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GL）》鬼鬼梨洛

3、Chapter 3

　　坐票一张七十八，站票只要四十九。徐川渺幼买了张站票，紧紧跟随在祁豫身后，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不是人流高峰时节，火车上的座位并没有满人，祁豫找个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将随身携带的黑色帆布背包放在身边的座位上。
　　渺幼踌躇了片刻，在祁豫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握在一起，置放在她俩中间的小台子上。
　　火车站台上惨白的灯光，照映地她俩的脸色更加苍白。灯光下，无数小虫飞蛾围绕着光源无声地蒲扇着脆弱的翅膀。祁豫将眼神望向窗外，不去理会坐在对面的她。
　　火车停留了片刻便重新开始了旅途。窗外顿时变得一片黑暗，玻璃仿佛成了一块黑色幕布，里面，只有自己的身影。
　　火车上有中年妇女推着小车子贩卖小零食等。车子发出仄仄的声响。经过她俩的时候，祁豫要了两只茶叶蛋，还有两盒纸装立顿奶茶。给钱的时候，又添加了两片肉脯，因为她看见渺幼的眼神一直盯着暗红色的肉脯。
　　祁豫喝着奶茶，将剩余的东西推到渺幼的面前。
　　对方扑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吃吧。我知道你没吃饱。”
　　渺幼抿抿嘴唇，突然咧开嘴笑了笑，犹如黑暗中绽放的睡莲一般。她利落地剥去了蛋壳，将一只茶叶蛋递到祁豫面前，祁豫摇摇头，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背垫上，道：“我要睡一会儿，你自己吃吧。”
　　“那我帮你看包。”
　　祁豫点了点头，眯起了眼睛，伴随着火车微微的颠簸，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隐约是睡了两个多小时，只听得耳边有争吵声。祁豫睁开眼睛，看见渺幼正在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对面争执，他们手里正在争夺的，正是属于祁豫的那只黑包。
　　显然，那两人都没有发现已经醒来的祁豫。
　　火车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很昏暗。涣散的灯光中，渺幼紧紧抓住那只黑包，黑色的长发在争夺中左右摇晃。
　　“松手，你给我松手！”身穿黑衣的男人发出低低的吼声，用力扯着渺幼手里的包，“再不松手，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出现在男人的手里。
　　渺幼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匕首，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祁豫趁那男人不注意，狠狠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裆部，就在那男人倒抽冷气痛得喊不出来那刻，又朝他的鼻梁骨上补了一拳，将他彻底打倒在地。
　　周围的一些旅客因为响动也醒了过啦。黑衣男人见状况不利于他，立刻爬起来灰溜溜地逃走了。
　　“你的包。”渺幼将包还给祁豫，眼神里还留有刚才遗留下来的慌张和惊恐，“我答应过你帮你看包的。”
　　“刚才若不是我醒过来，你就会很危险，你不明白吗？”
　　“我只知道，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就不要说出口！”
　　祁豫在这一刻有些无话可说。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可是，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会做不到。有些事情不由人掌控，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就像，某些向别人许下诺言，曾以为一定会实现，等到真正实现的那一天，却发现那个别人，早已经不在了。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祁豫将包放在桌子上，空出了身边的座位。渺幼一蹦一跳地坐了下来，像只调皮的小猫。

　　“祁豫，你到底多大了？”
　　“比你大很多就是了。”
　　“到底几岁了嘛！你老是回避我的问题。”
　　“追问别人年龄是不礼貌的。”
　　“哼，我从来不知道礼貌。说嘛说嘛，又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祁豫受不了纠缠，只能乖乖回答：“二十四，很老了，是吧。”
　　“二十四？你骗我的，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一点点！”
　　祁豫无奈地摇头：“信不信由你。”
　　“好吧好吧……我信了。”渺幼自言自语，“有张不老的脸真好。”
　　“你不困吗？已经两点多了。”
　　渺幼打了个哈欠，道：“我困啊……刚才看你睡得很香，又怕别人偷东西，只好熬着。”
　　“那你睡吧，我睡醒了。”
　　火车里的空调原本不是很凉，但是坐着时间久了，倒也觉得凉飕飕起来。祁豫还是穿着裸露手臂的背心，手臂上被冷出一层鸡皮疙瘩。
　　“很冷吧，我也有点冷。”渺幼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两手忽然环抱住祁豫的一只手臂，将头靠在祁豫的肩膀上，眯起眼睛说，“我要睡了。”
　　祁豫本不喜欢与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这个小丫头刚才为了自己这样拼命，祁豫又不好意思甩开她的手臂。她侧头看了看正靠在自己肩上的那张小脸，透明一般的肌肤，小巧可人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嘴唇，和时不时抖动的睫毛。
　　祁豫将脸转向窗外，轻轻呼出一口气。
　　身旁这人的出现，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仿佛是从天而降的落难小天使，正正好好被她拣到了，于是就像牛皮糖一样被粘上，甩也甩不掉。她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带着一个只遇到过两次的小女生，是否正确。
　　只是，这个小女生太像从前的自己，鲁莽，轻率，又充满了天真，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样的她活在这个混杂的世界上，注定是要受到伤害的。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去保护她，去守护她，那么她将会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地滴着血走完剩下的路程。
　　从前的自己啊……
　　祁豫揉着一跳一跳疼痛着的太阳穴，眉宇无意地纠葛起来。

　　清晨火车到站，上海火车站里已经人流涌动了。
　　祁豫将黑色的包甩在肩上，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渺幼一边跟在后头，一边仰着头四处张望。一路走出火车站，祁豫突然转身，害得渺幼差点迎着鼻子撞上去
　　“你在上海到底有没有亲人？或者可以投靠的人？”祁豫抱着一丝丝希望问。
　　渺幼无辜地摇摇头。
　　“那你也敢跟着我来上海？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给卖了？”祁豫有些要暴走。
　　“我知道你不会的。”渺幼小声说，“我只是……是……”
　　祁豫有些不耐烦：“是什么！要说话就好好说。”
　　“我只是想跟着你走。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要收留你？你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管你？”
　　渺幼被问住了，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慢慢地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好人！”
　　“见鬼！我对你，那是同情心在作祟！”
　　“所以你就是好人！”
　　祁豫觉得这样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挥挥手道：“既然来了上海，你就到处走走玩两天，等过了两天，我给你买车票，你给我乖乖地回去。”
　　在祁豫心里，她可以理解渺幼年少轻狂的举动。因为她在她这个年纪，也干出了不少离谱叫人担心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有人守在她的身边，替她善后一切。于是，她就变得更加荒诞无稽……
　　祁豫扬起头，看着这个城市灰白色的天空，心里轻轻念道，我真的后悔过，你可曾知道？

　　祁豫在上海的房子是公司给配的。离人民广场不是很远，在三十层的高楼中，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干净简洁。楼下有街心花园和星巴克咖啡厅，楼顶有高级健身中心和游泳池。典型的小资生活。
　　徐川渺幼趴在落地玻璃窗前，鼻尖紧贴玻璃，遥望俯视上海纷繁忙碌的清晨。虽说还不及六点，但清丽的阳光已经洒向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渺幼看得不亦乐乎，尽管她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心里依旧有些恐慌。
　　“你说，从这里往下跳会是什么感觉？”
　　祁豫被渺幼这没头没脑的一问给吓住了，停下手里的事情道：“从这里跳下去的感觉，应该就是参杂着恐惧与后悔地迎接死亡来临的感觉。”
　　渺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发现祁豫还在看自己，笑着摆摆手：“放心放心，我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好不容易来到这世界上呢。”
　　“那最好了。”

　　祁豫下楼在街心花园附近的早餐店里买了不少吃的，有转进隔壁的7-11。
　　“想吃些什么？饮料，零食？多拿一些。”
　　祁豫见渺幼只拿了一包薯片，就自己做主拿了一大篮子的零食。
　　时针指向八点，祁豫换了一身职业装，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
　　“我去上班了，你可以呆在家里休息，无聊了也可以下楼走走，钥匙我放在桌上了。对了，别走太远，迷路了我可帮不了你。还有，这是我的手机，有事打电话。”
　　渺幼坐在沙发靠手上，眨着眼睛，道：“知道了……”
　　祁豫像个老太太一样吩咐了这个又吩咐了那个，深怕她会出些什么事，却忘记了渺幼已经是个快十八岁的大孩子了。
　　渺幼还是喜欢贴在落地玻璃窗前呆呆地坐着，注视楼下如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她一直盯着那个身着黑色小西装的女人慢慢步行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说

　　困啊……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