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Tomorrow Without You（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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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秀手里拎着印有品牌标志的购物袋，里面的鞋盒里装了刚刚买下的一双坡跟凉鞋。她把钱包收好，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宽框银边墨镜，转身去找等在店门口的同伴，却看见那个把头发盘在棒球帽里、同样架着一副墨镜的年轻女孩正双手扒着店面的侧墙，鬼鬼祟祟地往外探出半个脑袋，其动作之不雅，连那张号称联盟第一大美女的好看脸蛋都拯救不了——更别提那张脸还被墨镜遮了大半。
“沐橙？你看什么呢？”楚云秀从背后接近，突然一拍肩膀的动作让苏沐橙浑身一抖，好不容易才把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咽了回去。她做贼心虚一样地回头，看见是楚云秀又松了一口气，小声朝她抱怨一句“你想吓死我啊”，就又径直转回去，继续扒着墙进行未知的偷看大业。
楚云秀翻了个白眼，看见墨镜后苏沐橙的双眼瞪得老大，便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目光那头似乎购物中心一楼的咖啡馆，深色的装潢色调很是典雅，至于其它的就看不太清了。现在这个时间人不算多，从这个角度能看见的就只有一对坐在靠窗位置的客人。楚云秀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拿手肘碰了碰苏沐橙的胳膊。
“认识的人？”
“对。”苏沐橙小声回答，“对着我们这边的，看见没有？那是我姐姐。”
说实话，楚云秀不太明白小伙伴是怎么……从这么老远的地方一眼认出熟人的，但她还是非常给面子地点头，并及时地“哇哦”了一声，表示自己事先竟然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她好像是在……约会？”
楚云秀的话还没说完，苏沐橙就在对方抬头的动作下被吓得缩回了头，怂得要死的样子让楚云秀有点想面露嫌弃——况且她压根不觉得对方发现了二楼的鞋店门口有两个人正在偷看自己。
“约会？……有可能吧。”
苏沐橙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翻出手机，打算找借口打个电话过去探探口风。
另一边被关注的咖啡馆里，安煜子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给了对面的人一个眼色，单手划开屏幕点进微信，却是在瞥见新消息内容的时候眉头一蹙。
“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了。”黑发女人放下马克杯，空出来的手去捞过沙发座椅上的单肩包。
坐在对面的男青年紧跟着她站起身，伸手帮忙把安煜子的杯子往桌子中央一拉，免得让她走动的时候撞翻咖啡。“是工作上的事情？”男人的身旁放了一盆巨大的植物，密集的叶子挡住了小半个窗户，也挡住了刚刚苏沐橙和楚云秀的视野。
“差不多。”安煜子点头，答得有些模棱两可。
“需要我送你去公司吗？”
“没有那么着急。”安煜子扬了扬嘴角，这个动作使得女人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些。
“那……”
一张名片忽地被递到男人面前。安煜子抿唇一笑，捏着硬纸片的手指晃了晃，待对方接过去，才把包往肩上一甩。
“今天谢谢了，饭钱我稍后转给你，再联系。”
“……好的，再联系。”
站在原地的小伙子盯着女人推门离开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把收到的那张名片在钱包夹层里放好。
同一时刻，楚云秀再一次拍上友人的肩膀，看着苏沐橙捧着手机发呆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你姐姐都走了！亲爱的，你还没想好借口啊？”
苏沐橙扁嘴：“……可是我怕打扰到煜子姐。”她叹了口气，重新看向那家咖啡馆的时候，正看见那位坐在安煜子对面的年轻男人走出店门。
“……这样挺好的。”联盟首席枪炮师最后收起手机，小声地自言自语，连就在她身旁的楚云秀都没听清。
安煜子在购物中心的出口处拦了一辆出租车，稳坐在副驾驶上报了目的地，然后就开始拿起手机拨号。耳边是车载收音机上播放的新闻频道，身材有点发福的中年司机听得津津有味，若不是女乘客已经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放到耳边，他肯定要在这个看起来有点冷淡的年轻女人耳边开始高谈阔论了。——祖国首都的出租车司机全都这个样子，安煜子统共没来过几次，但每次从机场到酒店的路都是伴着这些的，哪怕你一句话不回应，他们也照样说得起劲。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小安吗？你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吧，这边有个工作，刚好你人在北京，有没有时间……”
“我在休假。”
“是个国家代表队要去瑞士比赛，已经派了个德语的翻译，是个新手小姑娘，我看你刚好能过去带一带……”
“我在休假，接下来还要去观光呢。”
“你听我说完，你知道是哪个项目的国家队吗？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安煜子决心给顶头上司一个面子：“……你说。”
“荣耀世界邀请赛。说起来是他们这次的领队让我联系你的，你们认识啊？”
女人脸色奇差地挂断了上司的电话。三秒后，她扭头让司机师傅换个目的地，铁着的一张脸成功让对方把嘴里关于国家大事的话题噎了回去。
荣耀职业联盟，一个神奇的地方，原本是联盟高层工作人员的办公地点，现在有两层被开辟出来负责国家队的住宿和赛前训练。安煜子赶着大厦开门的时间点一大早就来了。她按照前台接待小姐的指示上楼，刚一出电梯，就见已经有人在大厅里等着自己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么早。”
“那是，老头子大早上把我揪起来，我到的时候门都没开。”叶修回忆了一番自己被扔上车，在后座香香甜甜地睡了一路，梦里自己操纵着君莫笑把周泽楷的一枪穿云按在竞技场地面上摩擦，打得正爽，却忽地又被叶秋一巴掌拍醒。没良心的老弟直接把他丢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大厦门口，自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国家队刚刚走马上任的领队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睁开来的双眼显然还带着困意，但以前浓重的黑眼圈倒是下去了不少。看来退役之后回家的日子过得挺舒心。安煜子观察着许久不见的旧友，最后得出一个说出口来绝对会被反驳的结论。
但她对这位荣耀大神今早的遭遇一点也不同情，甚至还想拍手称快：她早该想到，这位被长辈踹出家门来为国争光的退役选手，在得知事情没有转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在联盟联系随队翻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推荐自己的友人，本着多拉一个人下水，大家一起不好过的革命精神和塑料友情，残忍而愉悦地搅黄她的假期。
在亲眼见到这聚集了全联盟最优秀的一群选手的国家队之前，叶修语重心长地和安煜子把每个人挨个吐槽了一遍，中心思想大体上是“都是一群小屁孩，和哥当年比还差得远，有几个性格上毛病挺多，你多担待担待”。
安煜子禁不住问了一句：“沐橙也在吧？”
“沐橙除外。”
行吧。安煜子对叶修摆出的冷漠脸，但当长头发的小姑娘甜甜地叫着“煜子姐”过来拥抱自己，她又立马挂上笑容，温柔地拍了拍苏沐橙的头顶。叶修冷笑。后面不明真相的国家队众人目瞪口呆。
非常简短的互相介绍之后，安煜子就坐在一旁听叶修和大家插科打诨——按他的说法叫做“赛前动员”，她翻看着联盟交给自己的资料，然后不时抬头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安煜子差不多和叶修同龄，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没她年长，一群常年打游戏的宅男又心性单纯，这么看来叶修先前的说法便也挺有道理。可惜他那位相爱相杀了十年的老对手不在，怕是没人能和他一点没有代沟地交流了。
“哎哎哎那边的翻译小姐姐！”
“嗯？”安煜子结束了发呆，有点奇怪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向自己。她手里还拿着文件夹，挑眉看见一个染着金黄色短发的小伙子拨开人群冲自己挥了挥手。
“小姐姐，你是叫‘安煜子’吗，诶这名字真好听。老叶说你们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是真的吗？你怎么和这个家伙认识的啊？”
鼎鼎有名的黄少天，多担待点。安煜子仿佛从叶修贼兮兮朝自己挤眼睛的动作里读出了这么一行字。她动了动嘴唇，正打算耐心地挨个回答，对方却好像一点不在意这些，仿佛这一长串话都只是为了引出他真正话题的开场白。
“对了，小姐姐，有一件事我从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想了，小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开场白后再加上一段引子，黄少天好像终于要进入正题，“你说如果我们去国外比赛，那我们说话打字对方应该看不懂吧？语言不通一定看不懂，这不就是对牛弹琴吗？哎虽然我英文还是会一点，但是太高级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想说什么？”安煜子还是没忍住中途打断了黄少天充满感情的侃侃而谈。她说着还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场荣耀比赛里，剑圣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黄少天暂停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下的纸递过来：“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小姐姐，我昨晚整理了一下，想了一晚上呢。其实不多，小姐姐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呀？”
他看着安煜子平静地摊开那张纸，盯着上面诸如“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弱了”、“靠靠靠玩阴的可不好”这一类无营养的垃圾话，陷入沉思。
“其实只要表达中心思想就好了。”黄少天表示了对翻译工作中各种难点的充分理解，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只要中心思想？”
“是啊是啊。”
安煜子从包里拿出笔，在那张纸下方空白的地方刷刷刷写上一个英文单词，然后又折成原来的样子还给黄少天。
“记住这一个词就够了。”她伸手把纸拍到黄少天怀里，拿起手机塞到裤兜里，又从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瘪瘪的烟盒，“我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后一句显然是对叶修说的。
苏沐橙有点担心地皱起眉，正要追出去的时候却被叶修拉着胳膊拽了回来。
“还不快打开瞅瞅，小安给你写了什么啊？”
黄少天在以叶修为首的几人起哄声里，也颇为好奇地展开纸。好几个脑袋都凑过去看，只见黑色原子笔在空白处写出了一道潇洒优美的字迹。
Motherf**k.
“……这啥意思？”
“垃圾话的中心思想呗。”
“黄少天啊——小心酿成外交事故。”
安煜子靠在大厦旋转门外的玻璃上，往嘴里塞了一根烟，但没有点着，就那么叼在嘴里抬头望天。这个城市已经入夏了，骄阳似火的季节，往太阳底下站上两分钟就会浑身冒汗。那一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四季轮转、年复一年，自然界一成不变，但人却有太多不一样了。
十年了——十年了啊。你说如果你还在的话……
头顶上屋檐打下来一片阴影，女人就站在这影子里，背后是荣耀联盟的总部。苏沐秋真该来看看，当年三个人缩在网吧角落里玩的那个刚刚开服的游戏，谁想得到短短这么几年下来光景就变了又变。倘若苏沐秋没有那么残忍地先走一步，现在会不会也在身后的这幢楼里和他们谈笑风生——但那样的话他该年纪大了，像霸图那位队长一样缺席这次盛会，也是情有可原。
裤兜里的手机忽地振动了一下。安煜子掏出来看，是一条新的微信。
咖啡的钱真的不用了，没有多少的。——两秒后又是一条：这两天有时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上次答应过你的烤鸭。——接着又是两秒：但工作很忙也没关系，你们上司在假期还催着加班真没有人性，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安煜子点开对方的头像，长相干净的男青年在镜头前满脸笑容。明明快三十的人了，却还搞得和一个大男孩似的，简直就像……就像十年前的、还有出现在她的想象和梦境里的现在的苏沐秋。
“还会有机会啊……”
屁话。当年苏沐秋也对她说过的话，但最后不还是被飞来的横祸给带走了吗。
今天明天可能没空。安煜子抬手打字。但周末可以一起去吃。
消息发送出去，很快得到一个可爱的表情回复。女人被逗笑了，抬手拿掉嘴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揣着手走进背后的旋转门。
该回去工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Tomorrow Without You（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