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的数学题超纲了！》野村万斋酱

7、友情裂缝

　　何遇倾不是个爱脸红的人，她是那种连害羞就要先仰天长笑几声缓解一下的人。

　　但是肖沛尘这句话说完，何遇倾就觉得两颊有些发烫，嘴角不自己的抿紧，一只手臂撑着课桌，拨弄着脑后的马尾，一手捂住额头，想遮挡下四周幸灾乐祸的视线。

　　何遇倾觉着，肯定是因为肖沛尘长得像斋藤工，所以自己才会不好意思。

　　但她，明显是忘了她刚刚还诽谤肖沛尘不够绅士来着……

　　感觉到肖沛尘在屋里踱了两圈，才走回讲台，他将黑板擦在讲桌一侧敲了敲，何遇倾小心的抬头望去，他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但是口里念念有词：“以后擦黑板用板擦，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干。”

　　何遇倾装作没听到，就算肖沛尘长得再像斋藤工，她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感受着粉笔末这种生化武器。

　　“或者，我应该绅士一点。”这句话肖沛尘说的很轻，只有第一排能听到。

　　何遇倾身子一颤，吃力的咽下口水，彻底缴械投降，求饶的看向肖沛尘，但是人家根本没看她。

　　今天的天气终于正常了，是北方九月该有的样子了。树叶已经染黄了，风一吹过来，哗啦啦的奏起秋日的协奏，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鸟，如今好像累了一般，也不会特别欢快的叫着了，偶尔会唱上那么一两声，然后就安静下来，风却变得勤劳了，它穿过窗子，肆意的卷过每一个人的身旁，带来的是朝阳升起时，那染着丝丝温暖的芳香。

　　不过当何遇倾看到童谣正在对着前面喷香水的时候，何遇倾就知道是她想的忒多了，太阳哪有什么味道，有的永远是晒被子时的烤螨虫的香味。

　　北方的九月永远是最舒服的时候，草原上还是一望无际的绿，大风刮过，它们就会默契十足又错落有致的弯下腰，风停后，再恢复原状。何遇倾没有见过草原，这些都是听家里人说的。
　　北方的九月承接了八月的酷暑和十月的萧瑟，这是最清凉最舒服的时刻，不会再热的汗流浃背，不会再热的满面油光，似乎无时无刻都有悠闲而温柔的风。就像现在，试卷只是微微卷起一角，忽扇忽扇的，毫不担心风会把试卷吹到墙角。

　　“这道题的解题步骤很简单，会公式就行。”肖沛尘是个教尖子班的老师，估摸着这种题在尖子班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但是奈何何遇倾们班的数学水平太次了，于是他补充道：“唉，看你们一个个的眼神啊，我还是给你们讲讲把。”他停顿了三秒，似乎是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

　　他说的这道题是求函数值的，何遇倾是会的，但是需要笔记，看看定值，对称中心，对称轴的范围。

　　何遇倾赶忙掏出笔记，哗啦啦的翻着，开学马上就要满一个月了，何遇倾的笔记已经写满了一个本子。何遇倾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画的花花绿绿的绚烂笔记，一边不住手的翻找着那一页。

　　“第一步，找笔记。”

　　“第二步，打开笔记。”

　　“第三步，找到了！”

　　“第四部，合上笔记吧。”肖沛尘言语染笑，缓慢而带着语调的说完这句话，何遇倾突然觉得不对劲，拿着笔记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如果没感觉错，这是在说她自己？果然，她再次对上了肖沛尘含笑的眼睛，何遇倾手一哆嗦，将笔记迅速盖上。她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擦黑板，这种似笑非笑，笑里藏刀的表情，她实在招架无能。

　　肖沛尘慢悠悠的将视线落在旁边人的身上，相当无奈的口气：“高中的数学啊，不是多难，只要背下公式，就能拿到一半的分数，现在你们翻笔记，那高考的时候给你们笔记吗？”说到这，他微微蹙起眉，那是何遇倾第一次看到他眉宇间的川字，粉笔在他的虎口处打了个转儿，这次，变得有些严肃了，他道：“所以都背下来。。”

　　何遇倾上课不大老实，能不发呆不溜号已经是奇迹了，所有人都板正儿的坐在位置上，只有何遇倾，将下班身转到椅子外侧，在过道上翘起二郎腿，然后作业本放在后桌兰静怡的一摞书上，肖沛尘在上面讲，何遇倾在下面问。

　　兰静怡是学霸，她的选择题全都做对了，何遇倾寻思她听不听都一个样，就冲她勾了勾手指头：“同桌，问你个题。”虽然何遇倾坐姿不太讲究，但是声音还是会压的很低很低。

　　何遇倾和兰静怡以前是同桌，但是后来被老郭分成了单桌单行的前后位，以前吵架的时候草你妈这种词何遇倾都说过，但是后来和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

　　不过她有一个秘密，何遇倾观察了好几个月，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啊？哪个题？”

　　“这个这个。”何遇倾拿笔点了一下。然后把声音压的更低，和她讨论起来。何遇倾一边问，还要一边回头看着肖沛尘的脸色，只要他有一点不高兴，何遇倾就会迅速转过身，偃旗息鼓。

　　不过奇怪的是，肖沛尘不带没有不高兴，还笑着瞅了何遇倾两眼。何遇倾眼皮一跳，觉得这种微笑就和鳄鱼的眼泪差不多。

　　大家都说肖沛尘是个笑里藏刀很厉害的老师，她刚刚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何遇倾现在都怀疑传言是不是有点误会肖沛尘了？

　　兰静怡耐心的为何遇倾讲完题，何遇倾比了个OK的姿势，满足的回到座位上，将腿塞回桌子下。

　　学生对学生讲题，效果其实比老师讲要好得多，因为同学可以一下子摸准彼此不懂的点，而老师就不太行了。

　　肖沛尘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讲，何遇倾就选择性的听，如果上一道题不会，下一道会，何遇倾就会趁他讲下一道的时候再做一遍不会的题。直到他讲完，何遇倾差不多能把不会的都记熟。遇到有步骤需要画图的，肖沛尘都会给一分钟的抄题时间。

　　何遇倾大概还被负负得正的思想笼罩着，何遇倾看了眼黑板的步骤，挠了挠耳垂自言自语道：“减函数和减函数原来不是增的啊……”

　　肖沛尘正在背对着大家，拿着卷起画图，然后在何遇倾说完这句话后，毫无预兆的转身，这次笑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当然是减的啊。”

　　何遇倾呆愣的瞅了他一秒，然后哦了一声，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刚刚的那一笑，就像是与九月的秋风融为一体，和煦而舒服。

　　下课的时候，肖沛尘宣布了两件事情。全班都炸锅了……

　　第一件事，下周月考。

　　第二件事，半个月后搬新校区。

　　何遇倾回过头，看着大家一脸“我们是糖，甜到忧伤”的表情，不禁大笑起来。

　　当兴奋和悲伤掺杂在一起，人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何遇倾揉了揉鼻尖，从桌厢里拿出还给朋友的书，像四楼冲去。却没成想，竟然在他们班门口碰到了齐海青。

　　一年多的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改变友情、爱情……

　　齐海青是高一的时候从外地转过来的，何遇倾是主动要得他联系方式，然后说了很多现在想起来都想跳楼的话。

　　何遇倾说，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一个人。

　　何遇倾说，你要听这个故事吗？

　　可是要死不死的是，齐海清这家伙竟然还真给面子，很是捧场的听起来……然后更离谱的是，靠着这种对白，何遇倾就竟然和齐海清发展成了坚固的战友兄弟情。

　　真是奇了怪了。

　　按这个流程大家一般都是会发展成情侣的。

　　只要何遇倾说去网吧，他就会逃课陪何遇倾去网吧玩。

　　当他听到何遇倾打架被抓后，他很生气的对旁人嚷道，那他妈管何遇倾什么事。

　　他没有吃饭，何遇倾就会跑很远给他买好吃的蛋糕。

　　不管他想不想抽烟，何遇倾有半个学期都在供着他中华。

　　但是，高中生的友情就是这么纯洁与脆弱，甚至脆弱的有些无厘头，那些要面子的对话往往会是事情的导/火/索。

　　所以，现在，他好朋友的列表里早就没有了何遇倾的位置，何遇倾即便没有他这个朋友，依旧过得很好，只是偶尔听到他的名字会有些心酸。

　　齐海青变得比之前还要帅了一些，似乎好像又长了个。看吧，身高对一个人的颜值还是有着很大的作用的。

　　他看了何遇倾一眼，愣了一下，眼里的神色被迅速掩饰，立刻别开视线，转身回到了班里。
　　何遇倾讥讽的笑了一下，像是说给自己：“多余。”手却一点点握紧，还完书，回到班里，何遇倾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喻正好路过，何遇倾抓住王喻的胳膊问：“去厕所不？”

　　王喻身后还跟着蔡雅欣，她摇摇头说：“我要和蔡雅欣去打水。”

　　何遇倾扫了眼身后的蔡雅欣，松开手，点点头：“那你们去吧。”

　　看着她们俩离开的背影，何遇倾的心酸又多了好几公斤。

　　以前何遇倾和王喻的关系是最好的，最铁的，是无所不说的姐们，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喻就变得和何遇倾不那么亲近了，何遇倾自我反思了一下，反思来反思去，才发现反思是屁事不顶的，女生之间，永远是那些破事，有什么可反思的，爱咋地咋地，她真是懒得伺候。

　　何遇倾拿出下节课的课本，自己一个人去了厕所。其实何遇倾根本不是想找人陪何遇倾去厕所，何遇倾只是想和王喻聊一聊齐海青。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憋着比较好，就算聊了，也没有人会与自己感同身受。

　　何遇倾有些失落的站在窗前，程一萌突然从身后抱住何遇倾，她也充满伤感的说：“刚才上课，许泽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静音，没听到。”

　　何遇倾没有回身，问：“后来你回过去了？”

　　程一萌说：“我就回了个短信，问什么事。其实我都不应该回短信的。”

　　何遇倾点点头又赶紧摇头，然后又点头：“你是应该不回他。他当时吃着锅里望着盆里，一边和高三的马婷谈恋爱，一边又勾搭你，想想多渣啊。”说着，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连回忆过去都是件很头疼的事情，她继续说：“当时咱们高一，一个个都傻不拉几，后知后觉的，然后人家马婷来找你了，许泽就没信了，委屈都让你受着，好不容易老实了一阵，又来撩你，我一个外人想想都来气。”何遇倾转过身，这才发现程一萌眼睛红红的，何遇倾放柔了声音：“你不会哭过了吧？”

　　程一萌赶紧摇头：“没没没，这次没哭，刚李珊珊给我碰的。”

　　何遇倾看了眼钟表，推了推程一萌：“得了，回位吧，要上课了，有啥事传纸条说，这节课语文。”此话一出，何遇倾自己都笑了。这也太欺负语文老师了。

　　程一萌闻言，笑着摇头：“大哥，你够了。”

　　看着程一萌回到座位，何遇倾也慢吞吞的往回走。

　　其实有件事何遇倾一直没和程一萌说，许泽确实太会撩了。

　　去年的十月份，何遇倾喜欢的人和许泽在一个网吧，何遇倾就跟许泽过去了，许泽这个人精的很，也渣的很，他把女人和朋友分的很清，意思就是，以前和谁谈恋爱都不管事。

　　可惜呆了一个多小时，何遇倾喜欢的那个人却连余光都未舍得分予何遇倾一点。她实在不想再自讨没趣，就和许泽说走，许泽一听，也不玩了，关了游戏，要送她回家，因为是晚上，天气冷的很，何遇倾只抓着许泽的衣角，手冻得冰凉，谁能料到，许泽突然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何遇倾表面没吱声，但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和许泽单独相处过。

　　因为，程一萌喜欢许泽。她不能对不起朋友。

　　因为，她那一刻发现渣男的渣往往都渣在了行为举止里，她当然要离这种人远一点。

　　不过，好在何遇倾改邪归正，好在程一萌认清了渣男。好在数学老师长得像斋藤工。

　　这些曾经有些招人骂的小插曲已经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