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区留子惊悚生存日常》难南

18、诡镇17

　　解离和朱利安感到脑袋像被重锤击中，嗡鸣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模仿怪忽然往前缓慢移动，它大步朝着解离两人靠近。

　　“把耳朵堵住！别听！”解离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朱利安死死捂住耳朵，闭着眼睛蜷缩起来。

　　解离举起手枪，瞄准冲来的模仿怪。

　　砰！砰！砰！砰——！

　　她接连扣动扳机，子弹射向模仿怪的胸膛和头部。

　　这个模仿怪似乎被加强过。

　　子弹打在它苍白的皮肤上，发出了类似敲打皮革的闷响，前两发只是留下了浅坑和焦痕，第三发开始，才勉强破开皮肉，溅出少许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模仿怪似乎被刺激得狂暴起来，背部突然裂开数道缝隙，八条如同章鱼触手接连长出来，像鞭子那么细长尖锐，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刺向解离和朱利安。

　　解离奋力躲闪，但触手太多太快，一条触手刁钻地绕开她的格挡，尖锐的末端狠狠刺进了她后脖颈。

　　“呃！”一股冰寒刺骨的疼痛瞬间传来，解离眼前一黑，察觉到对方正在吸吮她体内的血！

　　旁边的朱利安更惨，他被两条触手刺进后颈和肩膀，疼得凄厉惨叫，整个人被触手拽着提离了地面，人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拔掉那深入体内的异物：“别过来！放开我！啊啊啊！怪物！”

　　解离咬紧牙关，伸出左手，死死拽住的触手，五指几乎要嵌进那诡异的组织表皮里。

　　所有的精神意志，所有的恐惧情绪，都被压缩成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念头——快停下來！

　　那瞬间，无形的精神力以解离为中心扩散开来。

　　一切都静止了。

　　摇曳的烛火定格在那瞬间。

　　朱利安挣扎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模仿怪刺出的触手、呢喃的莉娅、空气中飘浮的尘埃……

　　这些全部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连声音都消失了，万籁俱寂，只剩下解离粗重的呼吸声在沉寂中回响。

　　她愣住了，但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困惑。

　　这种感觉，仿佛她潜意识里被遗忘的开关，在生死关头被强行扳动了。

　　她松开抓着触手的手，冷静取出手枪里打空的弹壳，再从腰间的子弹袋里摸出新的子弹，一颗，一颗，稳稳压入弹巢。

　　然后，她举起枪，对准了距离她不过两米的无面脸孔的中心。

　　她扣动扳机。

　　在凝滞的时空里，子弹以凝滞的速度旋转着脱离枪口，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缓慢轨迹，然后一寸一寸地逼近它的头颅。

　　一颗，两颗，三颗……八颗子弹全部射出，悬浮在模仿怪面前，几乎要贴上那颗脑袋。

　　解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轰——！！！

　　停滞的时空恢复流动。

　　八颗子弹在恢复速度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恐怖威力，狠狠地贯穿了模仿怪的头颅。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闷响。

　　模仿怪的脸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

　　暗红粘液混合着类似胶质物的破碎组织四处喷溅。

　　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衰弱哀嚎，刺在解离和朱利安两人体内的触手无力地抽了出来。

　　模仿怪踉跄往前，身体重重地撞在祭坛边缘，将那颗爬满蛆虫的猪头震落在地。

　　它试图抬起手臂，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抓挠了一下空气就轰然倒地，身躯也迅速变得灰败干瘪。

　　“朱利安！醒醒！”她伸手拍了拍朱利安的脸，他呜嗯呜嗯地说妈妈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解离又走向倒地的莉娅，也只是普通的昏迷状态，她松了口气。

　　后颈被刺穿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和麻木，她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刚才那超乎常理的停滞和爆发，消耗了大部分精力，现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歌声再次响起：“子归家，子归家，日落桥上子归家。”

　　歌声比之前清晰，也更加接近。

　　解离抬起头，只见在入口那些摇曳的烛光边缘，一个小小的身影悄然浮现。

　　是玛丽。

　　她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裙子，静静站在那里，睁着双空洞的大眼睛。

　　然后她向解离轻轻地招了招。

　　朱利安似乎也看到了，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解离走到玛丽面前，轻声问道：“玛丽，你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空洞的黑色眼瞳微微转动了下，然后聚焦在解离脸上，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伸向了解离。

　　解离没有犹豫，伸手回握住。

　　触碰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炸开，就像是海水灌入底谷。

　　眼前景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眼阳光，嘈杂的人声冲进耳朵，然后是灼热的气浪，以及面前冲天的火光。

　　她看到了。

　　小镇广场，人群熙攘，情绪激昂，每张脸充满了愚昧的狂热和扭曲的正义感。

　　广场中央的木柴堆上，火焰正熊熊燃烧，吞噬着十字架上那个红发女人。

　　她的惨叫声被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和咒骂中，她的脸庞在火焰中扭曲：“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超生！诅咒你们在潮湿阴暗的淤泥里永远恐惧地活着！”

　　镇民一张张惊愕的脸皮印在她眼前，直到解离看见了人群里的镇长大卫。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景象转换，一个瘦弱的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家门前玩皮球。

　　然后，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艾克的肩膀，然后低声说了两句，小艾克欢喜地举过皮球，然后点点头：“去找妈妈。”

　　那个穿着深色旧式外套的孤寡老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拉着艾克，转身离开，朝着小镇外的方向走去。

　　画面再次破碎重组。

　　时间被倒回更早之前。

　　麦肯娜哼着歌，正在准备晚餐。

　　她只是个普通妇人，笑容温和，眼神明亮。

　　屋外传来充满恶意的议论声，声音扭曲模糊，说话人的面孔更是如同被浓雾笼罩，剩下模糊色块。

　　解离只能听见小部分言语碎片：“……装神弄鬼……不检点……丈夫才死多久……谁知道孩子是不是……”

　　“我上次看见她和林子里那个外来的草药贩子说话……”

　　“离她远点，晦气……”

　　画面再次切换，速度加快。

　　昏暗的客厅地板上，用鲜血绘制成一个复杂的邪恶法阵，法阵中央，放着十几个被肢解成碎块的肉块。

　　那是玛丽。

　　麦肯娜踉跄着扑过去，想抱起女儿，却不知该怎么抱起这些碎块，她发出不成声的绝望哀嚎，双眼通红，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最后她才看见地上的那些古文字，凭借自身那点微弱的通感艰难地辨认，然后念出了其中最关键的几个词：“血脉……长生……”

　　嗡——！

　　所有的画面声音如同潮水猛然退去。

　　解离浑身一震，被拉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手上冰冷的触感消失，玛丽不见了。

　　麦肯娜不是女巫，她只是一个有些敏感特质的普通女人，被愚昧和恶意逼上绝路，心爱的女儿玛丽，也并非死于她的巫术。

　　找到凶手就能解决这里的异端吗？

　　解离看着实验记录本上那一行行手写字体，微微蹙眉。

　　后面传来朱利安虚弱的呻吟声，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她：“解离，我们还活着？”

　　“嗯，当然了，你还行吗？”

　　“还行，脖子有点疼，那怪物呢？”

　　“死了。”

　　朱利安背起昏迷的莉娅，脚步踉跄地跟在解离身后：“你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嗯，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解离的声音很轻。

　　前方一个极其狭窄的岔道口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像是很多只脚在碎石上轻轻移动，又像是低语摩擦。

　　声音在死寂的矿洞里被放大，异常清晰，朱利安再次心慌起来。

　　他们找不到确切源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啊？”朱利安的声音抖得厉害，双腿开始发软。

　　“先看看。”解离说。

　　窸窣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某种潮湿的咀嚼声音。

　　解离用手电光扫向对面，深处的景象让解离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岩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块状物，像是腐败的内脏组织，腐腥气味也很浓郁。

　　在靠近岩壁的阴影里，有四五个人影背对着他们，围在一起，身体微微晃动，发出那阵吮吸的窸窣声音。

　　“解离。”朱利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啊，这里……呕——”

　　“出不去了。”解离异常平静，“我们怎么走也是死胡同。”

　　朱利安瞥见一个女人的背影，正侧对着他们，穿着件眼熟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呢喃什么。

　　朱利安的心猛地一跳：“米兰阿姨？！”他失声叫道，“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来找莉娅的？她没事！她就在这儿！”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害怕了，背着莉娅就想朝那个身影走去。

　　“别过去。”解离却来不及阻止。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肩膀的耸动停了下来，然后她僵硬地转过头。

　　确实是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