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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   奇鸢被秘密关押在璇玑宫中。

      彦佑的伤好得能下地时,不用润玉多言,他自己便联系了鼠仙,相邀人界洞庭湖一聚。

      彦佑与鼠仙之间的关联,也该是时候全盘托出了。

      翠盎群山,环绕远岸,风卷满池水面,划了一缕缕涟漪。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站在湖岸,洞庭湖水面波光粼粼。

      水风轻寒,凉意一直往身上侵袭,润玉水红的发动带随风扰动,面前平静的湖水,竟让他生出近乡情怯的紧张。

      润玉宽袖中的手指摩挲,星瑶为他系的灵石手钏散发出一丝清凉,让人清醒几分。倘若是星瑶在,此刻怕是比他还要紧张吧。

      好像无论何时,只要一想到星瑶,他便会心安,润玉不由轻舒一口气,对彦佑道:“带我下去吧。”

      鼠仙的信上所言,这湖底下,藏着他的身世。

      水中漩涡下,结界内,螺旋石阶延伸进湖底,
      彦佑带领润玉步下石阶,来到那道名为“云梦泽”的暗礁石门前。

      这段时间以来,润玉便时有模糊的梦境,如今和现实重叠,好似记忆深处,它该名为笠泽,那是尚在太湖之时,润玉的藏身之所。

      润玉恍惚脑海微疼,颔首晃动,目间恍神。

      进过石门,粉色的珊瑚植株上点着水珠,串串飘落又堆生。纱幔作装饰垂挡在更加生冷的石壁上,减去一些森寒。

      每走一步,润玉的梦境便清晰一分,拔龙鳞,割龙角…血,到处都是一片血色,那么疼,让人战栗。

      路径还未到尽头,只是意外有一披着白色篷纱衣的小孩儿哭着跑出来,涕泗横流,直直撞上堵在路口的两人。

      彦佑很是熟稔,搂截住了狂奔的小孩,耐心地蹲下身后与他平视,“鲤儿,怎么又哭了?”

      白衣小孩揉着眼睛抽噎,委屈伤心得不行,“彦佑哥哥,鲤儿学不会,怎么也学不会,娘亲发了好大的脾气。”

      干娘又在发脾气了,彦佑细微地叹了口气后习以为常地哄小孩,“鲤儿乖,娘亲今天心情不好,过几日,彦佑哥哥带鲤儿去泥潭玩儿好不好?”

      听到能回熟悉的地方,秀气的小孩收起了哭腔,盯着彦佑看的眼睛里都是崇拜,“好,鲤儿听话,谢谢彦佑哥哥。”

      “真乖,去玩儿吧。”

      还没见过这样耐心哄人且行径正经的彦佑,见润玉在看他,彦佑豪无异色,声音不悲不喜,“洞庭湖,有过很多个鲤儿。”
      他也曾是其中一个。

      而真正的鲤儿,是如今忘却一切的夜神。

      临至门前,彦佑向后看了一眼,再转回润玉,“进了这个门,你今后的日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润玉知道,他也想过。在荼姚的眼中,他是与旭凤争夺的对手,在太微眼中,他是可以牵制天后和鸟族的棋子。所以这样的天界,还有什么可留恋。润玉早想好了要远离天界的争权谋利,星瑶和娘亲都在他身边,他已不再需要什么。

      润玉坚定踏进了门中。

      和记忆深处一样的地方,若隐若现的素蓝幔纱后,一袭红衣的妇人端坐在后抚琴,轻缓的动作下,流露出的琴声却藏着一股戾气。

      彦佑上前揭开纱幔,只见红衣妇人旁侧还有一人。

      鼠仙灰衫长髯,立即起身向润玉抷手作礼,“小仙,见过夜神殿下。”

      妇人的琴音戛然而止,彦佑对着那妇人跪下身来,开口禀述,“恩主,夜神殿下求见。”

      最后一个音符仓皇逃出,妇人一把按住了琴弦,异常不安四处想要躲避。可润玉不给她机会也不给自己余地,撩帘走了进来。

      妇人做梦也没想到润玉会突如其来,慌忙之下连忙背过身不愿见他。从前那张美艳的脸上,如今留下的是琉璃净火深深灼伤的痕迹,再也恢复不了。

      妇人慌怕而难堪目前的处境,遍寻地处也找不到逃离的缝隙,呼吸粗重,惴惴不安。她的鲤儿,她真正的鲤儿,日日夜夜无不在思念的儿子,此刻突然降临到她面前了。他手脚发颤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她不能认他,现在决不能认他!

      “恩主,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鼠仙不留余地,字音清晰地传播:“夜神殿下想必已经猜到了,殿下的生母,乃是曾经龙鱼一族的公主!”

      “母亲...”望着那不敢回头的妇人,润玉晦涩开口。

      这是多少年来做梦都在渴望的呼唤,妇人无法不动容,缓缓回身。一眼,望到如今已清新俊逸不再是记忆中那瘦弱模样的润玉。

      妇人指尖颤动抚上润玉的面庞,不胜动容,方才的否认已用尽她仅剩的理智和力气,面对日思夜想了千万遍的孩子,此刻情绪翻涌成潮,她酸涩出口一句鲤儿,千年的艰辛溃不成军。

      妇人名为簌离。

      数千年之前,簌离还是龙鱼族公主,她有宠爱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还有一个定下婚约的钱塘未婚夫。一次偶然的上□□拜,让簌离遇见了太微,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六界都知道,天帝陛下很喜欢先花神,偏偏那时候陛下为了天帝之位不得不抛弃先花神。簌离与先花神长相有几分相似,可当作替身,也是为了要离间打击水族的势力巩固天帝之位。太微便在簌离上天界来谢恩之时无耻地诱骗了从未见过天帝颜面的她。

      太微谎称自己是夜神,当时的簌离至善纯情,自是经不住他的手段沦陷了。太微曾送了一串火灵珠表示心意,哄骗得簌离对他的虚情假意深信不疑。这灵火珠,遍寻六界也不过两串,当初,太微用了另一串火灵珠送给荼姚当作聘礼,是也在簌离与父亲向天后拜别时,天后当即发现了她与天帝的私情。

      簌离并不知情,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都是那个夜神太微。回到笠泽后不久,却糟糕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初为人母的慌张,也因为对太微的感情,她瞒着父王和王兄偷偷生下了润玉。

      润玉是龙,六界之中还有谁的真身为龙。润玉藏不住身份,龙鱼王毕竟疼爱女儿,便要和钱塘解除婚约,钱塘君怒而将龙鱼一族告上了天界。

      这一切本就是天帝蓄谋的,他乘机将太湖分割给鸟族由天后监管瓦解水族势力。

      荼姚本就嫉恨簌离,便带鸟族屠灭了龙鱼一族。父亲和兄长都死在天后的手下,是水神的帮忙,润玉的娘亲才躲过一劫,只是容貌尽毁,此生都只能躲藏在洞庭湖之下。

      太微和荼姚,真不愧为夫妻,阴险狠辣不相上下。

      簌离吐露完当年的隐情,万般苦涩,心间惨雾萦绕,“好在,如今我的鲤儿平安无虞。”

      润玉却已犹如锥心,他记得了,记得是在龙鱼一族被灭之前,荼姚便已察觉了他的所在。正逢太微势强,强迫囚禁先花神之时,荼姚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诱骗他抛弃了自己的生母随她离开太湖去往了天界。一颗浮梦丹,他忘却了所有。

      润玉心脏窒息疼痛,他罪无可恕,他,竟抛弃了他的母亲。

      “母亲…”
      润玉小心翼翼,赎罪般捧着簌离的双手,微微带着颤意,数千年不曾出口的称呼生疏而陌生。

      “不孝子润玉,向母亲请罪。”

      润玉卷袍跪在簌离身前,忏悔:“这么多年,原来不是母亲遗弃了孩儿,却是孩儿抛弃了母亲,润玉不孝,当时年幼无知,定然伤透了母亲的心。”

      那下跪的声响,润玉愧怀往昔的字字句句都戳在自己和娘亲的心上。

      “孩儿今日不求母亲原谅,但求来日方长。孩儿相信,远离天界,远离六界纷争,母亲总有得享天伦的那一日,孩儿会用剩下的时间来弥补,弥补这千年来对母亲的亏欠。”

      再多的话,也不能表达润玉对簌离的歉疚,他会用今后的时光,一点一点把从前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簌离浑身发颤,面容凄楚,不自禁将自己的孩子搂入怀中,“娘亲怎么会怪你,娘亲只庆幸,感念上苍还能让娘亲再见到你。你的选择没有错,娘亲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簌离那张疤痕纵裂的脸没有让润玉生出一丝害怕,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天界,被算计和防备,做不得一点真实的自己时,他也曾怨过,为何他没有娘亲,为何有了他,却又不要他…

      原来他有娘亲,有这世间最好的娘亲…

      母子相认,自是一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彦佑和鼠仙不愿打破母子情浓,站在一旁亦是久久不语。

      待到润玉同簌离情绪平复下来,鼠仙才重新掀袍下跪,“恭喜恩主与亲子相认,夜神殿下乃思虑恂达,德才兼备之人,恩主,我们的计划,该行动了。”

      计划?
      润玉有惑,彦佑闪躲,“干娘他们,想要推翻天界…”

      谋反,赫然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润玉的目光在彦佑和鼠仙之间睃巡,忽然明了,
      “所以当日旭凤涅槃一事,也是你们?”

      “是,”鼠仙毫不避讳,“只可惜没能让火神一去不返。我们一度以为错失良机,但此次天后被禁紫方云宫,火神下凡历劫,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夜神殿下,我们一直也在力求水神仙上相助,只是水神实在固执,一直反对,若是真要举反,恐怕也是一大阻力。他昔日又救过恩主,我等也不好忘恩负义…”

      鼠仙话未完,润玉却知晓他的意思,“因而当你们知晓我要同锦觅仙子解除婚约,才会对妖界殿下出手?”

      润玉不可理解,“你们可知晓,妖界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更何况他们知晓自己心悦妖界的公主,却还想对她出手?

      “我们知晓,所以才会在天妖两界的交界出手,想要嫁祸于不仁的天帝。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得由天帝来承担。只是没想到,殿下会去往妖界,妖界也不再追查此事。”

      鼠仙仍旧跪着,“殿下,为了大局,请您务必挽回锦觅仙子,只有如此,才能让水神相助。”

      润玉只觉荒唐,“水神忠于天帝,更何况解除婚约一事,水神亦是求之不得,你们怎可还有如此幻想?”

      “鲤儿,娘亲并非一定要水神相助,可水神若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他日便是我们的敌人。他曾救过娘亲也救了龙鱼一族,你让娘亲如何对恩人出手?”

      簌离明显情绪激动,可只要润玉同锦觅成婚,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娘亲,我已有心悦之人…”润玉氲红了眼尾,声音低哑。

      “娘亲知道,可是鲤儿,妖界不可能助我们谋反,更何况此乃卖界之举,何况妖界已然向太微索要了太湖和洞庭,想夺回这两处水域,必然会兵刃相见,你与那妖界公主绝无可能!”

      簌离苦口,“鲤儿,你不要执迷不悟。”

      妖界自然不会助他登上高位,润玉更无心谋取高位。

      “娘,天界霍乱,民众更苦。如今太湖和洞庭归属妖界,妖界善待子民,我们可以很好地生活…我会卸任夜神一职,陪着娘亲过安宁的日子。”

      这是润玉最真实的想法,可数千年的仇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褪净的。簌离抓紧润玉手臂,只觉脸上的疤痕更痛,“鲤儿,你要娘亲怎么甘心?”

      父兄母族皆因她而惨死,她怎么可能放下?!

      千年的痛苦压抑,簌离明显已经疯魔,如今润玉是她唯一的寄托与浮木。

      簌离的眼神太过炙热迫切,鼠仙亦是。润玉无力回拒,艰涩开口:“娘亲,你给我点时间。”

      龙鱼一族的仇恨,簌离的期盼,亟待决策的鼠仙。洞庭湖的一切,都让润玉身心疲惫。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一直单机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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