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就像这风》青执

3、第三章

　　宁玦追秦苏那会，还没遇到白黎。

　　她当时追的低调，只不过是背熟了秦苏的所有课程表和行程，每日围追堵截。教室，食堂，户外，无一幸免。

　　那日，秦苏沉脸，问她，“你这样追着有意思么？”

　　宁玦摇头。

　　秦苏以为她诚心改过，结果没过三秒，她就虚心求教，“那该怎么追？”

　　态度之诚恳，轻柔的发间乖巧温顺，暂时掩盖她穷追起来没羞没臊的本质。

　　恩……这样看过去，顺眼多了。

　　秦苏提点一二，“做我女朋友起码不是法盲。”

　　“怎么证明？”

　　“我这有份卷子，你随时可以来考。”

　　他确实是有意为难，法律本来就是又生又涩难啃的专业。再者学外语的，也需费很大精力去投入。

　　原本以为，宁玦会知难而退。

　　结果在她消失了整整三个星期后，她以满分成绩，骄傲归来。

　　宁玦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眯起眼睛装作风情万千，想求夸奖。无奈学习不精，模仿得神情古怪。

　　秦苏忍了好大一口气，才活生生吐出几个字，“女生不该这么厚脸皮——”

　　只是那时候，宁玦没和他提过。她的厚脸皮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是从一颗卑微的心逐渐打磨，直至伤口溃烂，不作疼。

　　秦苏和苏陌很像。

　　不止是因同一个字，他们同样孤傲，足够优秀。也足以，让宁玦望尘莫及——

　　“苏陌是谁？”

　　“苏陌，是用来被仰望的。”

　　这话最早是由郑芝琉提起的。

　　后来宁玦，深信不疑。

　　从初中最基本的成绩算起，她跟苏陌一个在尾一个在头，之间差了365名。人数加起来，正好一年的天数。

　　充分证明，大神就是不好追。

　　所以，她努力了五年。

　　Linda说的没错，有些人确实是可望不可及。

　　但宁玦那会陷进去时，又是无比清醒的。

　　她喜欢苏陌，为了接近他，哪怕只是当个替身。

　　接受他所有心血来潮的宠爱，慢慢积攒，成为喜欢的动力。

　　因为他曾在医院说过，“我相信你。”

　　他的眼神专注肯定，不容一丝假意。少年俊秀的面孔，在这一刻，无比虚幻。

　　他的笑，就像这风。未动时，静默无声。等到了，便是春暖花开。

　　事后回想，她和苏陌的种种过往。宁玦愿意用余生的生命，再换得那刻一时——

　　出差回来后，秦苏问她，“你们公司的小姑娘怎么回事？”

　　宁玦若无其事的脱掉外套，剩了件黑色背心，瘫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追你呗。”

　　秦苏把她整个人揪起来，力道发狠。

　　“行行行……我承认，是我教唆的。”

　　她笑着，坦荡的没有被戳穿时的窘迫。声音轻柔，身体柔软。

　　秦苏手一松，“论厚脸皮，没人比得上你。”

　　“……”算是赞美？

　　“所以，趁早死心。”

　　这几年，秦苏愈发像白黎了。

　　宁玦眼神一暗，“我家的钥匙呢？”

　　秦苏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放在茶几上了。”

　　倒挺自觉……

　　又道，“奉劝你一句，这官司怕是要输了。”

　　“师兄你……”

　　秦苏知道她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咬牙切齿，“你事先没说，德国的大学是白黎推荐的。”

　　宁玦看了他一会，点点头。

　　人尽其用，何错之有？

　　“如果找不到感情不合的证据，就要等到第二轮上诉，起码六个月，你等的起么？”

　　宁玦摇头。

　　“你要告诉我实话。”

　　“如果婚姻是虚伪的，白黎接近我另有所图，算不算？”

　　秦苏眼神一亮，这是他对案件好奇的特征。他马上回问，“什么目的？”

　　宁玦认真作答，“我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告诉你。”

　　这句话差点惹恼秦苏，以为宁玦在逗他玩，直到觉察出她过于一本正经。她在极度压抑时，会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把右手搭在额头上，双目无神。

　　秦苏离开的时候，脸色恢复与平常无异。在开门的一瞬间，他轻声开口，“宁玦你没有心，就不该来招惹我。”

　　他后背挺立，就像以前每当红灯停下，苏陌总喜欢用左脚踩地，在透薄的衬衣下，他的肩胛骨隐隐突显。白玉般的脖颈始终挺立，微微一侧，便似芳华外露。

　　此刻闭眼，依旧记得那股清香。

　　她对不起秦苏，她知道。

　　秦苏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所谓的亲情也只是他妈一再忍让，他就生活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

　　他妈去世的那天，他对宁玦说，“这就是我学法律的理由。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如趁早离了。”

　　秦苏对他妈无疑是又爱又恨，敬她容忍伟大，恨她犹豫不决。

　　虽然说话时他没哭，但宁玦知道他极度缺少安全感，于是当晚她给了秦苏一个拥抱。

　　宁玦只是顺手，不小心的安慰。

　　秦苏却赌上一切，倾其所有违背他的原则。

　　爱上了一个人……

　　宁玦想，如果没遇到苏陌，她这辈子可能会喜欢上很多人，有可能是秦苏。

　　却一定不会是白黎。

　　她在最失意的时候，碰到了他。

　　白黎追了她三年，做了许许多多承诺，宁玦始终无动于衷。连同周围的人，都说她冷血。

　　苦口婆心的劝她，说: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个白黎。优秀，体贴，无可挑剔。

　　宁玦想说:她遇到过，只可惜他不爱自己。

　　可后来……

　　连她都开始怀疑，是否做的太过头。

　　于是宁玦就去找白黎，坦白一切。

　　她把装药的空瓶子摆在他面前，对他说：这只是一部分，她心底有个忘不了的人。

　　事实上寝室里还有更多，她头疼起来晚上根本睡不着，就喜欢把药当糖果嚼。为了躲过室友习惯性的顺手，和学校动不动的电器检查，她就把药藏在枕头里，硬邦邦的，十足的安全感。

　　秦苏知道她这个毛病后，直骂她是个疯丫头。

　　至于原因，宁玦是永远不会告诉他的。

　　她怕秦苏生气……

　　她心底有很多在意的人，表面却装作云淡风轻。以至于现在和白黎闹离婚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背地指责她不知足。

　　宁玦却不爱解释，无故惹了这么些麻烦——

　　也不知道秦苏是怎么拒绝小俞的，这姑娘从今天上班起就不太正常。原本是早上应该给的文件，直到快下班，才慢吞吞交到宁玦手里。

　　厚厚得一叠，好在截止日期是后天。

　　宁玦抿了口咖啡，“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这么直接，倒是让小俞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是恶人先告状呢！

　　“别装傻充愣，到现在你还想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哭笑不得，“我怎么你了？”

　　“秦苏说他喜欢你，之所以你鼓动我追求他，是因为你想搞个有趣味的婚外情。”

　　宁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秦苏这招，是绝杀啊……

　　律师这行，巧舌如簧，黑白颠倒。

　　她摸摸鼻子，险些怀疑自己真有这方面的恶趣味？

　　小俞见了她的反应，并没有被戳穿后的慌张。委屈的红了眼差点哭出来，“你太过分了！秦苏这么好的人，都被你给践踏了！”

　　这想必是像小俞这种乖孩子，说过最恶毒的话了，宁玦顿了顿，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调教这方面同样潜力无限。

　　不过她得说明白，“我们没有在一起，是他一厢情愿的。”

　　“……”

　　有一种东西，叫做越描越黑。

　　晚上白黎来找她的时候，宁玦刚好在敷熊猫面膜，一张白的要死得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唇上方些许的胡须渣。

　　笑容满面的看向他，白黎一愣，失笑道，“还没见过你这么热情。”

　　“有事快说。”

　　宁玦把面膜一拉，露出冷漠脸。挂着熊猫的微笑脸实在不宜接客，起码也得是凶狠的样子。

　　“我过来通知你，苏陌订婚的消息。”

　　“我听说了。还有，门在那，慢走不送。”

　　宁玦打开水龙头，把脸一头扎进去。除了哗哗的水声，安静不少。不过很快，后背的衬衣被人猝不及防的拉起，连同整个人。

　　水珠来不及擦干，往下滴落。埋红了的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水刺激的。

　　主不待客，他还登鼻子上脸了。

　　“你发什么神经！”

　　“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我去查了一下你最近买药的记录，宁玦你可真长本事。”

　　宁玦抿嘴，冷冷道，“你也不错啊。”

　　白黎像见惯她六亲不认翻脸的样子，取了就近的毛巾，盖在她头顶上，柔软的质感和细腻的发丝缠绕。

　　他眼神一暗，如果她收敛起张牙舞爪的爪子，像现在一样乖巧，就好了。

　　“你想多了。”

　　宁玦像完全看透他的心里活动，双手解开他白衬衫的扣子，节节败退到腰间。

　　白黎低头看她，她湿漉得发丝抵在他胸前，柔软的发痒。

　　下一秒，他的衣服就被迅速抽离。

　　扔在了她刚才的洗脸水里。

　　“你毁了我的面膜，现在，两不相欠。”

　　她必须拿出十足的气势，要不然真算起来，她的面膜顶多算15块一片，而白黎的衣服动不动就上千，更何况还另算香水。

　　“你想留我过夜就直说，不用大费周折。”

　　合着，还没完没了了？

　　嘴角上挑，“白黎，我还等着你报仇呢。别让我替你死去的妹妹，打抱不平。”

　　这显然是白黎所有好脾气里的唯一禁忌，他漂亮的脸蛋立马变色，“我说过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

　　“那这样就不存在了么？这样你就不恨我了？”

　　“别说了！”

　　“我倒是希望，你会恨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