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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借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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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改走陆路,依旧是两人一马。齐之侃挑的马驵壮骏稳、逐日追风,然而仲堃仪顾及孟章身子,仍是放缓了速度。这般又行了一日,方赶上天权使团。
执明下车见了做茶商装扮的一行人,不免诧异道:“你等也学本王出宫游历?”
仲堃仪因着先前执明众目睽睽之下令他难堪之事仍耿耿于怀,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当向天权求援,此刻听他这般问话,唯有哭笑不得道:“我等已沦为逋逃之臣,何来此等雅兴?”
遂将事情原委说了。
“岂有此理!你那皇叔竟敢明火执仗?”执明听罢愤愤道,“既是死里逃生,必要龚行天罚!”
这话正中仲堃仪下怀,然而他方要开口,早在一旁听着的慕容离已猜中他们来意,低声向执明道:“王上,天权虽国富兵强,但与他国素无瓜葛,若是借兵,无异于讨伐共主,若是别国凿空投隙借此兴兵,岂不惹罪招愆?”
这话虽是向执明说的,可却有意令仲堃仪与孟章听得分明。孟章早已猜到此事无法顺遂,便上前一步道:“兰台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离深深瞧了孟章一眼,见执明微微颔首,这才随他去了。
待二人走远,执明方松一口气道:“别看我这位兰台令青枝绿叶的,可比那年过半百的太师还老沉持重!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我这国主也不过是个摆设!”
这抱怨慕容离的话,仲堃仪听着着实觉得有些不妥。分明两人形影不离,慕容离也处处为天权深谋远计,怎到了执明这处,倒像是万般无奈,只这无奈中似又带着些有恃无恐的怡然自得?
正不知如何作答,执明又用肘撞了撞他道:“你与孟章……似与先前大不相同?孟章救你,怕不单单是为了天枢吧?”
仲堃仪一怔,未料到执明竟能一眼看穿他与孟章不似先前那般竹柏异心,心中竟有些宽慰,但又因着被执明说穿了觉着面上无光。
执明倒也不在意仲堃仪如何作想,只自顾自道:“别瞧孟章弱如扶病的,却是最方头不劣,你若负了他,他不至于衔悲蓄恨、睚眦必报,却必会远走高飞,教你如何都寻不着他。心去难留,你好自为之。”
仲堃仪不知执明为何要向他说这些,都是万乘之尊,被这般教训一番只觉着心中憋闷,又无从争辩。
正僵持着,孟章与慕容离便回来了。
慕容离依旧是那无悲无喜的模样,可眼中却仿若凝了冰霜,看得执明心下发憷,赶紧迎上去,这一说又是一炷香功夫,待一同归来便已尘埃落定。
“借兵十万,粮草辎重予取予求,但那仲达需交由天权处置。”
仲达便是仲堃仪的皇叔,仲堃仪讶然望向孟章,孟章轻轻咳着,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仿若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传了口谕,匀了辆马车给二人,执明便领着一行赶往附近天权屯兵的边塞重镇。
天权兵制乃屯田制,边军各有分派的田地,无战事时,三分守城,七分屯种,自给自足,补充军备。
孟章自笭后望着那些个耕种的兵士若有所思,直到回首时见仲堃仪避开他目光,这才解释道:“我予他一封信,这信是他伴读公子旭临终写就的,信里言明仲达因封地近瑶光欲得瑶光相助成就一番野心,被拒怀恨在心,得共主信任后便暗中挑唆天璇对峙瑶光,天璇因着先前上将军裘振客死瑶光耿耿于怀,得了这番助力,便一举攻破瑶光逼王室自尽,公子旭当时扮作王子慕容离自城楼跃下前写了这封信,慕容离恰巧在边境狩猎,逃过一劫,这才投奔了天权,然这各中缘故他并不知晓。”
仲堃仪未料竟有这番前因后果,沉吟片刻后道:“难怪他改口借兵。”
孟章一双星眸望向仲堃仪:“你便只问我这些?”
自然不止这些。
你怎会有这封信?又怎会知道慕容离举足轻重的身份?
可这些话他不敢问,怕二人尚未到知无不言的地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此时被孟章点出这心思,不免有些局促,幸而孟章并未为难他。
“执明给的,那日信里夹带着。”
仲堃仪一愣,这才明白是指的苏严那封信。执明当时竟是故意气他笃定他不会看那封信?他早料到有今日,也算到慕容离会反对借兵?若真是如此,这位看似玩世不恭、胸无大志的天权国主实是大智若愚,剑戟深深。
可孟章为何要对他和盘托出?依他与执明的交情实不应当,难道他在提点他要有所防备?
“他虽无心天下,却也不愿招惹战祸,但依仲达穷兵黩武的性子,势必逼得他无法袖手旁观,倒不如先卖个人情与你。他日你夺回皇位定感激他雪中送炭,与天权交好,而那人心结也借此解了,可谓是一石二鸟。”
仲堃仪心知“那人”指的便是慕容离。
“他解了心结,又当如何?”放着别的不说,仲堃仪实不解为何向来玩世不恭的执明愿为慕容离处心积虑、机关算尽。
孟章半张脸面隐在晨曦微光中,目光沉静:“式微之际,尤有人诚心以待,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