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雅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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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您有什么烦恼吗”
发问的付丧神低垂的眼帘仿佛是在祈祷, 周身气息宁静平和, 手持佛珠, 黑白渐变的长发逶迤在地, 却完全不显狼狈.
数珠丸恒次, 天下五剑之一, 和江雪左文字同为佛刀, 气质上更为温和一些.
照罗曼看来就像是大乘佛教的普度众生和小乘佛教的自我解脱之间的区别.
在这场欢迎会(认脸会)结束之后, 罗曼将本丸里的每一位付丧神的脸和名字都对上了.
就像是上级领导来下层访问, 仿佛所有人都很激动, 很满意.
但其实罗曼心里觉得这个场景充满了剑拔弩张, 刀剑们对视之间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气氛, 吓得罗曼心力憔悴, 都不敢多说几句.
到了数珠丸恒次的时候, 她盯着对方的头发看了很久.
也许是因为这个被周围的刀误会了, 默认了他在会议结束之后护送罗曼回她的三楼卧室.
天知道她当时只是在感叹付丧神各种不科学的发型估计连齐木楠雄都拯救不了罢了.
此时两人正呆在那间刀痕乱布的卧室, 罗曼在可怜今晚将要睡在这里的自己.
“其实我自从来到这里, 就一直在烦恼.”
罗曼看着数珠丸恒次眼尾的一抹紫色, 宛若圣灵降下慈爱. 于是也真的有了告解的欲望.
“我其实并不想来这里当审神者, 是被狐之助强拉过来的. 没有任何准备就来到这里, 什么也不知道.”罗曼一开口就有些止不住, 越说越多.
“我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这里, 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相处.”罗曼越说越低落.
“也许换一个审神者过来, 对于你们更好.”让我回到自己充满了玛撕塔和撒万特的世界吧.
所罗门的那些年里头头早就当够了, 还不如当个宅开心.
就像伊斯坎达尔说过的, 不能胡作非为的王还不如咸鱼(不, 人家没有说过).
数珠丸恒次看着罗曼的沮丧脸, 也不由得有些烦恼.
“您来到这里, 已经和我们结下了缘分.”
长发的付丧神低头看向罗曼, 拾起垂挂着的佛珠, 缠绕到手上.
“抛却这里, 是您真正想要的吗”
数珠丸恒次身上的黑白色, 互相对立却又自然融合, 仿佛是表达着这个付丧神本质上的矛盾.
“我不知道”罗曼盯着对方活动间手腕露出的白色.
“如果是你呢, 数珠丸恒次, 你能够毫不犹豫的引领别人前进, 即使内心中充满了迷茫.”
如何做到, 将他人的命运背负到身上.
付丧神缠绕佛珠的动作停止了, “诸行无常, 诸法无我.”
他仿佛是在叹息着诉说着, “我身为杀人的刀剑却在思索佛道, 即使如此, 我仍在不断探索, 佛道于这世间的价值.” 他其实并没有蒙住眼睛, 假装看不见这世界.
数珠丸恒次微微睁开的眼帘下其实是璀璨的金色, 不如太阳灼热, 却也没有月光的晦涩. 它像是洒落阳光下的湖水, 静谧又生动.
“请正视自己, 无论是烦恼还是执着. 这世间充满了烦扰和苦难, 然而您走过的道路, 完成的事, 一定是有价值的.”
他也已经走过了这么远, 经历了这么多. 数珠丸恒次思考着, 眼前的人, 如此稚嫩却又生机勃勃, 她散发的的光芒是如此纯粹. 她和这所本丸里的付丧神不同, 和所有的前任都不同.
付丧神原本已经放弃所有, 静待着最后的终焉, 没想到却等来了新的生机.
“您的到来拯救了这所本丸, 这是确实无疑的, 我们都是因此才能继续留存于世.”
数珠丸恒次将手伸出, 手心向上, 黑色, 白色的佛珠垂挂着, 宛若垂落的泪珠.
“感谢您.”
长发付丧神并不知道他的这番劝解的话是否有安慰到罗曼, 然而他还是希望这位新的审神者能留下来.
这所腐朽的本丸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没有可能等待下一位审神者了.
然而罗曼这时候是真的非常感动, 她没想数珠丸恒次这么信任她这么个没什么出息的人. 她虽然一直悲观主义, 但其实一直是个给点鼓励就能坚持的人.
“我知道了, 感谢你的体贴.” 罗曼向着长发付丧神郑重的感谢, 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即使是为了你此刻的信任, 我也会尝试着适应这里的.”
罗曼不是由于一时的感动就会做下决定的人, 然而自从她成为一个全新的人诞生以来, 她就一直在逃避这些非日常和边缘的群体, 一直逃到再也逃避不了.
她此刻想要尝试着找回当初下定决心成为普通人时的坚定, 由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逃离这里, 也太难看了.”
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也不应该这么没有骨气.
其实这里也没这么糟糕, 罗曼想着, 这些刀剑付丧神也有在思考, 也有很多自我追求, 而不是全然的执着于审神者.
她可以别管那么多, 只是提供灵力, 随便这些刀剑自己生活, 时间神殿里的魔力又是多到用不完.
数珠丸恒次看着罗曼下定了决心, 向着他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心下感到欣慰.
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到些微的后悔, 这样一个毫无阴霾的, 本性善良的存在真的适合呆在这个阴暗的群体里吗然而生物恐惧着消亡的本能又迫使着他放下心中的怜悯.
他因此而下定了决心.
“我名为数珠丸恒次, 天下五剑中的一把, 在人的价值观几度变化的漫长时光中, 追寻佛道至此.”
数珠丸恒次双膝跪下, 仰视着罗曼, 用他磁性又低沉的声音说到.
“非常荣幸成为您的部下.”
他决定从此刻起将罗曼当做此生唯一的真正的主人, 而不是空有着审神者名号的人.
罗曼因为感受到付丧神的决心, 努力严肃起自己的神情.
“你的忠诚, 我确实接受到了.”她用力回握住付丧神的手.
数珠丸恒次因为感受到罗曼认真的回应, 自然的流露出微笑, 清雅若莲.
此时的气氛正好, 本丸天空的最后一丝夕阳落下, 夜色逐渐浓厚, 明月正在升起, 时光静谧宛若永恒.
罗曼看在气氛的面上, 勉强忍了一会,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无论如何, 请先起来.”
罗曼虎着一张脸, 用力拉数珠丸的手,
“我不管你当刀的时候的习惯, 也不管前任是怎么要求你们的, 在我这里绝对不要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在我看来, 你们和我都是平等的.”
然而罗曼努力强调严肃的表情在数珠丸看来, 也只是像小猫张牙舞爪, 他带着笑意回应了.
“我知道了.”说着他起身站直, 松开了手.
罗曼看着对方这么听话, 又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 请叫我罗曼.”
在付丧神反驳之前, 她再次强调
“名字是用来叫的, 并不是你叫我主人就代表了认可了我. 但如果叫出我的名字, 我会很高兴, 这真正的使我与你之间产生了联系.”
然而这番话让数珠丸恒次的笑容消失了. “罗曼”
付丧神缓缓的说到:“您真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并不是知道真名就能神隐的问题, 在这所本丸里估计没有谁能够神隐罗曼. 因为付丧神本身的特性, 即使是神性极高的那几位也做不到.
她拥有的灵力太强大了, 甚至超过了一般的神明.
“您在让出自己的主导地位, 在这所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还没有认您为主的情况下.”
天色已晚, 黑夜降临, 逐渐暗淡的光线洒在室内并不能将数珠丸恒次的脸照的十分清晰, 然而付丧神出口的话语里包含了深深的忧虑.
看出数珠丸恒次是真的在担忧自己, 罗曼很认真的解释了.
“我知道, 这应该是神道流派的特性, 身负灵力的人只要叫出名字就会对被叫的一方产生影响, 灵力越强影响就越大.”
就像是罗曼可以在本丸里行使令咒一样的权利, 刀剑付丧神如果下了很大决心, 舍弃自身用来存世的一部分灵力, 也能反过来影响罗曼.
“然而, 我早早就将名字说出去了, 即使明令禁止, 这种事也是我法避免的. 更何况简单的话语难道就不会产生影响吗”
罗曼是真的认为靠命令就能管理付丧神的人真是太甜了, 要知道言语的诱惑力对人类是多么强大. 那么多个本丸里真正是靠审神者当家作主的又有几个呢.
“原来如此, 您是早知会是如此, 才做下了决定吗”
数珠丸恒次感受到了罗曼平和的心态, 不由得反省自身的修行不足,“是我顾虑太多, 还没有足够的觉悟.”
看着数珠丸恒次如此尊敬她, 将她的弱气当成气度, 罗曼不由得将接下来的话吞到肚子里.
她承认, 她只是在害怕, 如果又拥有了掌控一切的权能, 也许自己会不知不觉将他们将做工具使役, 然后忘却了作为罗曼的执着, 失去自由, 又回到曾经孤寂的空虚.
如果这些付丧神真的完全将审神者当做刀生唯一, 绝对尊崇, 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 神明不适合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勉强在一起, 对双方都将是灾难.
作者有话说第7章 雅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