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指繁星》凌零祁

12、chapter 12

　　凌湫递给我热水袋，他双手撑着床沿，坐在我身旁。

　　我抱着热水袋的手掌，渐渐回暖泛烫，我看了看热水袋，又小心翼翼瞅着凌湫。但心里总是下不了决心，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天森。”正这时，凌湫偏头看向我。

　　“啊？”我看向他。

　　“我的礼物准备好了，今晚来我家好不好？”他看向我笑道。

　　“好。”

　　在乡下，冬天黑的更快，吃了晚饭，我便和凌湫去了他家。考虑到晚上天黑，地上有积雪会容易摔跤，凌湫索性邀请我在他家住一晚上。

　　凌湫的家没有变，还是那座茅草屋，屋檐上的洞倒是填补好了。夕阳的光辉静静洒在屋瓦的白雪上，泛着淡淡金光。

　　院子里，记忆中繁枝叶茂的大树，早已褪成了光秃秃的树杈。院落右下角的破烂的狗窝被白雪盖了一层。

　　在狗窝的旁边，还堆着个雪人，那是我和凌湫堆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总觉得这雪人大上了一圈。

　　山边夕阳收尽最后一丝余晖。

　　月明星辉，璀璨银河静静闪烁。

　　我捧着凌湫递来的杯子，望着繁星脑袋放空。白雪覆盖着的庄稼地，万籁俱寂，听不到夏季特有的虫鸣声了。偶尔能听见别家院子传来的狗吠声。

　　待我缓缓回过神，杯子里的热水早已凉了。

　　“天森。”凌湫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嗯。”我起身，看向他。

　　“可以进来了。”凌湫端着油灯，气息有些不稳，不知他捣腾了什么。

　　借着有些昏暗的烛光，我隐约能看见他的身上沾着些土渍。接着，他用空着的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遂后朝我笑了笑。

　　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偏过了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看见衣服内隐现的腹肌。

　　他侧过身让开了路，我也抬步走了进去。房内并不像我所想那般昏暗，而是闪烁着微微光亮。

　　有绿色的、还有黄色的，像是夜空明星，静静闪烁着。那是，萤火虫。

　　“这个季节怎么有萤火虫啊？”或者说，这里居然会有萤火虫？明明在夏天的时候，也没看见过萤火虫啊……

　　“秘密。”凌湫走到我身旁偏头看向我，露着小虎牙笑着。

　　我抬头看向他，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

　　“你喜欢这礼物吗？”凌湫询问我。

　　“喜欢。”我点头：“昨天的午饭和晚饭，不也是你亲手做的吗？”

　　“是啊。”凌湫摸着后脑勺，笑道；“但那算不上是礼物，而且我想送给天森的礼物也不是两顿饭啊。”

　　我和凌湫洗漱完，躺在床.上聊天，至于聊了什么，我倒是没在意。只要能和他说说话，或许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要是时间能再次定格，我希望是此刻。

　　似乎这种话，我也曾想过。

　　虽然裹在被子里，但我四肢仍没有任何温度，冻得我睡不着。正在这时，我感觉到凌湫的手圈住我的手腕，然后手掌烙在他炙热的胸膛上。

　　“还冷吗？”凌湫闷哼了声，遂后轻声的话语从黑夜中传来。。

　　“嗯。”我小声应道。心脏不知为何突然猛烈跳动起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脑海中听得特别清晰。

　　用将我揽入怀里，温热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我裹了进去，我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富有节奏的跳动声，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保持着姿势不敢乱动，静静感受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一切。我缓缓阖上眼，熟睡了过去。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和凌湫坐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落下斑驳光影。我们并排而坐，我靠着他的肩膀，翻阅着手中的书。

　　倏而吹拂而来的清风撩起我额间发丝，掀开几篇书页。青草刮在裤子上，发出唰唰的声音。

　　温和的阳光，沐浴山野间，时而传来鸟雀鸣叫……

　　凌湫笑着对我说着什么话……

　　我缓缓睁开眼，身旁早就空了。冬日的倦意和被窝的暖意，使得我不经意间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是被凌湫叫醒的。

　　我迷迷糊糊的勉强撑起身，然后身体又不由自主朝后躺去，凌湫揽住我的肩膀，帮我穿好衣服。

　　凌湫拿热毛巾擦了擦我的脸，睡意才渐渐退去。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谢了。”

　　“没事儿。”凌湫答道：“我熬了点稀饭，凑合吃吧。”

　　“好。”

　　吃了早饭，凌湫给我戴好手套和围巾，牵着我的手去了卖东西的小洋房。脚下积雪有些多，走外婆家过去害怕打滑，所以我们走的是较宽的路。

　　我牵着凌湫的手并排走着，脚下也传来咯吱碎雪声。凌湫口中呼着薄薄雾气，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刚走到卖东西的小洋房院子前，就看见几个孩子在玩鞭炮。凌湫让我自己先进去，他说有些事就不进去了。

　　我也没多想独自走了进去，进门左拐有个小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零食还有鞭炮。冲天炮、擦炮还有摔炮比比皆是，还有烟花棒、地钻钻之类的。

　　看着各种鞭炮，我才想起，进来的时候没有问凌湫想玩哪种。所以我又转身出了大门，刚走出大门我就看见几个孩子朝凌湫扔鞭炮，鞭炮的爆炸声在凌湫周围响起，然后化成青烟。

　　“喂！你们在干嘛！”我朝那群放鞭炮吼道。

　　那群小孩看了我一眼，竟然朝我扔来鞭炮，我忙退步闪进小洋房。看着那几个孩童还朝着凌湫扔鞭炮，我心里不由来气，随手买了擦炮和摔炮。

　　我开了盒摔炮，就朝那群孩子扔去。那些孩子瞧着我扔来鞭炮连忙躲开。我也趁此机会跑到凌湫身边，地上全是雪，又没有清扫，摔炮怎么可能会爆炸，这群孩子的脑袋可真简单。

　　鞭炮买到了，我也没和小孩子计较，带着凌湫离开了。或许是和凌湫呆在家的时间很长，所以我才忘了，在这乡间，还有群孩子们对凌湫抱有敌意。

　　而我本来是明白的，但还是带着凌湫来了。对此我感到自责，要是凌湫被鞭炮炸伤了怎么办……

　　路上，我没和凌湫说话，凌湫也颇有默契没找我搭话。直到站在他家门前，我才开了口：“对不起，我，我忘了这里的孩子……”

　　“我倒没事，反正习惯了。”凌湫愣了下，继续道：“倒是天森，有没有伤到啊？”

　　我摇摇头，看向他，“我们……放鞭炮吧？”

　　“好。”凌湫把手中的鞭炮递给我，“这是擦炮，就和擦火柴一样的，擦出火扔出去就行了。”说着，凌湫给我演示了一遍。

　　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看得我挪不开眼。直到他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我与凌湫玩了一下午的鞭炮，弄得手上全是黑火.药的粉末。

　　凌湫带着我洗了手，然后就在院子里堆雪人玩。玩累了，我俩就躺在床.上打纸牌、折纸、下象棋。

　　转眼间，一整天就过去了。

　　因为答应过外婆只在凌湫家呆一天，所以今天不得不回家了。这般想着，心里就不由有种落空的感觉。

　　我本想邀请他到外婆家，一起住一晚的。但直到他把我送回家，我也没有将这想法说出来。

　　不过……

　　“阿湫，天这么晚了，今天就住这儿。”外婆看向凌湫和蔼笑道：“就和阿森住一个屋吧。”

　　“这，这个……”凌湫摸着后脑勺，似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我。

　　“就住下吧。”我忙看向他道：“这天都黑了，路上也不安全。”

　　“那行吧。”

　　听见他答应下来，我心里才稍稍安心。我拉过他的手掌朝小洋房走去，茅草屋有些冷，外婆怕我感冒了，便将二楼的一间房腾了出来。

　　我俩洗漱完上了二楼，楼梯拐角有两间房，左侧右边有房子大约有二三十平的样子，另一间里面是个客厅，客厅对面有两间房子。我和凌湫住了单间的房子。

　　被子是新打的棉絮很软暖和，被子被单、枕头都是新的。我趴在大床上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早知道应该住草屋的，或许能靠在凌湫怀里睡觉吧？

　　想到这儿，我不由摇了摇头。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昨晚不过是因为天气太冷，房子又不能保温，才采取的那种措施而已。

　　凌湫脱了衣服裤子，身上仅剩个裤衩，冻得哆哆嗦嗦，然后上床盖好被子。

　　“好暖和……”凌湫感叹了声，唇角也微微扬起弧度。

　　我褪了裤子，也跟着钻进被窝。我不太喜欢只穿个裤衩睡觉，所以身上还留着件短袖。房间的灯还亮着，比起草屋的灯不知要亮多少，偏头看向蓝色窗帘外，天已黑透了。

　　隔着玻璃窗，看着盆栽内的枯枝摇摆不定，心里不觉生出凉意。我缩了缩身子，将被子裹紧了点。

　　“还冷吗？”话音刚落，凌湫的手裹在我的手上，温热的手掌摩挲着我的手背，驱散指掌间的寒意。

　　“有点儿。”我小声答道。

　　“要不要我抱着你睡？”凌湫看向我，问道。

　　“不用了吧……”我尴尬的笑了笑，婉拒道。

　　“都是男生，没什么关系。”凌湫笑着把我抱在怀里，伸手关掉床头的开关。啪的一声，明亮的房间归于黑暗。

　　黑暗中，微弱的呼吸声、胸膛噗通的跳动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