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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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凡醒来的时候，叶远已经出门了。
他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周空荡荡的周围，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向浴室。稍微有点长的头发卷翘起来，在顶上炸起一根呆毛。
脱离了孤儿院冷酷环境的叶一凡，慢慢地恢复了自己的孩子心性和模样。
浴室的洗手盆有点高了，叶远搬起浴室里的那张小板凳，站在上面，拿起自己的蓝色漱口杯开始刷牙。叶哥哥给他专门买了一个儿童牙膏，淡淡的柠檬味，是叶一凡喜欢的味道。
刷完了牙，叶一凡又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把脸洗干净。
镜子里的小孩有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明亮澄澈，褐色的瞳孔闪着美妙而专注的光。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时候，像是一个翩跹的蝶。但他习惯把刘海搭下来，一双眼睛被遮挡着，只能让人看见那半张苍白的脸。这样一来，人就显得有一点阴郁了。
但，美玉总有拂尘的一天。
厨房的锅里热着早点。做好的饭菜被放进冰箱，拉门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潦草的手写字体——“我上班去啦，要乖乖吃午饭哦。就按照昨晚我教你的那样，把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了。”下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叶一凡拿着那张纸条，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后，他把碗筷收拾好，走进厨房，稍微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池里。他还是不够高，只能又跑进浴室，把那个小板凳搬出来，站在上面开始洗碗。
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有干过活。在家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洗碗呢。
洗碗的动作停了一瞬间，叶一凡突然发起愣来：“在...家里？”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儿。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
他还记得叶哥哥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温柔又慎重，不是把他当成小孩子，而是把他真正放进对话里。
真好。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叶一凡静静洗完了碗筷，一一搁置好后，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进客厅里。
窗外阳光正好，冬日里让人觉得无比熨帖。叶一凡此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在寒冷的冬日用热水洗手。
在他短短几年的生命中，关于冬日，深刻印在他脑海里的，是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孤儿院里没有足够的物资，让每个孩子都穿得温暖。叶远作为里面默默无闻甚至不合群的一个，当然就更不可能有了。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叶哥哥给他买的书，他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慢慢伸出手拿了最顶上的那本起来。
那大概就是叶哥哥口中的漫画了吧。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孤儿院里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每天就是帮忙干一点点小活，然后就是吃饭洗澡睡觉，哦，对了，还经常被人欺负。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他喜欢植物。所有的植物，都是他的伙伴，温柔安静的朋友。他的空闲时间都在观察植物里度过。它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天然，温顺；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会吃虫子的猪笼草。叶一凡听说，在另一个遥远的大洲，还有会吃人的植物。
不过，他不害怕。
他摊开书本，轻轻把手放了上去。有点滑，又有点毛糙。很奇妙的感觉，但他不讨厌。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
如果叶远现在在，就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裂开嘴笑了起来。再也不是那种弧度轻得看不见的笑容，而是稍显畅意的笑容。这个改变，大概可以让他高兴个十天半个月了。
他的孩子，终于会笑了啊哈哈哈哈哈！！！痴汉.伪.爸爸的心思是真容易猜。
叶一凡不知不觉看入了迷。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响他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放下手中的书，他跑去厨房，搬来那张小凳子放在冰箱前，踩了上去从里面拿出叶远准备好的午饭。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他回忆着昨晚叶远的示范，按下了开关，调好了时间，然后双手交握，静静地站在一旁。
“叮！”大概十分钟左右，微波炉终于发出了声音。
叶一凡松了一口气，抿紧的嘴角放了下来。他有点紧张，怕自己弄错了惹出事来。
一粒饭菜也不剩的吃完后，他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打了个嗝。他很少有这种吃得这么饱的时候，怪不习惯的。他伸出双手揉了揉肚皮，想起以前叶哥哥说吃饱马上揉肚子，会肚子痛的话，又急忙放下了手。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后，他就收拾了碗筷回厨房。
洗完后，他把一些不小心溅出来的水擦了干净，又拿着小抹布把茶几擦了擦。最后把抹布洗了，摊放在灶台上面。
做完了这一切，叶一凡头上也冒了点细汗。他走到客厅，从旁边开的一扇窗户往下面望。
楼下是大院的公共休息处，叶远还是第一次从阳台上往下看。正方形的院子四周都种了树，树中间都有着一个小花坛。已经是初春时节，花坛里的草陆续破土而出，棕灰的树干上，三三两两的鼓起了几个嫩苞，在微风中颤着，粉嫩的绿色让人心头一喜。很少很少，有一些等不及春风召唤就提前□□的野花，零星开在花坛里，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野花，叶一凡却看得满心欢喜。院子里面放着三张石桌，成不规则三角形散落着。几张简陋的小凳子落在旁边，谁要是累了，都可以拿去坐。
在院子的最中间，有着一颗老榕树。不高，树干却有两个成人合抱起来那么粗。垂下来的气根漫到地上，好像还要长大一样。
现在刚是午后。树下没了那些下棋的老爷爷和闲聊的老太太。叶一凡看着看着，拿起钥匙就跑出了家门。
他喜欢没人的地方。如果那地方再有些植物就更好了。楼下的院子两个条件都符合。
他跑下了楼，蹲在大榕树下，开始仔细打量起来。
不知不觉，竟看得入迷了。等叶一凡反应过来，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而自己身边，许多早早吃饭的人已经开始下来漫步了。有几个老人正围在他身边看着他。
叶一凡吓了一跳。他立刻低下了头，挪了挪步子想要跑出去。
“哎，孩子，去哪儿呀？”
伴随着话语的落下，一双属于年迈老人的枯瘦干瘪的手伸了出来，拦住了叶一凡的去路。
叶一凡警惕地退了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裂开的嘴里只剩下几颗岌岌可危的牙齿。一张瘦小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额头上似乎还有一两处老人斑。
样子看起来，可能有点可怖了。但叶一凡却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老人眼里的光。
那是一种善意。他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来。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他不懂怎么和人相处才能，才能让他们高兴。
“你是哪家的孩子？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啊。”另一个老奶奶开口问道。
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来一颗糖，乐呵呵地递了过去。那么慈祥又温柔。
让她惊讶的是，面前的小孩并没有接过去。她注意到叶一凡此刻正紧紧绞着双手。
想了想，她把糖果收了回去，转过头去对着还在伸出手拦着叶一凡的她家糟老头子吼道：“你干什么拦着人家呢！都把孩子吓坏了！还不放人家过去！”
小老头儿不敢违抗，只好委屈地收回了手挠了挠头，嘟囔着说这还不是你让我干的吗。
声音太小，老太太没听清，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老头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叶一凡看见没人再拦着自己，看了看周围，急忙跑了回去。
一口气跑上楼开门进屋，他坐在沙发上微微喘气。楼下的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光，橙黄的光似乎也照亮了他所在的楼层，让人产生一种太阳仍在，余温未散的错觉。
他慢慢走到窗子前面朝下看。
夜幕已经降下来了。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吃过了晚饭，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目光转了几转。他看见了刚才那两个老人，就坐在砌好的花坛边上。人多声也嘈杂，叶一凡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看得到他们的笑容。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叶一凡抿了抿嘴，他为自己的不礼貌感到惭愧，但是他还是害怕自己会说错话。
小小人儿垂下了眼眸，静静站在窗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