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莫棋

53、第五十三章

　　林桑说他们吃过了，林逋也没有再客气，一家三口世外桃源的生活过了太久，让林逋把前半生的那些繁文缛节忘了个差不多，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倒是乔乔金，一只低着头红着脸，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林桑大大咧咧的跟林逋和桑曲说着他在外面发生的事。
　　午饭后，林逋照例要午休，林桑就带着乔乔金去了自己的屋子，俩人直到林逋睡醒才出来。林桑看他气色很好，边踌躇着想说些什么，林逋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直逃避着，桑曲看不过去，轻轻握着林逋的手，“君复。”林逋有些慌乱的看向桑曲，心神稳了稳，看向林桑，“你想说什么。”林桑看了看桑曲，有看了看林逋，拉着乔乔金跪下，“父亲，爹爹，我找到了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带回来给您二老过目。”
　　林逋不说话，他对于这种龙阳断袖之辟其实是不赞成的，虽然他自己和桑曲在一起，但是林桑，他其实私心里是希望他能找个水灵灵的姑娘在一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是堂堂正正，林桑以为无论如何林逋都不会反对他们的，毕竟林逋和桑曲在一起这么多年，俩人感情很好，和别的夫妻没有什么区别。
　　“爹。”林桑犹豫的叫了林逋一声，林逋低着头也没有说话，乔乔金有些无措，双手缴着衣角，桑曲搂着林逋的肩膀，无言的拍了拍，桑曲对林桑的事向来不很上心，不过他除了林逋，谁的事都不上心。“你们，考虑好了？”林逋安静了一会才问，“考虑好了，我们考虑的很清楚。”林桑眼神坚定，从小到大，林桑沾染了很多桑曲的脾气性格，对很多事都无所谓，这种眼神只出现过一次。
　　那是他十一岁的时候，和桑曲出去打猎，遇到一匹受了伤的灰狼，林桑把他救回来，想养着它，桑曲没有管，只说，如果想养，就靠自己的力量驯服它，林桑十一岁，那狼少说也是五六岁的成年狼了，而且眼神狠厉，桑曲说那是头头狼，林桑当时就是这种坚定而势在必得的眼神，林桑花了一个月给狼采药，敷药，终于治好了头狼，林桑以为自己与狼是救命之恩，狼应该会留下，哪知狼好了的第三天就跑了，气的林桑直骂白眼狼。
　　林逋对那次的事记忆很深刻，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林桑那种眼神，果然是桑曲教出来的孩子，平日里温良恭俭，骨子里的狠劲是不会改的，而这次，他要一个人，一个文弱书生。
　　“孩子，你父母，知道你们的事吗？”林逋问乔乔金，乔乔金支吾着不知怎么回答，“他没有父母。”林桑替他回答，林逋皱眉，“没有父母？”林桑拉着乔乔金站起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他小时候，他父母把他卖了。”林逋惊讶，这乔乔金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是这么个身世。
　　说起来乔乔金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三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卖掉，卖给一个卖艺的人，那人见他长得好看，就让他练一些高难度的绝活，他喜欢读书，隔壁住着一个老秀才，他就和老秀才学读书写字，再大一点，他筋骨硬了，那人就想把他卖掉，正好赶上一个小倌管看上了他，他拼死从那里逃出来，落的一身的伤，多亏那老秀才接济才捡回一条命，后来他靠着替人写家书攒了点钱，自己开了一间私塾，一边自己读书，一边教孩子们。
　　林逋一生还算顺遂，这些故事般的经历他只在话本子上看过，当场就心疼的不行，这么可怜的孩子，他还怎么能为难他呢。只得暗自叹气，既然林桑喜欢，就随他去吧。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鹤生才会喜欢上乔乔金，如果不是我们这样，他们会不会只是好朋友？”林逋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桑曲知道林逋一时接受不了，只能安慰着，“怎么会是因为我们呢，喜欢什么人是他自己的事，再说，虽然我们在一起，但你不也给他看了不少春宫图么。”林逋闻言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桑曲笑笑不说话。
　　在林桑长大一些，林逋就偷偷从镇里带回一些比较含蓄的春宫图给他，就是怕他以为天下人都是男的和男的在一起的，从小就跟他说，大多数人都是男的和女的在一起，但爱是没有错的，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相爱，他尽量的把林桑往大众接受的方向领，他自己醉心山水，可以隐居一辈子，但林桑总是要走出去，他不希望林桑由于错误的观念被别人指指点点，哪知道，林桑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
　　由于乔乔金也要去参加科举考试，没有呆几天就得离开，林逋只觉得，几十年前，他也曾是这些赶考学子中的一员，现在，他儿媳妇都要去了，恍如隔世啊。
　　“君复，你。。。后悔吗？”桑曲有些犹豫，林逋回头看他，眉眼弯弯，“你这么好，我怎么会后悔。”林逋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他的容貌还是很年轻，皱纹很少，笑起来依旧让桑曲心动不已。
　　桑曲总是想，如果没有自己，林逋现在可能是一个不小的好官了，每日神采奕奕的上朝，为天下百姓请命，为林家开枝散叶光宗耀祖，但是每次看到林逋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笑，桑曲又觉得，这样的林逋，这样跟自己在一起的林逋才是最快乐的，这种快乐只有他桑曲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