刺穿心脏——

      “……吓死我了。”

      半响之后时迁才抬起手摸了摸脸上冰凉的雨水失笑。

      此时,一个猎人打扮的男子也匆匆而至,应该就是方才射箭的人。对于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少女也颇感错愕。若不是那一声惊叫让他慌了心神,他怎么也不会让箭矢偏离原本的轨道,那么此刻,这位少女的性命是否还在就是未知了。

      令时迁神经紧绷的是靠近这里的男子手中依然举着箭指向她。

      他迟疑着问还坐在地上的时迁,素色的衣衫沾上了泥水看上去很是狼狈,而那张绝色的容颜却怎么也无法掩盖,在雨幕之下,似是超脱了凡尘的束缚一般带着一种隔世的飘渺与虚幻。

      “你……是不是狐狸精?”

      时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云间茶馆里红发大叔的精怪故事听多了?——如果你敢再拿箭来射我,我敢保证你受到的不是妖怪的报复而是御林军的围剿!”

      她微微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上落下了一串晶莹的水珠。转过身去看去方才拼死保护的白色物体——

      令她诧异的是她看到的不是小白乌黑如玉的眼睛,而是一双墨绿色透着神秘由高贵的眼眸。——那是一只白色的狐狸。脚上已经受了一箭,沾着殷红的鲜血,因而才在逃窜中险些没有避开那致命的箭矢。

      “……要是死了我还真是冤枉啊,居然救错对象了。”虽然明白对方是不可能听懂自己的话的,时迁依然喃喃地说道。她转而看向了不远处的猎人,静默地站在雨水中凝望着这边,似是不敢靠近她一般。

      时迁挥了挥手示意让猎人靠近一些,说,“虽然我破坏了你的狩猎,但是你差点拿箭射死我也算扯平了。这小狐狸虽然是我错救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就别杀它了。作为补偿,我现在提供给你一个又方便又能赚一笔钱的机会,那就是——将我送回丞相府。”

      因为时迁很不幸地发现自己的脚居然扭了……

      ————————————————————————————————————

      “乖——张嘴——”

      躺在床上的时迁舀了一勺粘稠的黑色药汁递了过去。

      “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们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明明你也淋了那么多的雨啊,这药分给你一半也是应该的,快张嘴!”

      床上蹲着的那只白色物体很傲慢地别过了头,理也不理那黑色的药汁。

      这只白色物体自然就是她顺手抱回府的白狐,脚上的上也由大夫看过,扎上了白色的绷带。此刻她正感慨着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它的伤只要外敷就好了,而她却因为淋了一点点的小雨而要餐餐喝这恶心得没天良的药汁?!

      “小姐,下午的药已经送来了。”

      一个婢女端着药盘进屋,恭敬地对时迁说道。

      时迁手中的汤匙一抖,差点泼到被子上,“可是……巧儿啊,我上午的还没有喝掉,这样全部喝下去会不会吸收不好?”

      巧儿沉默了一下说,“没关系,小姐,您有半夜起床喝水的习惯,到时候喝药汁代替就好了。”

      “……”

      “奴婢先行告退。”

      “等等,”时迁在她出门前叫住了她,“巧儿,小白找到了么?”

      “方才便自己回来了,不过由于全身湿透,现在正由人重新洗净后擦干。”

      时迁点了点头也放下心来。

      待到巧儿出去,这屋内的一人一狐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喂,小绿啊(时迁刚刚为白狐取的名字),即使你是只狐狸,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有辱狐狸的名声,乖,来,张嘴——”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凉凉地看着拿着汤匙不断逼近它的时迁,就是不张嘴,那眼神简直看得时迁头皮发麻。

      “……好嘛,不喝就不喝。”时迁妥协,拉拢着肩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每次我都有一种其实我才是我宠物的宠物的错觉?”

      叹了口气之后顺手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梨木桌上。

      冲着缩在床脚的白狐挥了挥手,招呼道,“小畜生,过来过来。”

      白狐似是有意识“小畜生”三个字是对它的侮辱一般,看着时迁的目光越发地阴冷起来。时迁也不去在意,只以为墨绿色眼睛看人的效果就是这样的。于是一把抓过来抱进怀里,白狐由于脚上缠着厚重的纱布,身手不够灵敏,一下子就被时迁束缚在怀里,而后又拿厚厚的被子包裹起来。

      挣扎间它的毛蹭到了她的脖子,弄得她有些痒,因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好了好了,小畜生你不要乱动,哈哈……阿、阿嚏!说了不要乱动……”双手微微用力按住了它的头。时迁没精神地垂下了眼睛,声音变得缓慢,透着一股倦意,安抚孩子一般说,“好了……不要乱动……累死我了啊……”她抬手摸了摸它头上柔软的毛,“你也睡一觉……嗯……乖……”

      ————————————————————————————————

      面前放着三个盆子。

      一个里面放着满满的红烧肉,一个里面放着鸡汤,剩下的一个里面则放着几棵胡萝卜。

      “……为什么还有胡萝卜?!”再度得知时迁生病了的封无量赶来得异常迅速,时迁简直怀疑他是故意来幸灾乐祸的。他指着时迁怀里的白狐说道,“它又不是兔子!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

      时迁抬眼瞪了一眼封无量,转而语气又变得无奈,“我又没养过狐狸,我怎么知道它吃什么?昨天起我准备的食物就都碰也没碰过。”

      “汪——汪——汪——”

      一只白狗跑过来冲着时迁叫。

      “小白——!蹲角落里反省去!我还没有原谅你!”时迁大指一挥,指向了屋里的某个角落。被呵斥的小白一副委屈的样子却还是很听话地去了角落里蹲好。

      “狐狸不是应该和黄鼠狼差不多的么?”时迁话说道一半就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她选择自动无视过去,继续对封无量说,“为什么它不喝鸡汤?”

      封无量俯下身细细观看时迁手中的白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很诡异。绿色眼睛的狐狸诶,第一次看到。”而且他明显感觉到了白狐不友善的目光。

      “——那是你嫉妒它眼睛比你明亮好看。”

      时迁护短一般侧过了身,隔绝了封无量打量的目光。

      “啊,我想起来了!”时迁忽而拍了一下桌子,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汤匙,舀了一点鸡汤喝了一口,随后又拿起另一个汤匙舀了鸡汤递到了白狐嘴边,说,“小白就从来不吃我不吃的东西。”

      封无量额头垂下几根黑线,无语地看着时迁,“你以为这样有用么?”

      令他诧异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居然真的看到那只白狐就着汤匙喝了起来。姿态优雅得恍如一个真正的贵族。

      封无量吃惊不小,说,“……你养的宠物都这么高智慧么?个个都需要主人来试毒?”

      看见小绿开始进食,时迁也放下心来,挑了挑眉对封无量说,“你今天就这么闲么?长安排着队等你接见的美女也会有队伍排完的一天?”

      封无量冲时迁笑得暧昧,说,“其实除了性格差了点,勉强来说你也算美女一个。”

      “那还真是感激你一直以来的不嫌弃啊。”时迁语调温柔,笑容满面,接下去的语气却陡然变了,咬牙切齿道,“乖·儿·子!”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封无量依然笑得一派温柔,对时迁说,“迁儿你放心——子不嫌母丑。”

      一只汤勺擦过了他的脸,落在身后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你谋杀吗?”

      “啊。”时迁抬了抬空了的手,神色轻松,“似乎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打发走了封无量时迁的耳边才迎来了片刻的清闲,她摸了摸怀中白色生物的柔软皮毛有些出神。随即感觉到怀中明显的挣扎才回过身来松开了手。狐狸迅速地从她膝盖上跳了下来,一只脚的伤还没有好,毛绒绒的身子一晃看上去有些搞笑。

      可能是山间野生动物都有的同性,都不怎么爱亲近人。时刻都以警醒的目光看着时迁,当然时迁也有可能会错意认为它和小白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是希望她来抱一抱……呃。

      时迁来到屋内的贵妃椅上躺下来休息,屋内清淡绵柔的熏香令人昏昏欲睡。她是不喜欢这种气味的,只是巧儿每次都回买来各种新款上市的熏香来燃。她固执地认为时迁迟早会喜欢上一款。可惜这种熏香尚未存在……

      朦胧中听见有谁走进了房间,时迁只以为是喝药的时间到了。巧儿又端来了那种令人反胃的黑色粘稠物。果然有一股苦涩的药香覆盖了屋内原本的熏香的气味。时迁为了逃避这个可怕的现实,只能继续装睡。希望她顾念自己还是个病人不要这么残忍地叫醒自己啊。

      一件毯子之类的东西盖到了自己的身上,时迁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决定继续装睡。

      额头上的头发被拨了开来,一只触感略有粗糙带着温热体温的手附上了时迁的额头。

      时迁一吃惊,装睡不下去,立刻睁开了眼睛。

      “爹?”

      面前的这个男子虽然已到中年,却依然丰神俊朗带着翩翩美男的气度。只是鬓间有几根忧国忧民留下的银丝。这幅相貌必然也能迷倒无数的怀春少女。他一身暗红色的官服尚未换下,可见是从朝中回来不久。时迁以为来送药的巧儿,此刻却变成了尹丞相。

      “病刚好不久,怎么又染上了风寒?”

      男子的声音透着一种疲倦,在时迁的对面坐下了。目光中透着一种对亲人特有的温情。刚刚去探时迁额头的温度,似乎没有热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区区小病病着病着就变成了百病不侵,自此就可以为国家的药理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时迁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对了,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尹丞相露出了一个笑容,对时迁握着拳头的可爱神情忍俊不禁。答道,“担心你呢,所以就玩忽职守回来了。”

      时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玩忽职守……就不怕皇帝陛下扣你俸禄么?”

      “俸禄又怎么有女儿重要?”时迁沉默。尹丞相站起了身,来到窗边打开了窗,转而对时迁说,“开窗通风一下吧。”

      时迁点了点头。望向了一旁的药碗,转而说,“爹,迁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如果你公事忙的话,就不必在此陪着迁儿了。”

      “这算是下逐客令?”他说,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趁时迁还来不急说什么的时候继续说道,“那好吧。照顾好自己。爹先走了。别忘记把药喝了。”

      待尹丞相出了门,时迁才站起来来到窗边重新关上了窗。

      桌上药碗里的东西不像巧儿熬出来的那般粘稠,时迁想起了爹身上淡淡的清苦的药香。立刻明白了亲自熬药的是何人。她来到桌边端起了药碗,瓷碗传递过来的温度刚刚好。她转过身,动作利落地将碗里的药汁贡献给了屋里的盆栽当补药。

      放下药碗的时候却瞥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时迁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微笑,将食指覆于唇上,说道,“嘘,要保密啊——”

      令她自讨没趣的是白狐只是很冷淡地别过了头。一副事不关己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顿时另时迁产生一种把它抓过来一根一根拔光毛的冲动——看变成了一个小肉球的它还怎么拽?!哼哼!!!

      下一刻似乎是洞穿了时迁的想法,白狐立刻拖着病腿一跳一跳闪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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