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谣》离笳

4、方寸大乱

　　经过那次宴会后，我有很久没有见过赵墨隐了。那个毒药，不知道又在哪里祸害谁了。哎呀，为什么又在那里想他了呀，我有些懊恼地扔掉了手中的团扇，扇骨击打在水墨石的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看着被我赌气摔在地上的扇子，心中懊恼一片，我最近是干什么啊，为了那一个男人，居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于是又把扇子捡了起来，盯着扇子发呆.
　　就在这时，花苞走了进来，她看见我发呆的样子，以为我在想事情，就很小心地走到窗边给插着梅花的瓶子换水。我正在怔忪中，蓦地看见窗户边有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刚握在手中的扇子又一次掉在了地上。花苞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弯腰捡起了我的扇子，递回到我的手上，不经意地调笑了一句：“公主，您该不会是在想谁啊？居然连手中的扇子都掉了下来。”说完还笑了一下。我的脸上顿时红晕一片，连忙用扇子遮住脸假意责怪道：“本宫哪里在想谁，你几时看见本宫见过男人了。”花苞想了想也觉得我的话正确，灿灿地笑了一下。挠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我想是花苞她又忘了什么东西，便调笑她说：“小丫头，你又忘记什么了呀？”身后良久无语，我不禁奇怪，按平常，这小丫头肯定要回我的嘴了，于是狐疑地转了身，就看见赵墨隐站在窗棂旁，逆着光，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能肯定，现在的他一定是满脸的笑容，是的，满脸的奸笑，那是狐狸一贯的笑容。挂在脸上，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猎物，等待着猎物上钩，欣赏着猎物自投罗网的过程，再一口一口将猎物吞食下肚，最后满意地看看那一堆残骸，扬长而去。可我不是猎物，所以我不会任他宰割。尽管我可以听见我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那个叫心的地方，但是我还是保持住了冷静，至少是在表面上。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凉凉地开了口：“你怎么进的本宫的殿了，那些宦人哪儿去了？”他静静地起了身，踱着步子来到了桌子旁，再气定神闲地坐下，锁定我的眼睛，张开了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我是从后花园里偷偷溜进来的，到了殿门口，我则是趁侍卫和宦人们换岗时摸进来的。这样的回答，公主可否满意？”“本宫可是相当满意公子您的答案呢。那请问公子您来本宫的寝宫做甚？”“那一夜与公主谈天，尚未尽兴，今日到此，是想与公主您继续上一夜的话题。”他狐狸式的微笑又摆上了脸颊.
　　我心头顿时大乱，忙装做忘记：“本宫忘记我们上一夜谈的是甚么了。”“公主您不记得也可以，小可我记得就可。好象是说公主您怕回答我的问题吧。对了，既然公主您怕回答我的问题，那您是肯定不会回答我的这个问题的了。”他又气定神闲地说出让我几乎发狂的话。我受不了他的傲慢，向他怒吼道：“放肆！你一介平民，居然和本宫放肆，我要喊人将你拖出去。”“公主且慢，如果公主将我拖出去，当然，受处罚的是我，可是，宫里的流言是会对公主不利的。因为从来，只有女人不贞，没有男人不贞的。您说对吧，公主。虽然说您如今圣宠正浓，可是这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如今他们正好揪到了你的把柄，不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您拖下这万层高楼，到时您的母妃这一支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的，玉牒除名应该是最轻的处罚吧？”凉薄的话语从他略带讥讽的口中逸出。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他在我的婵媛殿中自由来去了。
　　于是日后的日子，他每日都会在不同的时间来到我的殿中，有时我在弹筝，有时我在读书，有时我在习字，有时我在做女红，而他来后，我都会走向殿外，唤出花苞，让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熏香读书，在接着回去继续我该做的事。赵墨隐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可是他脸上那狐狸般的笑容又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他是一只狐狸，一只可能在算计着我的狐狸。于是，我们之间大多数的时间是沉默的，我不会赶走他，因为惹恼了一只狐狸，我的下场会很惨。
　　就当我对我们之间的交流无望时，狐狸主动开了口：“公主，都没有人来看您吗，比如懿贵妃？”“母妃是不会来的，因为她有王父，而且就算王父不来，她还有一大堆的妃嫔要应付，为了她现在的地位，她是不会有时间来看我的。”“原来这就是‘受宠’的公主的待遇啊。连娘亲都不要的孩子，受宠？”讥笑又一次浮上了他的脸颊。我心中最不想触碰的地方被他刺中了，虽然我一直在回避这个现实，可是我除了品级比其他公主高，俸禄比其他公主多，我住的地方的人气并不比其他公主多。这宫殿，冷冷清清，终年也见不到几个人来，只有安公公来宣布王父的赏赐，我从殿外进来，都闻不到人的味道，这样的宫殿，让我待，可是我又无力逃开，因为这里，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家”。
　　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想承认我心中的苦涩，可是在眼泪将要充满眼眶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大哥清澈的眼眸和明亮的笑靥以及花苞蹦蹦跳跳的身影，心中一震，是啊，还有大哥，还有花苞。还有他们的爱啊。于是努力地将泪水逼回眼眶，重新抬起头，笑着对赵墨隐说：“是的，王父他不常来看我。母妃不常来看我，可是他们不常来并不代表他们不爱我。爱并不是成天挂在嘴边的肤浅语言，它是要用一辈子来实践的诺言。如果他们每日空口说爱我，那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一份爱！”他半天无语，显然是被我的话给震慑住了，我想他可能从认识我到现在，都没听见我对他说过这么多的话。沉默了片刻，我手指向门口：“从我的殿中滚出去，赵公子！不懂爱的人是不配留在我的殿中的。”
　　他并未多说，而是紧锁着眉头走出了宫殿。背影有一丝落寞。
　　第二天，我还在殿中看书，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没来呢？看向沙漏，时间不早了，宫门快要落钥匙了，可是他仍未到来。为什么不来，是生气了？对，我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是个人，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后是不会在接近那个让他受屈辱的人的了。婵媛啊婵媛，你亲手赶走了人家，还指望别人来向你低头？可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期盼，希望他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再一次走进我的殿中，带着他狐狸似的微笑，我甚至觉得，他再句句尖锐也没关系，只要他还像原来那样来便可。这个念头让我着实吓了一跳，我喜欢上他了？不，我不可以的，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相似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适合当朋友，有些人则适合成为伴侣，而有些人，因为太相似，而不得不成为敌人。我们，似乎只能成为敌人呢。泪渐渐滑下，手接住一滴捧在手心，在夜晚宝蓝色的空气中，它也散着幽幽的蓝光，像极了我忧郁的心，不记得听谁说过，在海之外的国家，蓝色象征忧郁。握紧拳头让滚烫的泪滴融化进冰凉的掌心。
　　我，果然是个懦夫，想爱却不敢去爱啊。

作者有话说

　　我很认真地在写，可是貌似没人在看，各位请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