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见》忽然之间~

6、第六章 牧府

　　擎锋为了物流中心的项目，在公司连续加了几天班。这天清晨，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牧府。
　　牧府座落城郊别墅区，独栋双层豪宅，近900平米，外加2千平米花园，环境优美，清幽僻静。牧荣德要求所有子女一起住在牧府，并规定周五早晨必须全家人一起用餐。
　　今天正好是周五，牧擎锋一进大门，经过餐厅，就被叫住。
　　牧荣德瞟他一眼，“过来吃早餐。”
　　牧擎锋只好打声招呼，“我上楼换身衣服就下来。”
　　牧荣德的正室尹卓儿望着牧擎锋，嘴角冷笑，“荣德，我看这家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还让长辈等小辈用餐的。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怎么教都教不会。”
　　牧荣德瞪了尹卓儿一眼，“够了。”她才噤声，不过，她看向牧擎锋的眼神还是极度不屑。
　　牧荣德朝牧擎锋摆摆手，让他先上楼。
　　牧擎锋转身上楼，转身刹那，暗暗深吸口气，大清早就败胃口，像吞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
　　丑陋的人不管脸上涂多厚的粉也遮不住那张恐怖的面孔。
　　牧擎锋一边往上走，一边稳住呼吸，不是早已习惯了吗？
　　他总记得，年少的他每次听到尹卓儿对母亲颐指气使时，就要冲上去打人。母亲总是一手搂着维萍，一手拉着他苦苦哀求， “擎锋，要听话，别惹大妈生气。”大妈，哼，就因为牧擎锋从来不叫那女人，不管被打得多狠，他都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尹卓儿就找各种借口折磨他母亲，骂他母亲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牧荣德却总是劝他母亲要识大体，更多时候，牧荣德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母亲为了让他们在牧家生存，一直默默忍受着一切。
　　柔弱的母亲还经常跟牧擎锋解释，“我和你爸爸，比你大妈认识得早，只是你爷爷不同意，他才不得已娶了你大妈的，你要谅解你爸爸，他还是很爱我们的。”
　　爱吗？为何我从来没体会到。他的爱就是你这辈子痛苦的根源。
　　牧擎锋闭上眼，压住心底的愤怒，一步一步向上走，当他步上二楼，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怒火，只留下阴鸷的冷笑。
　　牧家人有谁真懂得爱吗？他深深怀疑，包括他在内。

　　牧擎锋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来。
　　牧擎远一看到牧擎锋下楼来，故意提高声音对牧荣德说，“爸，听说周晋中要升了，改天组个局给他庆祝一下，他最近对36D很来劲，上次还差点弄得那妞三天下不了床。”
　　“36D”是一种代号，牧擎远喜欢用美□□惑那些官员，而他们从不记名字，只用丰、胸尺寸作代号。
　　牧擎锋瞟一眼旁边正在喂女儿吃早餐，牧擎远的妻子王之璐，牧擎远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毫不避讳，而他妻子也不以为然，牧擎锋强忍着才没皱眉头。
　　牧荣德倒是出声了，“在孩子面前，注意点。”
　　牧擎远装摸作样地捂住孩子的耳朵，“朵朵乖，吃饱了，爸爸带你去游乐场。”
　　朵朵开心地拍着小手，“爹地好棒。”
　　牧擎远凑过去，朵朵立即在他脸上印下一个香吻，温馨极了。
　　朵朵看到牧擎锋走过来，立即跳下椅子，向他奔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叫，“二叔，香香。”
　　很奇怪，牧擎远夫妇都不喜欢牧擎锋，可他们的女儿朵朵却很喜欢粘着牧擎锋，每次牧擎锋在家，她都会跑到他房间找他玩。牧擎远训过朵朵无数次，可是她仍屁颠屁颠地粘在牧擎锋后面，奶声奶气地唤“二叔。”
　　牧擎远在这个家里唯一还愿意接触的除了牧擎正，就只有朵朵了。
　　牧擎锋抱起朵朵，在她小脸上亲一口，微笑地将她放回座位上，摸着她的头发，“乖，吃饭。”
　　牧擎正看到牧擎锋也很开心，“二哥。”
　　牧擎锋挨着牧擎正坐下来，仆人给他盛好早餐，他安静地用餐。
　　牧荣德突然问牧擎正，“还没玩够吗？”
　　牧擎正一阵慌张，赶紧向牧擎锋求救。牧擎正的母亲王凤允也一脸惶恐不安，望着儿子不知所措。
　　牧擎锋示意牧擎正别怕，牧擎正才唯唯诺诺地回答，“爸，我们组了一个乐队，不是在玩。”
　　牧荣德斜眼看向牧擎锋，“这就是你说的给他时间？越玩越不着调。”
　　牧擎锋在桌下按住牧擎正的手，示意他别作声，然后说，“锋正还小，我以前不也叛逆过，到了年纪自然就会回到正道上。”
　　牧荣德望着他，不置可否，“最多再半年，你给我盯着他。儿子多有什么用，一个个净不省心，还不如多几个女儿，还能联姻。”说毕，责备的眼神扫向王凤允，王凤允大气不敢出，只能埋头用餐。
　　牧荣德转头对身边的尹卓儿说，“程镇海那老东西不知哪儿冒出来一个四女儿，现在到处在相女婿。”
　　牧擎锋听到牧荣德提到程心瑶，眼神微凉，但脸上仍是若无其事。
　　尹卓儿一脸稀奇，“他家老三不是才订了杜家吗？一个女儿换人家15%股份，他卖女儿的嘴脸，谁不知道？”
　　牧荣德冷笑，“杜家也不傻，杜家要聚雁岛开发区的联合开发权。”
　　尹卓儿，“杜万山精得跟猴似的，怎么可能便宜程镇海。不过，你说那个程小四，是不是当年跟程镇海闹过跳海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好像姓什么危，名字很特别，我记得还蛮清楚。”
　　牧荣德思忖半天，“好像有那么回事，程镇海当时好像还差点登报离婚了。哼，他那怂样居然还当过情圣。”
　　尹卓儿嗤之以鼻，“蓝之怡是省油的灯吗？怎么可能让个贱人进门，程镇海的原配过世之后，程家完全是蓝之怡当家，她当时恨不得把那女人弄得快流产了，后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想到是程镇海把人给藏起来了，这下小的回来，蓝之怡可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牧擎锋一直安静地吃着早餐，但他们讨论程家的事，他倒是听进心里了。看来程心瑶在程家也不好过，难怪那晚程心玟看程心瑶的眼神那么不屑，哼，这种高人一等的鼻息就是正室对私生的优越感。
　　程镇海嫁女联姻的事在圈内也不是秘密，程镇海一直很重男轻女，对程心玟也不甚关心，刚二十四岁就着急给她找婆家要将她嫁出去。可是比来比去，还是挑了最划算的一家，根本就不关心程心玟喜欢不喜欢。
　　傅娴茹偶尔也会跟牧擎锋说她们女人圈里听来的闲话，程心玟也不是单纯的女生，知道她父亲最后一定会替她沽嫁而售，所以她身边的男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甚至订婚后，还和未婚夫各玩各的，大家都明白这场婚姻背后除了利益还是利益，毫无真情。
　　程心瑶现在已经被他父亲放话招婿了，陆桐君怕是过不了程镇海的眼，那她会为了陆桐君违抗她父亲吗？牧擎锋想起程心瑶说的话，“我只把他当哥哥。”陆桐君那般痴情的样子，如果知道程心瑶要与别人联姻，他会怎么做呢？
　　牧擎锋心里想着程心瑶和陆桐君的事，擎正叫他几声，他都没听到。
　　牧擎正推了推牧擎锋，“二哥，你晚上有空吗？”
　　牧擎锋挑眉，“怎么了？”
　　牧擎正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乐队第一次登台表演，你来捧个场吧，在‘消刻’晚上九点。”
　　牧擎然想了想，“好。”

　　晚上，牧擎锋如约来到“消刻”酒吧。
　　一进酒吧，就是各种电子音乐，年轻又冲动、糜烂又颓废的气息扑面而来，台上是几个分不清男女的年轻人在上面嘶吼。
　　牧擎锋挑了一个能看到舞台的位置坐下，点了杯龙舌兰酒，他喜欢这种猛烈刺激的口感。
　　不一会儿，他看到牧擎正和三个人一起上台，牧擎正穿着紧身黑色T恤，头发打着蜡，冲天怒，耳钉戒指明晃晃的，裤子垮垮地挂在腰上。牧擎锋轻笑，牧荣德要是看到牧擎正这样模样，估计一天也不会等，明天就让他滚回公司上班。
　　音乐响起，牧擎正开始唱，他的音质还是挺好的。果然承袭了他母亲的天赋，王凤允年轻时曾是驻唱歌手，被牧荣德包养后，就没再露面。所以牧荣德不喜欢牧擎正唱歌，说他不务正业，女人唱歌是生活所迫，一个大男人天天莺歌燕舞有什么出息，牧荣德死活看不惯。
　　牧擎正一开嗓，台下的小女生们都开始尖叫了，不停地喊“于浩，于浩，我爱你。”
　　于浩？他们是在叫擎正吗？他居然给自己起了个艺名？
　　牧擎正也唱得很投入，浑是是汗，唱到最后，台上几个人都解衣赤膊的，牧擎正和其中一个吉他手面对面对唱，唱到情深处两人勾肩搭背一起冲着台下摇胯，撩得台下的女生尖叫连连。
　　牧擎锋觉得自己不太能领悟这种充满年轻荷尔蒙的释放，他只能默默喝着酒。
　　牧擎正唱着唱着，对着牧擎锋敬了个军礼，一脸张扬，毫无拘束。
　　牧擎锋举杯回应，牧擎正继续放肆欢唱。
　　整个酒吧的气氛都被台上的乐队炒热，开始有女人不停过来找牧擎锋搭讪。
　　牧擎锋都礼貌地回绝，可是有些胆大的小女生居然不死心，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粘在他身边不肯走。
　　牧擎锋突然觉得以后估计连这种场合也得带着傅娴茹，至少可以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牧擎正唱了几首歌之后，终于下台休息。
　　牧擎正拉着那个吉他手到牧擎锋身边，满头是汗地喊道，“二哥。”然后搂过身边的人向牧擎锋介绍，“二哥，这是罗纪军，我们乐队的吉他手，我的好哥们。”他在说好哥们之前，有个比较明显的停顿，可是当时现场太嘈杂，牧擎锋也没太注意。
　　牧擎锋点头示意，“你好。”
　　罗纪军跟着牧擎正一起叫他二哥，罗纪军看起来比牧擎正年纪稍长，身材健美，应该有经常锻炼，牧擎正和他一比，看起来清秀了许多。
　　牧擎正和这个罗纪军关系很不错，一晚上都在跟牧擎锋说罗纪军的事。牧擎锋只听着，偶尔附合。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并为之疯狂，其实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他挺羡慕牧擎正的，毕竟他的世界里，目前只有音乐，只有他这个二哥，或者只有罗纪军就够了。
　　牧擎正哀求牧擎锋一定要帮他再向父亲争取时间，他压根不喜欢经商，他只喜欢在音乐中醉生梦死，那种畅快的感觉是这辈子他最想要的感觉。
　　牧擎锋望着牧擎正干净纯粹的眼神，按着他的肩头点点头，“我会尽力，但你也要配合。不要逆着老爷子，该装样子时还要装样子。”
　　罗纪军也在旁边劝牧擎正，“阿正，二哥说得对，你顺着你爸的意思，也许我们才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一起玩音乐。”
　　牧擎正望着罗纪军，一脸不情愿，罗纪军搂着他的脖子，安慰他，“放心，我们的坚持，你爸一定会看到的。”
　　牧擎正听到他这话，立即绽开了笑容，用力搂着罗纪军的肩，向牧擎锋保证，“二哥，我相信爸一定会体谅我的，毕竟我是他儿子嘛。”
　　牧擎锋虽然笑着点头，可是心里，他清楚地知道，正因为你是牧荣德的儿子，他决定的事，并不会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