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荔非龙莫

3、叁

　　约莫过了十分钟，苏娜娜猛地坐直身子。也许是动作太快惊到莫拉迪了，小家伙睡眼惺忪，迷茫地“喵”叫一声以示询问。苏娜娜无视掉它，将它放到地上，然后起身。旁边的小陶问：“怎么了？”
　　苏娜娜礼貌地笑笑：“没事，你在这里等，我去下洗手间。”
　　果然，我就不该喝那么多的水。
　　苏娜娜匆忙地走向洗手间，莫拉迪紧随其后。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的接待员正百无聊赖地看手机，无意中扫了一眼旁边，定眼看见莫拉迪便拦住他们：“您好小姐，酒店有规定，不能带宠物。您看是不是——”未等对方说完话，苏娜娜接口道，“是的是的，我知道，这不是我的猫。”然后不管前台小姐是何反应，直奔洗手间而去。

　　苏娜娜回来的时候，卢美芬已经到了，正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她正欲走过去，突然想起接待员的话，瞥了一眼前台，那接待员正在认真地捧着手机刷微博。短暂的纠结后，她抱着莫拉迪悄悄地从卢美芬身后走过，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背对卢美芬坐下，将莫拉迪放到腿上，用身子遮住它。
　　“艾铃是本市人吗？她住哪？”
　　“她是本市人，家就在不远处。”随后卢美芬报出了艾玲的家庭住址，小陶在笔记本上记下，苏娜娜则记在手机的记事本里。
　　“那她为什么有家不回，非要住酒店呢？”
　　“不是‘非要’住，是我请她来的。我们酒店新换了一批日用品，还增加了几项服务，所以我请她过来试住。”
　　“她在哪里工作？”
　　“忆中集团。”
　　“是那个著名的香水集团？”
　　“对。她是他们公司旗下的著名香水品牌‘梅沙’的首席调香师。”
　　听到这里，苏娜娜一楞，随即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意料之外地了解到，下周五晚上，忆中集团要在荣耀园酒店顶层会场举行公司成立30周年的庆典活动。
　　苏娜娜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香水，在手背处点了一下。
　　“你是她的闺蜜，那应该很了解她，据你所知，她有没有什么仇人？”小陶继续问。
　　“没有，她人缘很好的，从未听到她抱怨过什么，也没听她说和谁起过争执。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杀了她。”
　　“公司的同事呢？她是首席调香师，总会有竞争对手吧？”
　　“竞争对手确实有，但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为了一个名位，也犯不着杀人啊。”
　　“她家呢？家庭情况如何？”
　　“她生父艾化是大学考古系的教授，不过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她母亲成秋水是个家庭主妇，在她父亲去世三年后嫁给了她的继父仇信。她继父也是一名考古学家，不过与她生父并无交集，与她母亲结缘是因为一件古董。艾伯伯生前极爱收集古董，因此家中有许多。当年艾伯伯去世后，小玲要上学，可成伯母又寻不到工作，家中用钱紧张，只好通过出售古董赚钱来维持家用。仇伯伯也喜好古董，便将成伯母出售的那只青花瓷的花瓶买下来，还时不时的照顾他们，后来一来二往的就有了感情。仇伯伯不在乎成伯母是个寡妇又带有一女，而且似乎也没有要再生孩子的打算，成伯母觉得这样对她也没有坏处，于是就同意结婚了。”
　　“他们家庭关系如何？她和仇信相处的好吗？”
　　“据我所知，他们之间相处得不错，虽说不上是父慈女孝，却也无隔阂。”
　　“她有没有想你透露过，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比如工作啊，生活啊，什么的。”
　　“坦白说，在酒店试睡这件事之前，我们有半个月没有联系了。她挺忙的。而且，小玲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太过烦心。”
　　“情感方面呢，有没有不顺？”
　　“她的现任男友是忆中集团的董事长郭天放。他早年丧偶，有一个跟小玲差不多大的儿子在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我对郭天放不是很了解，虽然小玲经常提起他，但都是一些生活琐事，没什么特别的。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很是恩爱。”
　　“这样啊。”小陶在笔记本上认真地做着记录，“我们的同事在她所住的0901室找到一个旅行箱，里面还有几件衣物。如果她是应你的邀请来这里试睡的，应该不需要带旅行箱吧？”
　　“确实不需要。不过她明天，嗯，是今天，要去趟巴黎——他们公司和巴黎的某个香水品牌有合作，她身为首席调香师，必须要去一趟。飞机比较早，而且这离机场也近，所以按原计划，她今天是会从这里直接去机场。”说到这里，卢美芬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释放，泪水顺着她美丽的脸颊流下，为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徒增一份悲伤。小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警察久了，命案见得多了，许多同情在不知不觉中被磨去了。他看着卢美芬微颤的双肩，久久无语。不知过了多久，他递给卢美芬一张面巾纸，轻声说，“悲伤解决不了问题，你应该振作起来，为她寻到凶手，替她申冤。”
　　卢美芬接过面巾纸，拭干眼泪，赞同的点头说：“你说得对，我要为她找到凶手。我们酒店每一层都有监控，你们查了吗，有没有找到嫌疑人？”
　　“没有，监控被关上了，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卢美芬大惊：“怎么会被关了？”
　　“有电脑高手远程操控，关闭了监控探头的录像功能。昨天晚上大约19:30的时候，有人迷路，向看管监控的人员问路，那个人表意不清楚，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电脑高手则借此时机通过远程控制，关闭了录像。从电脑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探头依旧在实时监控，就是没有录像。所以负责监控的人没有发现问题——直到我们同事去调取录像。”
　　“那个问路的人呢，他是故意的吧？”
　　“这很难说，不过当时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后来我们查了监控被关前的录像，没有找到那个人，他应该是走的逃生通道。”小陶说，“至于那个电脑高手，我们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被浇灭了，卢美芬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无声地望着地面，眼泪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小陶见状赶快说：“不过我们问过前台的接待员，有一名男子在艾玲死前曾跟她一起到过酒店，我们有理由怀疑此人就是凶手。但问题是，接待员并没有看清该名男子的容貌，因此，我们需要从艾玲身边的人开始调查。你仔细想想，艾玲身边的亲友中有没有一个人有动机，哪怕是很小的动机？”
　　卢美芬想了一下说：“小玲有一个前男友，叫赵天，一个月前他们就分手了。”
　　“这分手的原因，莫不是他发现艾玲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怒之下便甩了她？”苏娜娜突然插口，并本着刨根问底的精神，深究道。
　　小陶看着卢美芬身后的女人，提醒道：“苏小姐，身为报案人员之一的您，似乎不该妨碍我们做笔录吧？”
　　苏娜娜笑道：“没有妨碍哦，旁听而已。”说着带着椅子挪到卢美芬面前并朝她眨眨眼睛。
　　卢美芬显然是有所误解，只见她脸色一沉，微怒：“我不喜欢你的措辞。小玲无意背叛他，她发现自己喜欢上郭天放之后，就向赵天提出分手，是赵天百般纠缠她不放，于情于理她都没有错。”
　　苏娜娜眨眨眼睛，有几秒钟的愣神，她被卢美芬语气中的不平与愤怒吓到了。那不过是一句调笑，却惹来不快，更因此得罪人，这若是让尉迟潞知道，又该教育她了。她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继而问之，“既然她这么好，那你能用两个词来形容一下她么？”
　　卢美芬毫不犹豫地说：“善良、细心。”
　　随后小陶又询问了一些琐事，依旧没有什么收获。此时已是深夜，况且局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小陶便客套了两句，随后离开了。
　　小陶走后，苏娜娜便坐到了小桃之前坐的位置，卢美芬则打量起面前的苏娜娜。看到苏娜娜腿上趴着的莫拉迪，卢美芬细眉微皱，说：“苏小姐是吧，酒店有规定，不能带猫。”
　　苏娜娜看看趴自己腿上酣睡的莫拉迪，说：“它很干净。”
　　“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
　　“它不掉毛。”苏娜娜打断她。
　　“不掉毛自然是好事，但是——”
　　“我住进来的时候怎么没人跟我说？现在你说了，难不成要我把它扔了？”苏娜娜护猫心切，才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莫拉迪显然是被吵醒了，它很快看清形势，愤怒地冲卢美芬吼道：“喵！”
　　卢美芬被这一人一猫弄得有些无措。
　　苏娜娜无视卢美芬的无措，确认似地问：“艾玲，真的是‘梅沙’的首席调香师么？”
　　“是啊，怎么了？”
　　“我很喜欢‘梅沙’的，尤其是花海系列中薰衣草味的那一款。你闻——”说着苏娜娜把手举到卢美芬面前，示意她闻一下。卢美芬闻过后点头，苏娜娜说，“是吧，我好喜欢这款香水的。”
　　“本来，我听说，下周五晚上忆中集团要在这里顶层的会场举行公司成立30周年的庆典活动，我想，身为著名香水品牌‘梅沙’的首席调香师，艾玲一定是要出席的，我好想去见见她，就算没法进会场也没关系……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苏娜娜伤心地说。
　　卢美芬安慰她：“去看看吧，虽然见不到小玲了，但忆中集团会赠送参加庆典的人一瓶香水，忆中集团旗下包括‘梅沙’ 在内的三个品牌，十个系列都会有，如果你幸运的话可能会拿到你喜欢的这一款。”
　　苏娜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么？”但很快就变得有些沮丧，“不过像这种大型的庆典活动，通常是需要邀请函的吧？我又没有。”
　　“确实是需要邀请函，不过她去不了了，她的邀请函你可以拿去用。原本说好我同她一起去，现如今我也没这心情了，我的邀请函就送给你了，你找个伴一同去吧。”
　　苏娜娜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么？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人真好！”
　　卢美芬起身：“我去拿邀请函，你等我一会。”
　　“欸？在你这里么？”
　　“是啊，因为活动就是在我们酒店举办的，所以就把邀请函放我这了。原计划是她下飞机后先来与我会合，然后我们一起去的……”卢美芬说到这里不禁哽咽了起来。也许是怕失态，她从桌上抽了张纸，随后转身走向电梯间。
　　不久，卢美芬拿着两个信封回来了。信封上面印有忆中集团的字样，爬山虎的图腾，很是正规。
　　苏娜娜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信封，打开。幸运的是，邀请函是不记名的，换言之，她可以以任何人的身份出席庆典现场。

　　尊敬的来宾：
　　您好！
　　我公司忆中集团将于x年x月x日（星期五）迎来公司成立30周年纪念日。当日晚五点我公司将在荣耀园酒店顶层会场举办周年庆典活动，诚挚地邀请您来参与。届时我公司将赠予您我公司旗下的香水一瓶，借此以表达对您对我公司多年的支持的感谢。
　　最后，请允许我真诚地说一句：欢迎您的到来。
　　忆中集团董事长郭天放
　　x年x月x日

　　看完后，苏娜娜满意地合上邀请函，并将其收好。她对卢美芬说：“非常感谢。请容我向你请教一下，我去的话，穿什么比较好，是那种晚礼服呢，还是比较正式一点的工作服就好？”
　　“最好的话是晚礼服。小铃之前还特地提醒我，要准备一套晚礼服参加庆典的。”
　　“这样啊。”苏娜娜歪头想了一下，说，“我能否请你帮我个忙？我觉得你们这种上层社会的人，经常会出席什么晚宴、庆典、慈善活动之类吧，总会需要到各式各样的礼服，对吗。那么一定会和某位设计师，或某家服装公司有联系的吧。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么？”
　　“自然是可以。不过，虽说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但你若是想订做礼服，从流程上来说就会比较赶。且不说能否完工，就算按时完成了，做工也不会特别精细，再者，万一有不合身的地方，想改，都没时间呢。况且，设计是需要灵感的，总不能一蹴而就。”
　　“确实如此。不过，要是我有设计稿呢？”
　　卢美芬显然没有料想到，她微微一愣：“嗯？”
　　“有了设计稿就省却了设计时间，这样一来他们只要稍稍赶赶工就没问题了。放心，我连布料都选好了。时间方面，没问题的。至于价钱，我们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就给我打个折吧！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