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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小白兔成长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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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西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晚上独自一人回家探望孤寡老人,阮小北大老远就跑出来迎接他,跟他叽叽喳喳讲个没完,虽然在阮南面前表现得十分淡定,但内心依然觉得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上迷了路。
对于阮东的事,兄妹俩都感到茫然,他的身份太特殊,不封印又跟定时炸弹一般,只有扒着阮南,服从他的决定。
俩人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皆是心事重重,阮小西问:“二哥最近什么都没干吗?”
阮小北说:“没有啊,就睡觉吃饭发呆,有的时候出去散散步。”她叹口气,“他记性越来越差了,前几分钟做过的事,转身就忘。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他把所有的都给忘了?”
“不会的。”阮小西安慰她,“就算忘了,我也会把他治好。”
“哥。”阮小北踌躇道,“要不我们把大哥弄出来吧。大哥一定不会不管的。”
毕竟对他们来说,阮东不是什么黑暗神,而是把他们带大的家长,是他们的亲人啊。
可是弄出来的还会是大哥吗?阮南两度将李凭封印,他心里指不定怨恨阮南,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
连阮南都办不到,他们两个小的又能干什么呢?
阮小西想摸摸妹妹的头,最后改为揽了一下她的肩膀。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操作性……
他的心里有了大胆的想法。
他们家的房子定格在了东北大院上,一进堂屋发现并不止阮南一个人,伏尧居然也在,正在跟阮南下棋,一边下一边问他:“你这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的结局吗?”
阮南茫然脸:“什么结局?”
伏尧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就是伏地魔出车祸那个!”
阮南继续茫然:“什么时候说的?我没有印象啊。”
他,他居然,把这个给失忆了?!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承担被剧透的痛苦。
伏尧沉默:“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治好这个毛病。”
望着满屋子脑白金,阮小西不屑,伏尧这个俗气的人,他就不一样,他带的娃哈哈。
他跟伏尧谁也不理谁,只有阮南过来抱他:“垂垂回来啦。”
阮小西摸到他背后都是骨头,脸色也是微微透明的苍白,愈发心疼,只能强颜欢笑,刚想说“绵绵手艺就是没有大哥好,把二哥饿成了这样”,又考虑到大哥都不在了,喉咙滚动两下,问:“二哥,橘子能吃了吗?”
变成单亲家庭后,他都成了一个言行三思的人,真是特别伤感。
阮南失笑:“现在可能有点酸,不过可以吃了,你试试?”
阮小西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阮南却拒绝了:“明天再去吧,现在天都快黑了。”
他本来是想带阮南出去散散步的,只好垂眸:“好吧,那二哥明天要陪我去。”
阮南摸了摸他的头。
阮小西瞪了伏尧一眼,跑去帮阮小北做完饭。
回来时看到阮南手肘靠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双眼紧闭,不由喊了一声:“二哥?”
伏尧轻声道:“他睡着了。”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伏尧示意他不要惊动,将人送回卧室睡,回来坐在阮小西身边:“你得陪绵绵吃饭啊。”
阮小西低头玩自己的手指,伏尧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被他轻轻拍开:“二哥会不会把我们全忘了?”
伏尧道:“他之所以衰竭这么快,是因为法力的消耗。这些年一直支撑着李凭的封印,已经让他所剩无几。”
“你可以渡给他一点吗?让他维持现状就行。”
伏尧说:“可以啊,我跟他你选一个。”
阮小西低头不说话了。
他都需要,而且伏尧没有义务为了阮南舍弃自己。
如果他自己……
阮小西揉揉眼睛,陪阮小北吃晚饭,又打了两把游戏。
待夜深人静时,他偷偷溜去了橘园。
此时还不是完全成熟的时候,但也差不多了,放眼望去一排排橘树都结满了橙黄的果实,再繁茂的树叶都阻止不了它们挤出头,在黑夜里像一盏盏小灯笼,好不热闹。
让他恍惚置身梦中。
似乎做过一个梦,梦里也有个橘园,他在里面度过了快乐又短暂的时光。
伏尧随手摘了一个橘子,听说不仅是橘园,旁边的地和草莓大棚也是他们家的,可能地主家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家是地主吧。
“其实不是单单失忆吧?”阮小西背对着他,突然出声,“二哥是不是也会消失?不存在了?”
伏尧道:“如果你能接受,那就是会。”
阮小西坐在地上,默默剥橘子,果然还没有熟透,有点酸。
他有些难受:“创世神离开时,你接受得了吗?什么心情?”
被抛弃的心情。
偌大的天地间,空荡荡,黑压压,只有自己踽踽独行,连束可以摸索的光都没有。
“人都要学会独立,没有谁会陪你一路。”伏尧坐到他身边,“你就不一样,你还有我。”
阮小西红了眼眶,吸吸鼻子,抱住伏尧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用带着鼻音的哽咽腔调喊他:“伏尧……”
他迫切需要一个怀抱,一个可以让他安心下来的地方。
他有伏尧可以抱,可以倾诉,真好。
伏尧把他抱在腿上,亲亲他:“我在。”
“伏尧……”阮小西又喊了他一声,“我好喜欢你啊。”
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他呢?是被催眠了吗?
他觉得自己的确是被催眠了,夜静谧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偏偏他连对方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仿佛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朝着夜空飘飘荡荡飞去,渐行渐远,只有紧紧拥抱的身体才是真实的。
于是他们来了一发野地,一炮泯恩仇。
* * *
大概是情景相似,那个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梦终于再次出现,阮小西睁大眼睛,努力想要记住,潜意识告诉他应该要记住这些,不能再忘记了。
他又变成了小白球,从最初的形态开始走,这回顺顺利利走到橘子林,主人请来的道士摆了香案贡品,乱糟糟跳了一顿大神,突然闭上眼睛不动了,再次睁眼的时候一脸喜色:“这是上天的旨意,上天怜你辛苦,特派果神降临保佑你兴旺啊!”
橘林主人大喜,款待了道士一番,撤掉了看守人,按道士说的奉上两筐橘子当贡品孝敬果神,派一个人在远处暗中观察。
小白球很机智,不去碰那摆好的贡品,继续吃树上的,吃够了枕着树叶睡去,一吃一睡就是一天。
第二天主人见贡品没动,树上的橘子又少了,便问看守者:“昨晚谁来了?”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过欣慰的是,他的橘子没有白丢,凡是小白球吃过的橘子树,都结的更多长的更好。
主人更加相信了。
小白球便定居了下来,在橘子吃厌之前,它是不会离开的。
过了一段时间,它在树上睡一,突然两个人类掉到它的地盘。
那是两个青年,一个抱着另一个,被抱的似乎受伤了。
因为受伤的那个似乎在哪里见过,小白球躲在叶子后面,偷偷观察,嗅到他们身上的灵气,可能是曾经一起玩过的神仙,可它记事不行,没有什么印象了。
没受伤的那个说:“这橘林灵气充沛,不似凡物,想必有灵宝藏匿于此。您好好修养,我去找找灵宝,一定能恢复的。”
灵宝是指自己吗?
小白球有点高兴,毕竟没有人跟它玩,它晃晃树,哗啦啦掉下来一堆橘子砸在俩人身上,那是它的礼物。
没想到青年大惊,慌忙行礼:“不知有前辈在此修行,晚辈打扰,只要友人一好,我们立刻离开,还望前辈海量。”
小白球失望,真是不解风情。
它继续吃吃睡睡,终于有一天,他们要离开了,临走时还给小白球行了个礼,只可惜方向错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生活恢复平静,橘林也换了几次主人,每次都要请道士,好在对它影响不大。
橘子是吃不腻的,所以离开也是不可能离开的。
然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知过了多久,意外发生,另一种人接手了橘林,橘林被一把火烧掉了。
小白球站在火海中很茫然,那么好吃的橘子,怎么突然就成黑乎乎的了,好在火对它没用,它没被烧掉。
它终于走了出去,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
战争,炮火,蔓延大地。
它不理解这些是什么,只知道曾经喜欢的东西都不见了,人类在争吵不休,满世界都是一种黑乎乎的东西。
要是人类不吵架就好了,从前的世界回来就好了。
它忧伤地想着,从一个人头上跳到另一个人头上,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赶走——人类怨气太大,又看不到它了。
很快它开心起来,因为那些黑东西很怕它,只要它出现,黑东西就散了,人类又恢复正常,全是那些黑东西在制造祸害。
它的橘子树也被栽起来,只不过量很小,吃不爽,终于有一天,它发现了一大片橘林,绝对吃不完的那种。
它太开心了,终于找到了可以定居的地方。
橘林附近还有一家工厂,因为好奇它跑去玩了,看见了曾经在橘林躲着的那两个神仙,很奇怪的是,他们不用回天界,而是一直留在人间,现在居然开工厂了。
它听见那两个神仙说,为了纪念当初在橘林帮助过他们的前辈才种这么多橘子树,因为传说对方是果神,高兴极了,好兔兔果然会有好报的。
原来冥冥之中,我们都相遇过。
于是它大方地参观了下工厂,发现他们在加工一种黑褐色的液体,经过它的观察,液体可以喝。
可以吃喝就是好东西!
它溜进了加工间,尝了一口液体,呆住。
从未喝过这么奇妙的东西,原来里面还有泡泡,喝的时候泡泡就会在口腔里炸开,特别刺激,味道也是它喜欢的甜味。
实在是太神奇了,它迷上了这种感觉,浸泡在液体中,累了就睡,醒了就喝。
这个月吃橘子,下个月喝可乐,生活就是这么美好。
但它食量太大,渐渐的,就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抓偷可乐的贼。
小白球泡着可乐澡,望着周围一堆人,想跟他们玩。
它希望自己被看到,于是它真的被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涌上来想抓它立功。
它故意放慢脚步,等那些人来抓自己,快抓到时又加速,乐此不疲。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抓了半天,他们终于放弃,骂骂咧咧回去了,一只兔子不可能是偷可乐的贼吧。
小白球坐在雪地里,茫然起来。
又不跟它玩了。
它失落地扑倒在雪中不想动弹,它是雪它是雪,它这么白,一定是雪。
然而这一次,它没有如愿,因为有一个温柔的男人捡起了它,拍掉它身上的雪:“小可怜,被冻晕了吗?”
它一呆,没想到有谁能实打实碰到自己,太过震惊而失去了意识。
* * *
阮小西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喘着气,发现自己是原形睡在橘树上,伏尧还贴心地用他的衣服给他叠了一个小鸟窝。
睡的太早,此时天边还是黑漆漆的,分散撒着几颗孤独的星,这个刚闪过那个才闪一下。
不远处传来幽深旷远的古乐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在这广阔静谧的天地间缓缓飘荡,在听者的心里飘荡,缠缠绵绵的悲伤之感被深深粘下,挥之不去。
阮小西扒着窝沿四处张望,果不其然看见伏尧背对着他,坐在一根树杈上吹埙,迎着皎皎之月,大得能将他装下,他穿着白色的衣裳,随风飘动,仿佛谪仙一般,随时能踏月而去。
阮小西没由来一阵心慌,害怕他真的就这么回到月亮上,丢下他一个离开。
就像在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他小小的一只,仰望一个人踏水远去,却只能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