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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晋江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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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易白到那个街头馄饨摊的时候，王旭已经等在那儿了。
这是一个用简易竹竿和篷布搭建起来的小摊，只有两张小桌子，幸亏是在老城区不显眼的巷子内，否则真的会因为妨害市容市貌而被城管取缔。
“小伙子，小碗还是大碗？”
大娘颤颤巍巍地将王旭的馄饨端上小桌，转而问刚到的顾易白，她的头发似乎有多了不少。
“你们可有好几年都没来了，工作挺忙的吧？”
“您还记得我们？”
顾易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还能一眼就被认出来。
“怎么不记得呢？”
大娘很慈祥，笑眯眯地说道。
“前几年你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吃一碗馄饨，你喜欢吃清谈的，他喜欢吃红油的，还是爆辣的那种，后来你们不来了，我就猜肯定是工作忙，忙着挣钱养家，忙点好，忙点好，也不会孤孤单单的，你看我，一说起来就停不了，小伙子，你还没告诉我吃大碗还是小碗呢。”
“小碗就够了，谢谢大娘。”
“那你的胃口可赶不上这小伙子。”
大娘笑看着埋头在大碗中吃馄饨的王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吃了一小半，之后颤巍巍地走到摊后给顾易白下馄饨了。
“都三四年没吃过这馄饨了，没想到味道还一点都没变。”
王旭又往嘴里塞了一整只馄饨，烫得他眉头微皱。
“你慢点吃，吃太烫对呼吸道不好。”
顾易白拿过桌上一个干净小碗，放在他面前。
王旭怔怔地看着那个碗，自嘲地笑笑。
“你又这样，好像从我一遇到你开始，你就对我管东管西，这不让做那不让干，我一开始还纳闷儿，后来就当你做好事拯救问题少年了，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照顾，却从未想过，你是在赎罪。”
这么多天没见，他清瘦了很多，原本半长的头发剃成了干净利落的板寸，脸上的少年气也陡然消失，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顾易白静静听着，没有答话，他不想替顾雅曼开脱，也不想为自己别有用心的隐瞒而辩解，错了就是错了，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弥补也还有个疤。
“这些年每次采访，别人问我为什么会打电竞，我都说是奔着你给我介绍女朋友来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你让我看到了，自己这坨烂泥也是有逃脱泥坑可能性的，想要看看，在你的引导和支撑下，我这烂泥能不能扶上墙。”
王旭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也不吃。
“对不起。”
这是顾易白此刻唯一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你的确应该说一声对不起，和我妈一起编织了这样一个骗局，将我蒙在鼓里，如果一开始，你就把真相告诉我，或许我狠狠揍你一顿也就算了。”
王旭眼眶泛红，斜眼看他。
顾易白看着不远处汤锅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翘首以盼自己的那碗馄饨。
“如果一开始，告诉你真相，你会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不会。”
王旭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
“所以，我跟你道歉，但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再来一次，还会做同样的事情。”
五年前的某天，蒋阿姨找到自己，这也是她第一次提及她和王叔叔的独生子王旭。
她说，以为王叔叔离世，王旭变得异常叛逆，自己又忙于生计无暇照看他，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旭已经因为打架斗殴逃学惹事被开除了学籍。
这时候才想起来严加管教已经太迟，到后来王旭甚至发展到离家出走，不是和小混混厮混在一起就是在网吧泡个几天几夜。
那个坚强果敢的女人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说。
“易白，你和他是同龄人，你比他懂事成熟，你必须得和阿姨一起把他拉回来，再放任王旭这样下去，他就全毁了，这是你欠他的。”
最后六个字，像是一句咒语般，将顾易白所有反驳的出口都堵死。
之后不久，王家母子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王旭身无分文被赶出家门。
顾易白在PUBG游戏中捡了王旭这颗无依无靠的小白菜，像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他眼前，看王旭游戏天赋不错，带着他做陪玩，做代练，最后把他带入了职业电竞这个圈子。
不能怪王旭生气，这的确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骗局，而主导者，是他最亲近信赖的两个人。
“小伙子，吃吧，大晚上就要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这人生啊，有什么坎不能迈过去的。”
大娘把顾易白的馄饨端上来，絮絮叨叨离开，重新躺回了摊位后的摇椅中。
用勺子翻翻，不出意外，一枚白胖的荷包蛋现了出来。
“这大娘还是一样，每次都偷偷给我们碗里窝一个荷包蛋。”
王旭戳戳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笑着摇摇头。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S市物价这么低，这么便宜的馄饨还送荷包蛋，后来才知道，只有我们有。”
“这大娘是个好人。”
顾易白喝了一口汤，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王旭抬眼看看周围，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
“这附近好像变化挺大的，我一开始差点儿没找到。”
“毕竟都过去三年多了，城市发展也挺快的。”
五年前，当顾易白问王旭打不打电竞的时候，他仅仅考虑了几分钟便欣然答应，第二天就背着大大的背包只身来到S市。
那时候，flight刚组建不久，在PCL诸多强队中还叫不上名字，也不是住在如今的别墅区，而是在附近不远的一栋居民楼。
温莎虽然是个有钱的富二代，但也不是傻白甜，钱多到没处花。
她为俱乐部支付房租水电以及电竞外设的费用，但队员的工资却没多少，得靠他们自己打些大大小小的比赛挣钱。
如果可以从次级联赛晋级到联赛，那么所有的标准便按照其他联赛俱乐部的标准来。
建队之初，只有顾易白和王旭两个人，而其他队友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寻找另外的机会，毕竟，谁愿意留在有穷游没前途的次级联赛战队呢？
那时候两人一天训练后最幸福的事，便是来这馄饨汤吃顿宵夜，物美价廉，又能饱腹又能暖身，在他们看来，这晚深夜里的馄饨就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后来，顾易白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季赟，加上一个从不固定的第四人，硬生生将flight这草根战队从次级联赛过五关斩六将抬进了PCL。
当flight在PCL真正开始崭露头角时，所有人开始关注这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战队，打法狠厉，运营独特，让众多PCL劲旅很是头疼。
少数人知道顾易白曾经是豪门战队king的二队成员，渐渐地，被顾易白和flight吸引成为粉丝的人越来越多，袅袅几个从次级联赛便关注flight战队的粉丝曾经说过。
flight最吸引人的就是如杂草一般不屈不挠向上生长的意志力，就跟顾易白一样。
后来，温莎给他们租住了PCL战队聚集的别墅区，搬离了这附近，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相隔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离开的前一夜，撇开其他队友，王旭硬拉着他来了这馄饨摊，其实那时候他们工资过万，也攒了一些奖金，比起馄饨有更多好的选择。
但王旭还是一口馄饨一口酒哭得涕泪纵横。
他说：“谢谢你队长，让我知道烂泥如果足够向上的话，也是可以上墙的，你永远是我队长，这一辈子都是我队长。”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来着，好像是拍拍他的头，认真地告诉他。
“你不是烂泥，只是不小心掉进了泥坑里，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站起来。”
离开的时候，他们跟那个馄饨摊大娘告别，说换了更好的工作，要去城市的另一头，估计不能经常过来了。
大娘比他们还高兴，拍着他们的手连声道好，称赞他们有出息。
原本想要塞给大娘五百块钱，作为这一年多每天荷包蛋的补偿，但大娘死活不想要，让他们留着补身体，就是看他们太瘦太辛苦才加蛋。
看，自己身边好像总会出现好人。
回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朝顾易白袭来，原来它们只是被藏在了记忆深处，从未遗忘过。
王旭放下手中地勺子，低下头。
“队长，我知道这半个月，你一直在打电话问我妈我的情况，我也一直在逃避你，只是自己过不了心头的那道坎，离开俱乐部的时候，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你，米麒和恩哥都有骂我，他们骂得没错，我就是狼心狗肺，全然不念及这些年你对我的好。”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怪你。”
这是顾易白的心里话，他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指责王旭。
“要说的，毕竟不能再像任性的小孩子一样不顾其他人。”
王旭看着顾易白笑笑，不再是这几年全身心的信赖，而是带上了几分疏离。
“我妈和我聊了很多，关于我爸去世的事，你家的事，她找你帮忙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听她说，其实你当时也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孩子，早早就担起了照顾母亲的重担，你什么错都没有，也是一个受害者。”
“她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知道你是顾雅曼的儿子后，对你又打又骂连警察都拦不住，你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等她冷静后才求她给顾雅曼开谅解书。”
“一开始，她不愿意，只想让顾雅曼偿命，你一次次地找她，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凑了一大笔钱用作赔偿，很久之后她才松口答应签谅解书，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易白摇摇头，他那时候也觉得没希望了，法院却告知他被害人家属出具了谅解书，虽然顾雅曼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但他不想要她孤孤单单地被强行关在精神病院，蒋阿姨的谅解书给了他会恩达的帮助。
“我妈说，她每一次打你骂你，你都硬挺着，一滴泪都没掉过，可那天你离开我家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一条被车撞伤奄奄一息快断气的小奶狗，你哭了，哭得很伤心。”
有这回事吗？自己居然哭过吗？顾易白有些茫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每次被顾雅曼打都会努力憋哭，到最后，真的一滴泪都不会掉下来。
“那时候她就在想，你不过也是个孩子，错事顾雅曼犯下的，自己这么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再加上警察把你们家的情况告诉过她，那一刻，她突然就不想追究了，为难一个孩子我爸也回不来。”
“对不起。”
这是顾易白今天第二次跟王旭道歉，因为他父亲的离世。
“你别老是跟我说对不起啦，我既然今天约你出，就是自己想通了，就像我妈说的一样，除了顾雅曼是你妈这件事之外，八年前的车祸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妈还说，其实这些年，她一直觉得当初那么对你挺惭愧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旭用手背擦擦眼眶里的泪水，苦笑着说道。
蒋阿姨的抱歉让顾易白有些惶恐，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母亲是一体的，母亲犯下的错，他也不可推卸，又有什么脸让受害者道歉。
“恩哥那天晚上跟我电话聊了两个小时，他真的很关心你，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俱乐部请来的说客，可他只是给我说了两个小时的故事，关于你的故事，他说你是责己性人格，喜欢把所有的过责和负担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我一直因为你有这么个有担当负责任的队长骄傲，沾沾自喜，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庇护，自认为你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可却从没有想过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不快乐，你会不会累。”
“我不累。”
甚至没有思考，顾易白近乎本能地回答。
“你怎么又来了？”
王旭有些无奈，队长还是那个队长，果然依旧那么古板。
“今天之所以把你约出来，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妈和我都已经原谅你们了，不仅仅是你，而是你们，你和顾雅曼。”
“什么？”
顾易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过自己替顾雅曼赎罪，甚至是一辈子，却从未想过，顾雅曼有一天也会被原谅。
“看吧，我妈说的果然没错。”
王旭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叹息一声。
“你很看重顾雅曼，所以我们只原谅你是没用的，你会替她一直背着这枷锁，背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我和我妈会努力地走出来，希望你也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属于你的人生。”
或许有的人，在经历过某些变故后，真的会一夜间长大，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王旭整个人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能在顾易白面前讲大道理。
说不感动是假的，顾易白甚至觉得有些恍然，当一个人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突然得知自己的罪过被赦免了，多多少少都有种不真实感。
毫无负担地享受自己的人生，记得米麒也说过累的的话。
他说，易白哥，别让你自己活得那么累，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
“谢谢你，小旭。”
“你这么肉麻干嘛？”王旭站起身来，用纸巾擦擦手：“好了，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是请假出来的吧？再耽搁一会儿你就该错过基地的门禁了。”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flight需要你。”
顾易白有些惊讶，他以为王旭已经想通了。
王旭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队长，我今晚跟你说这些是我的心里话，不是因为想要回队里所以给自己找台阶下，相反，我暂时不想回去了，想要一个人出去闯闯。”
“出去闯闯？什么意思？以后不打电竞了？”
顾易白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确想过以后不打电竞了，所以这阵子试着找过其他工作，可你知道，我一没学历，二没技能，体力也不行，所以压根儿找不工作，突然发现脱离了电竞这个圈子，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更重要的是，我也舍不得，所以我想去其他的俱乐部试试。”
“为什么就非得离开flight去其他俱乐部？”
当初是自己把王旭拉进这个圈子的，在其他队员来来去去的时候，王旭从没有动过要走的念头，他甚至开玩笑说，生是flight的人，死是flight的鬼，如果有一天自己真打不动了，退役了，也要仗着顾易白的关系死皮赖脸地留在flight俱乐部管理层谋个一官半职。
顾易白虽然不认为flight足够他们养老，但也考虑以后不管做什么投资都把王旭带上，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王旭会主动提出要单飞出去试试。
“队长，你别误会，我是真的不怪你了，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了很多，小时候，是爸爸妈妈护着我，后来你又把我带在你身边，什么问题都帮我解决，简直和我妈是无缝衔接，有时候遇到难题方寸大乱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你，笃定你会帮我解决一切。”
王旭的神情有些落寞，低头踹着脚下的泥土。
“就拿上次我妈生病住院来说，以前我都是月光族，真正需要用钱时我连住院费都缴不出，最后还是得找你，甚至觉得心安理得，好像作为队长，你就该帮我。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可怕，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一辈子都长不大，都学不会独立，无法真正成长成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小旭，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
顾易白还想再说什么，可王旭却打断了他。
“队长，你别劝我了，我妈也同意我这么做，其实我也舍不得flight，但就是想要出去试试，看看脱离了你的庇护，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努力，我能够走到哪里。”
“小旭，不用刻意去证明什么，你本来就是全联盟数据不错的突击手之一。”
顾易白在尽力地挽留，联赛在即，不管是对王旭还是战队，他的离开都是双输的决定。
“我数据为什么不错你心里没数吗？”
王旭斜了顾易白一眼，似笑非笑地看他。
“有你顾易白这种顶尖指挥和先攻型突击手，随随便便从次级联赛拉一个二号位来，数据也不会差吧？每次跟着你冲锋的时候，就觉得身边是你会特别有安全感，只需要嗷嗷冲就够了，你总能第一时间补枪，我倒地的时候，你也会想办法把我扶起来，放眼PCL的所有战队，有哪个二号位能有我这样的待遇？”
“我……”
顾易白不可否认，一直以来，他都被称为奶妈式指挥，论坛也有过分析帖，说王旭就是狐假虎威，他很多比赛的数据都是自己奶出来的，王旭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生气，反而是有些沾沾自喜。
甚至还主动念这些帖子给顾易白听，然后将开贴人奚落一顿，用他的话说，这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队长愿你奶我你们管得着，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人奶啊。
“论坛还流行一句话，顾易白这种带枪指挥，哪怕是身后牵三条狗上赛场，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是开玩笑，以前也没放在心上，可这些天我认真想了想，突然就想断奶了，想知道脱离了顾易白的王旭，上限会怎么样，会不会变得很强？”
透过王旭的眼睛，顾易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光亮，让他也不自觉有些期待。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不后悔？”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至于后不后悔，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见顾易白一脸凝重，王旭又故作轻松地笑笑。
“大不了以后我在外边混不下去了，被别的俱乐部踢出来，到时候再回来跪求队长收留，到时候随便赏我一份扫地的洗碗的工作混口饭吃。”
“好，有想要去的战队吗？”
见他心意已定，顾易白也不再劝说，说实话，他也被王旭说得有些心动，如果出去打一两个赛季真的能让王旭迅速成长变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旭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没呢，我觉醒得有点晚，如果早一个来月，我要找个队伍应该不成问题，反正我flight的合同今年夏天也到期了，转会费不会支付太多，可现在转会期窗口都已经关了，要想去其他战队只能租借，人家名单都提交了吧，实在不行我就挂机一个赛季吧，如果俱乐部这边高抬贵手的话，我夏天就恢复自由身了，到时候选择也更多些，俱乐部这边……还得队长你帮忙说说情了。”
“俱乐部这边我帮你去说，但挂机一个赛季太影响手感了。”
顾易白眉头皱得更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队长，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已经想好了，等过几天把我妈送走，就回俱乐部找老林把我的想法好好跟他聊聊，然后搬出俱乐部，租个房子自己训练吧。”
王旭似乎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把下一步都考虑得特别周密。
“等我打个电话。”
顾易白看看时间，现在训练赛应该已经结束了，从通讯录里找到那人的电话，拨了出去。
“哟，白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上次你给我打电话，还是帮米麒要门票吧？”
“没打扰你们打训练赛吧？”
“训练赛，白神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训练赛？今晚你请假了，你们队伍里那三个瘤子带着二队的一个弟弟，把训练赛搅得天翻地覆，见车就少，看到房区就撞，这是在比赛前搞我们心态是吧？”
“你也说是训练赛而已，打得开心就好，对了，我有正事儿问你。”
顾易白打断了对方的抱怨，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正事儿？你找我能有什么正事儿，我是不指望你忍痛割爱把米麒送给我了，不过我说他这手气也太毒了吧，这都能把你们送进B组的？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战队活路了。”
“别废话，你现在身边有其他人吗？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对方似乎还在训练室，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其他人的吵闹声。
“我去，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啊？那白神你等我两分钟。”
听筒里的喧嚣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安静下来，才听到对面传来声音。
“好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你一个月前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突击手推荐？”
“对啊，我们队的小六不是退役了吗？二队那些小子一个还嫩着，所以我不就又开始打米麒的主意了嘛，可你当时就已经拒绝我了啊，也没给我们推荐合适的人。”
“米麒他是按照自由人培养的，又不是突击手，当时确实也没有合适的突击手跟你们推荐。”
似乎听出了顾易白的弦外之音，那头的人也认真起来。
“白神，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只是现在有一个顶尖的突击手向你们推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王旭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顾易白的意图，紧张地看着他打电话。
“白神，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距离春季赛只有三天了！转会期也关了，我们早就抓了个二队的凑数，反正我们有洲际赛的名额，这个赛季就当练兵了，名单也已经提交给联盟了，实在不行只有等春季赛结束后的转会期慢慢选人了。”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向稳重的白神怎么也变得离谱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开赛前二十四小时前，联盟都不会封存名单，每个战队有更改一次名单的权利，转会期虽然已经关闭了，但租借是可以正常进行的，我只是想说，错过了这个人，是你们战队的损失，真到了转会期窗口开放之后，他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如果是放在前几年，在转会期窗口关闭之后，将不再允许任何形式的转会或租借，可近些年，为了保持PUBG联盟的活络，平衡俱乐部与选手间的权利，规则开始朝着选手倾斜，如果俱乐部和选手自愿，租借的条件也放宽了许多。
顾易白一番话下来，电话那头的人陷入了沉默。
“白神，你是认真的？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转会期还有那只漏网之鱼，如果真的值得的话，我现在马上去老板从床上叫起来。”
“这人你也很熟，王旭。”
“谁？你说谁？谁来着?”
电话那头的王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重复问了两三遍。
“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王旭。”
像是掉线了一般，久久没有声音，半天后才王特拔高声音说道。
“顾易白！你特么地闲得无聊拿我寻开心吧？我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都不信王旭他会离开flight！你去联盟问问，谁不知道你和王旭焊死了？是不是你待会儿就告诉我，你也一起转会过来？”
“我不转会过来，王旭他也不是转会，转会窗口关了，你们战队只能租借。”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寂更久，顾易白也没有打扰，让他慢慢消化。
“那个……你让我捋一捋啊，我现在有点懵，你的意思是，这个赛季，王旭不在你们flight打了，你们战队想要把他租借出去，白神，王旭不是和你亲如父子吗？他干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让你要把他卖了？”
“王特，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没有在开玩笑。”
“好好好，我错了，我严肃一点，不是这消息太有冲击性了嘛，我也得消化一下才行。”
王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也在思考。
“你也知道，现在联盟不缺突击手，但真正好的突击手却可遇而不可求，想必你们转会期应该也体会过，王旭打了这么多年PCL，经验和枪法都在线，我相信如今哪怕是这赛季结束，市场上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而他到时候的选择就不仅仅只有你们candy了。”
“白神，你别给我这么大的压力啊？”
电话那头的王特被他戳中了痛处，转会期也试训了好几个枪男，但都不太满意。
“我当然知道王旭很优秀，可我也是卑微打工人，具体的还是得听从老板和经理的安排，要不我跟他们说说，明天给你回复？”
“嗯，你就告诉他们，王旭之所以离队，不是他本人与队伍间存在什么问题，单纯是他个人想要寻找更好的平台提升自己，他的实力这么多年在赛场上有目共睹，因为时间紧急，我们战队自然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只等你们一个战队的答复。”
“行行行。”
王特只觉得头皮发麻，压力拉满，赶忙叫停。
“白神，你们先等等，别急着联系其他战队，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们给你们答复，可以吗？”
“K3战队那边……”
“十点，十点之前行了吧？”
“好像也挺缺突击手的。”
“八点，八点以前，不管我们要不要人，都给你们一个答复好吧？你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
顾易白也知道见好就收，如果八点前能知道结果的话，或许王旭还有机会。
“那个……白神。”
王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犹豫。
“你也说，王旭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租借价格方面……你能不能给我露个底，我给老板说的时候，也好让他心里有数。”
“只要你们能保证王旭进入你们candy的大名单，租借费用好商量。”
“好，不愧是flight老板，就是大气！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得去找老板了，最后再跟白神确认一遍，今天真不是愚人节吧？”
“滚！”
“好嘞。”
经过上次陈子源那么一闹腾，顾易白是flight俱乐部背后真正的出资人这件事已经是联盟公开的秘密。
眼巴巴看着顾易白挂了电话，王旭已经感动得眼眶红了一圈。
“队长，谢谢你，是不是我真的很没用，口口声声嚷着要成长，要独立，结果还是需要你的帮忙。”
“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还得等candy那边的回复，反正也就这一次了，以后真去了新的战队，就得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了，队长。”
“训练的时候努力一点，别吊儿郎当的，记得你自己说过，要变得很强。”
“嗯。”
“以后说话做事都注意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像季赟他们那样大气不往心里去。”
“嗯。”
“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别和队友发生矛盾，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嗯。”
“好好照顾……”
顾易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旭伸开胳膊抱住了。
“队长，谢谢你，这些年这么照顾我，辛苦了，哪怕我离开了，你永远也是我的队长。”
“嗯。”
顾易白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坠入谷底，莫名地轻松。
两人刚离开馄饨摊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大娘的叫喊声。
“小伙子，小伙子你们等等！”
顾易白站定，回身就看到大娘步履蹒跚地追在他们身后。
“大娘怎么了？我们给的钱不对吗？”
离开摊位时，大娘已经窝在摇椅里睡了过去，所以便把馄饨钱压在了碗下边，不料这么快大娘就追了上来。
“不是不是，小伙子，你们拿着。”
大娘一把抓住顾易白的胳膊，生怕他又跑了，将手里几张红色的一百元钞票往他手里塞。
顾易白和王旭面面相觑，有些茫然，他们今晚明明只留下了两碗馄饨钱。
“大娘，这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不能要。”
“谁说不是你们的钱？”
大娘瞪了他们一眼，塞钱的手更用力。
“三年多钱你们趁我不注意，把钱藏碗底下就跑了，我一直惦记着，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回来，怎么也得把钱还给你们。”
顾易白总算记起，三年多钱俱乐部搬家离开时，他想把钱给大娘，可对方不要，于是离开时把钱压在了隐蔽的碗底，自己都忘了，没成想大娘记了三年。
“大娘，这钱是你应得的，我们不能要。”
王旭也在一旁帮腔，毕竟大晚上一个老太太独自出摊也不容易。
“我馄饨该多少钱我收多少钱，多的钱我不能要。”
大娘很是执拗，甚至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顾易白灵机一动，低声说道。
“大娘，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五百块钱你先留着，反正我们现在就在附近住，就算是你提前收我们的馄饨钱，以后我们经常过来吃，你看怎么样？”
“没有以后啦。”
大娘把钱强行塞回到顾易白手里，摆摆手说道。
“今天晚上，是我最后一天出摊，你们也是赶巧赶上了，否则这钱还真不知道怎么还你们，所以说，咱们还是有缘啊。”
“最后一天出摊？大娘，你要退休了吗？”
王旭有些好奇地问道，心里又有些可惜。
“大娘我早就退休了，都快十年了，儿女都去了南方工作，只有我舍不得老伴留下的老房子不可能走，夜里闲得无聊便出来卖点馄饨，我家那两个孩子最喜欢吃我包的馄饨，所以看到你们吃就像看他们吃一样。”
“那为什么……”
“老了，干不动咯，两个孩子也心疼我熬更守夜，要接我去南方享享清福。”
“挺好的，可以阖家团圆了，希望大娘您身体健康。”
顾易白送上最诚恳的祝福。
王旭看看巷口的馄饨摊，有些唏嘘地说道。
“只可惜以后不能吃大娘做的馄饨了。”
“傻孩子，世界上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为什么非得盯着大娘这碗馄饨，再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
大娘一脸慈爱，鼓励着说道。
“小伙子，别怪大娘啰嗦，看你们先前那样，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人年轻，有什么咬牙扛过去的？趁年轻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别给自己留遗憾。”
“大娘觉得和你们也有缘，要不然等了三年都没有来，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偏偏今天就过来了，如果有缘再见的话，下次大娘再给你们做馄饨吃。”
“好，谢谢大娘！”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回去吧。”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静静地等着网约车，王旭叫的车已经来到了红绿灯口，马上就要分道扬镳。
“队长，你相信那个大娘说的话吗?”
\"什么？\"
“有缘的话是会再相见的。”
“我相信。”
“队长，那你相信，我一定会与你在顶峰相见吗？”
“嗯，我等着那一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