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2、贿赂

　　放学铃刚响，同学们争先拥后离开教室。
　　放学不积极，态度有问题。

　　楚越晖原本是最后一排，但在最最后一排空桌子被舒久坐了以后，他荣升为倒数第二排，和舒久隔了一条过道，是斜前后桌的关系。
　　他长腿一伸，踢了踢舒久的桌子，“小九，该回家了。”

　　舒久哼唧两声，从臂弯抬起头，睡得迷糊，好半天才聚焦成功，声音带着奶腔，“哦，放学了啊。”
　　说着，将怀里的热水杯掏出来，塞进书包，抓了抓刘海，站起来拎着包带准备离开。

　　她眯着眼，在教室环视一圈，脑子还未完全清醒，“央央呢？”
　　楚越晖嗤笑一声，抬腿拦下，“你往哪儿走呢？还真准备回家啊？没听到老赵说放学别走，留下补习。”
　　舒久：“……”

　　舒久清醒过来，又默默坐下。

　　别看老赵平时笑眯眯脾气不错挺好说话，没事还能跟你贫几句，整起人来手法多端，不愧是被多少届学生操练出来的班主任。

　　楚越晖：“走啊，怎么不走了？”
　　舒久：“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我和你这种倒数第一的差生是不一样的。”

　　楚越晖啧了声：“有人说士别三日怎么怎么来着，还有人说我下次能考第一，还有人说我熬夜学习到两点，确实，我这么努力，和你这种睡觉流口水的‘好学生’确实不一样。”
　　舒久气恼：“楚！越！晖！”

　　楚越晖：“怎么？”
　　舒久瘪着嘴反驳：“我不流口水。”

　　楚越晖：“嗯？”
　　舒久：“我真的不流！”

　　楚越晖故意绷着脸逗她：“嗯。”
　　舒久：“我生气了！”

　　楚越晖：“哦。”
　　舒久：“……”

　　等了有十几分钟，教室里只剩下舒久和楚越晖两个人，空空荡荡，秋风顺着窗子缝隙吹了进来，窗帘左右晃动。
　　他们两个刚吵了一架，一人朝着一面，背对着彼此，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老赵姗姗来迟，表情有些焦急，“学校临时开会，今天不补习了，你俩赶快回家写作业，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舒久愣愣抬头：“哇！老赵万岁！”
　　老赵瞥她：“明天补课时长加倍，给今天的补回来。”
　　舒久：“……”

　　楚越晖眉心一跳，手痒想揍舒久。

　　“越晖有时间送送舒久，天晚了，女生自己回家不安全。”
　　“还有教室窗户，前后门，这几天都有雨，走的时候窗户关严，门锁好。”

　　老赵不放心的交代，又在教室转了一圈，亲自检查。
　　突然，脚步顿住。
　　走过去，推了推程亿行，有些无语，“起床了，天亮了。”

　　舒久呆住：“！！！”
　　教室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她的形象！
　　一想到刚才和楚越晖吵架的幼稚情景，和被楚越晖揭短的事情，可能全被新同学听到，舒久想冷静一下。

　　舒久原先的后桌，也就是程亿行现在的后桌，喜欢把课本全部摆在桌子上，美名其曰有安全感。也是因此，程亿行趴在桌子上睡觉，舒久和楚越晖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自然没看到被一摞书本挡得严严实实的程亿行。

　　程亿行抬头，睡眼惺忪，脸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本来看着就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现在更睡不醒了。

　　“醒醒，回家再睡。”老赵打趣，“我以为舒久够能睡了，怎么又来个比舒久还能睡的？”

　　舒久：“……”
　　能不能都别揭她的短了！
　　她不要面子的吗？！

　　忽然，老赵问道，“对了，你急着回家吗？”
　　程亿行迷茫，摇了摇头。

　　老赵看向舒久和楚越晖：“你俩别走了，拿着书过来。”

　　听罢，舒久和楚越晖对视。
　　下一瞬，齐齐朝教室后门溜去。

　　“谁敢走试试。”老赵笑眯眯的说，“程同学转学之前一直是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给你们补课都是大材小用，还不赶快过来。”
　　说完，征求程亿行的意见，“亿行今晚有时间给他们补课吗？半个小时就行，他俩啥都不会，看着背两篇课文，背一单元单词都行，不麻烦。”

　　舒久眼巴巴盯着程亿行，疯狂摇头，无声的苦苦哀求。

　　程亿行向来怕麻烦，但却鬼使神差，“好。”

　　舒久：“……”
　　新同学太讨厌了啊啊啊啊！

　　据老赵观察，程亿行今天转学过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没有和周围的人交流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舒久和楚越晖两个，在班里是出了名的活泼分子，一个比一个话多。
　　他就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们三个多多相处，让程亿行感受到集体的温暖，也顺便帮舒久和楚越晖他俩补了课，一举两得。

　　见他们三个围在一张桌子，程亿行正低头布置任务。
　　老赵强行忽视另外两个怨气冲天的人，觉得这个互帮互助补习小组和谐极了，满意地离开教室。

　　-

　　语文课本立在课桌上方，舒久捏着书本两侧，小心翼翼从后方抬起头，偷看程亿行。程亿行手腕托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发呆，可能是看看雨滴斜落玻璃，汇聚成细线缓缓滑落，也可能是看枝头将落不落的红叶。

　　舒久歪头，不大理解。
　　就这么坐着，这么望着，真的不无聊吗！

　　思索之际，程亿行突然转过头。
　　四目对视。
　　偷看再次被抓包！

　　浅色眸子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舒久莫名紧张，捏着书本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程亿行平静的移开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

　　楚越晖和舒久在桌子下面猜拳，舒久输了。
　　楚越晖手肘撞了舒久一下，示意她赶快卖个萌讨个好，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可以回家吃饭睡觉打游戏了！

　　舒久磕磕巴巴搭讪：“同……同学。”
　　程亿行看过来：“？”

　　舒久轻咬下唇，从口袋摸出一颗奶糖，缓缓推到程亿行面前，小声说，“贿赂你。”

　　楚越晖捂脸：“……”
　　平时看着挺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儿半天说不到重点，还用什么迂回策略。

　　楚越晖对她不抱什么希望，清清嗓子，“新同学，你看现在天都黑了，咱这还有个女生呢。大晚上回家多不安全了，还下着雨，先不说会不会遇到坏人，她眼还不好使，指不定一脚没踩稳给自己摔个骨折什么的，不就更耽误明天的学习了嘛！而且她脑子也不好使，别说半个小时了，给她一天都背不下来一篇课文。所以，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
　　有这样污蔑她的吗！
　　还是当着新同学的面！

　　舒久脸颊涨红，推了楚越晖一下。
　　楚越晖还在叭叭叭说个不停，努力营造一个凄惨女同学人设博取程亿行的同情。

　　舒久威胁道：“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就连威胁都像是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奶猫，带着股可怜巴巴的味儿。
　　让人想摸摸它的耳朵，挠挠它的下巴，逗它开心。

　　程亿行看她一眼。

　　“好。”
　　“嗯？”楚越晖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程亿行站起来，拉出抽屉里的书包，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楚越晖反应过来，心情愉悦，吹着口哨出了教室门。

　　独自被留下的舒久有点茫然。

　　等她锁好教室门，下楼后，见到早早走的两个人正站在一楼走廊下面，楚越晖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手臂揽着对方肩膀，吊儿郎当的站着，不知道在聊什么，隔着好远都听到他的笑声。

　　舒久走近，冷哼一声。
　　她还记着仇，招呼不打，擦身过去。

　　楚越晖拦下，语气带了几分嫌弃，“走什么走，没听到老赵说让我送你回家。”
　　舒久扬着下巴：“不——需！要！”
　　楚越晖：“弄得好像我巴着你一样。”

　　秋雨淅淅沥沥下着，地面上倒映出周遭的建筑。

　　“诶，亿行，你家是在舟水区那边吧？”楚越晖把舒久拉到程亿行面前，“小九她家在意阑小区，我俩反方向，你们应该顺路吧？”
　　程亿行点头：“嗯。”
　　楚越晖毫不见外：“好嘞，行哥，小九交给你了，安全送到家啊，你办事我放心。”

　　舒久：“？”
　　狗东西！
　　刚才还新同学呢，这可就亿行，行哥了？
　　能不能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