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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个人的独角戏 ...

  •   这是朱轶铭今年第五次来梡市出差了,而且将近每年都要来出差那么几次。公司为了这个项目和甲方谈判了不下十次,今天总算是有了着落。他松了松领带,坐在酒店房间的桌上,透过玻璃望着天空,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没有。

      说实话,朱轶铭对梡市没有什么好感,从下了高铁开始,满目都是旧旧的,脏脏的,连市中心也和“繁华”两个字无关。亏它还是什么宜居城市,如果不是为了项目,谁愿意来这地方旅游。

      洗了个澡,朱轶铭打开电视机准备放松一会儿,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几声。是了,今天请对方公司吃饭,灌了满肚子的酒,连菜都没吃几口。这里的饮食习惯偏甜,之前叫了几次送餐都不合他胃口。想了想,朱轶铭决定善待自己的胃,反正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在这个城市了,逛逛它的夜市又有何不可呢。

      虽然来了梡市好几次,但其实朱轶铭的主要路线就是公司和酒店,所以要问他附近哪有好吃的,结果当然是不知道!好在出门之前他问过前台,前台的小姑娘红着脸告诉他,出门直走有个天桥,天桥下都是当地的特色小吃。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流量渐渐变大,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林林总总的小摊。说实话,朱轶铭有些失望,这样的小摊哪个城市都有,说是特色,卖的却是全国各地的小吃。也不管哪里,卫生条件总让他担忧。这忧思一起,他就看到前面一卖炒粉的大爷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手里的工作。

      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厌恶感,朱轶铭转身准备离开,这里的东西他真是不能将就,实在不行附近找家肯德基对付一下算了。刚一转头,视线所及,就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影子渐渐重合。

      是她吗?

      但毕竟这样的惊喜有过太多次了,惊喜到最后,全部都变成了失望。

      朱轶铭也觉得有些神奇,因为一个人,自己身上会出现那么多的改变。

      为了她,原本一向不爱出门的他开始频频外出,只要他母亲有逛街的意思,他都会陪着。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和她的偶遇,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才不会吓到她,但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

      六年了,当初的小年轻都快要步入而立之年,尽管心里还在隐隐盼望但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她就出现在这个平时他怎么也不会出现的夜市上。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轶铭默默地走上前去,看着那个姑娘姣好的脸庞氤氲在迷蒙的雾气里。她没有变,依旧如六年前那般如清水芙蓉。因为工作的需要,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缠在脑后,可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

      她的小摊是客人最多的,且大部分是男人,难不成是觊觎她的美色?想到这里,朱轶铭不由得怒火中烧。

      只是,她在卖瘦肉丸……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她青葱纤长的双手,不是应该捧着书嘛?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他有很多话想告诉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她,可是他忍住了,只是默默的买了一碗瘦肉丸,听着她好听的声音,“收您10块钱,谢谢!”

      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像对待之前所有的顾客一样。朱轶铭不由得苦笑,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吗?没有注意到他注视她的,近乎虔诚的目光吗?

      直到回到酒店,朱轶铭还是有些愣神,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终于可以站在她的面前,向她表达自己的情感。欣喜过后又忍不住懊恼,当时怎么就不和她说说话呢,让她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也可以啊!算了,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刚刚太突然了,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明天一定要把她的电话号码要过来!

      打开一次性盒子的盖子,一股香气迎面扑来,朱轶铭尝了一口,好吃到想哭。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真是罪该万死啊!

      浑身燥热异常,朱轶铭又洗了一次澡,这才躺在床上,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有些想骂自己,曾经那么多次,他和她的距离只有一条街而已,但他却从来没有踏出过一步,生生错过了那么多时间。转而又想到多亏了今晚肚子饿,多亏了酒店做的饭菜不合他口味,不然他也不会出去。这七弯八拐的,连带前台指路的小姑娘和一直灌他酒喝的客户都成了大恩人了。

      最幸运的是幸亏这次没让陶奇代替他来,不然,他还要再错过她多久?想到这里,朱轶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陶奇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这要是以前,他早就没耐心了,可咱今天心情好啊,等等就等等呗。

      总算,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家伙总算是接了,话筒里那声音有些气喘吁吁,一听就知道那家伙刚刚在干嘛,“我说,原计划明天回公司,但是我想多请一天假,后天再回公司。事先声明,我这不是请求,是通知啊。”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这事儿你明天说来不及啊!你说你这多一天想干嘛,就梡市那破地方你还想来个一日游?”陶奇忍不住好奇,要知道朱轶铭这不要命的家伙,别说请假,连年假都好几年没休了。

      “行行行,你做你的好事去吧,我挂了!”自己暗恋一姑娘六七年了,这事虽然自己并不觉得丢脸,但说出去一定会被陶奇笑话。如果是他,一定会笑上一分钟,然后痞痞地跟他说,“小处男,哥哥什么样的妹子都认识,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不然你这肾亏得实在是太亏了!”开玩笑,他才不需要呢,而且,他的肾好得很!

      尽管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朱轶铭就是睡不着。他有些期待明天再次见到她的场景,要到她的电话号码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给个微信号也行。想着想着,总算是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做梦,都是与她有关的。

      第二天,朱轶铭一大早就醒了,有一股巨大的动力督促着他起床,迅速地洗脸刷牙,然后冲出了房间。天桥离酒店并不远,跑步只要五分钟就够了,不过他今天跑得飞快,简直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不到三分钟就到了。

      还是昨天的天桥,只是除了一些垃圾提醒他昨天看到的她是真实的,这里空空如也,一个小摊也看不到。无法言说的失望袭上心头,但马上,朱轶铭意识到,哪有夜市是在白天开张的!他忍不住摇头苦笑,原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是真理,连他这个男人都不小心智商为负了。

      这一整天,朱轶铭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天黑。以前通宵赶项目只觉得时间不够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他坐在那个夜市附近的公园长椅上,看着太阳渐渐落山,看着夜市上渐渐地人头攒动。

      “你是汪月吧,我叫朱轶铭,我认识你很久了。”如果待会儿见到她的话,朱轶铭准备用这样的开场跟她对白。

      说实话,朱轶铭现在非常紧张,比考驾照都紧张一百倍!做了不止一次的深呼吸,从不出汗的手心也变得湿润润的。

      等到快从胸腔跳出的心脏渐渐恢复了平静,朱轶铭理了理自己笔挺的西装,确保自己身上的每个细节都完美,他缓缓地迈开了步子。其实原本觉得西装太过正式,显得太严肃,所以他特地买了套棒球服,可他实在没有穿棒球衫的气质,看上去倒像个小流氓。思来想去,还是换回了平时穿的最多的正装。

      朱轶铭现在的心情有点像朝圣者,虔诚地敬仰着,恨不得一路跪着走过去。

      走到了昨天那个地点,其他的摊子都还在,唯独少了那个他念念不忘的人。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可又不甘心,她……她一定是换到了别的地方!朱轶铭站在那条长长的街上,一个摊点一个摊点地寻找确认,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再也找不着了。

      可是,那条不宽的街道,他走了整整三遍,再也找不到那个礼貌并淡然地对他说“谢谢”的那个人了!

      朱轶铭颓然地坐在花坛上,泄愤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上天似乎很爱跟他开玩笑,六年前,在默默注视她很久总算鼓起勇气想向她告白时,她不见了,再怎么也找不到了。六年后,他只来得及惊鸿一瞥,然后她又消失了,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这天晚上,他坐在夜市很久很久,久到最后一个小摊都慢慢地淡出他的视线,久到街上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公司创业期间遇到过不少的麻烦,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以解决,让他无从下手。

      如果,他和她注定有缘无分,那么他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如果还是没有遇见她,那么,是时候跟这段苦涩却浪漫的回忆做个告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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