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改命（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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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钱府，顾嬷嬷正待在屋子里给钱不闻纳鞋子，钱不闻心情还不错，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还没喝，就见顾嬷嬷不太高兴地将还没纳好的鞋底扔在了桌上。
钱不闻呛了呛：“顾嬷嬷，这是怎么了？”
顾嬷嬷没好气地转过头来问她：“小姐，听说今天惊鸿会的筹备会您将钱梓怀那个贱丫头也带去了？”
顾嬷嬷素来不喜欢钱梓怀，原来钱梓苑大概也跟着顾嬷嬷一样对钱梓怀母女，近来她对钱梓怀确实是好的有些明显了。
钱不闻想了一下，哄道：“哎呀，我找个人去陪衬陪衬嘛。”
顾嬷嬷突然厉声道：“大小姐，顾嬷嬷从小照看您，这钱府的风风雨雨也见过不少，您近来又是送衣料，又是去筹备会，如此抬举那个贱丫头，我会看不出来吗？”
钱不闻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不就一起去参加个筹备会嘛，说什么抬举不抬举……”
顾嬷嬷正色打断钱不闻的话，一脸失望道：“大小姐，您忘了夫人怎么死的了？如果不是那对母女，我们在钱府何苦如此孤苦伶仃？如果不是老爷平日里对大小姐多有关心，我们在这钱府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
唉，钱不闻看着正在气头上的顾嬷嬷，心里颇为无奈。
她是钱不闻，不是钱梓苑，上一辈的恩怨她确实毫不知情，也不能像顾嬷嬷和原主一样能凭着心底的一股怨气对别人怎么样，她本身就没有这些经历，只能按照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去做而已。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这么对顾嬷嬷说，一定是不能理解了。
“顾嬷嬷……”钱不闻弱弱叫了她一句，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顾嬷嬷泄了气，见钱不闻面上怔然，反倒戚戚然来安慰她：“大小姐，顾嬷嬷吓着你了吧。”说着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小姐做事，顾嬷嬷本不该插嘴，可是小姐你涉世未深，这钱府上下，看起来都是敬畏小姐，可撇开您小姐身份，真心待你的，又有几个呢？”
伴着昏黄的烛火，顾嬷嬷对着钱不闻语重心长，眼中有不忍，有真切的关怀，还有一点伤心。钱不闻看了顿时心生不忍，起身轻抚着顾嬷嬷的背。
“顾嬷嬷，你别难过了……”
她本想说，以后不接近钱梓怀母女就是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顾嬷嬷又抽噎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哭声。
“大小姐，你们这次出去，她没对你做什么吧？”顾嬷嬷问。
“她能对我……”
钱不闻本想说“她能对我做什么”，岂料话还没说话，喉头一甜，呕出血来。
……
钱不闻一口一口往外呕血，话都说不出来。
观若说自己今天会吐血，这也吐得太是时候了……
果然见顾嬷嬷看她呕血慌了手脚：“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她急着站起来，但看钱不闻吐血的样子，又惊得不知如何反应。钱不闻血吐了好几口，她才如梦初醒一般，跑出门去喊人叫大夫。
顾嬷嬷刚刚出去，观若便凭空出现，严重绿芒乍现，又伸手对着钱不闻捏了几个诀。
钱不闻止了血，眼前一黑，再睁眼却已经在先前到过的心境中。
“过来疗伤。”
观若已经在打坐。
钱不闻也不啰嗦，轻车熟路地到他面前盘坐起来。
这回疏通经脉比上一回快了许多，钱不闻跟着真气走血脉更加熟练了。
钱不闻惦记着顾嬷嬷还急着呢，刚刚睁开眼，急急对观若说了一声谢谢便要出心境。
观若抬手拦了她一把。
钱不闻疑惑地看向观若。
“为什么要帮钱梓怀？”
平日里话不多的观若难得问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
钱不闻想了想，觉得观若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正经答道：“以前多有亏欠，现在算是补上了吧。”
“亏欠的并不是你，”观若转过身来，一双绿眸淡淡看着她，开口道，“钱不闻。”
钱不闻心底一惊，看着他的眼睛怔怔说不出话来。
“你……”
观若继续道：“既然你不是钱梓苑，不必替她还债。”
钱不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思忖了一下，心想观若既然是修仙的，知道她并不是钱梓苑也没有要收了她的意思，还给她疗伤，看来是不打算为难她了。
知道她的真身份，又没有与她为敌的意思，应该是件好事了。
于是回道：“我虽然不是钱梓苑，可还是占着钱梓苑的身体，享受着她大小姐的身份，与她父亲的宠爱。既然是因为她，我能再活一次，那我就要代她好好活下去。上一辈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牵扯到小辈身上。”
观若听她说完，道：“善良，未必是对。”
钱不闻也道：“世上的事情如果只讲对错，那也未免过于无趣了。更何况，有些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个人眼中世界不同而已。”
观若不再说话，又扫了钱不闻一眼才说：“走吧。”
钱不闻从心境中出来，发现已经夜色四合，月至中天。
她下床走了一圈，却不见顾嬷嬷的身影。想着她或许是给她煎药去了，可转眼看到守在房门外的丫头，心里觉得不对，叫了一个丫环进来，问道：“顾嬷嬷呢？”
那丫环紧张地低着头，嗫嚅着却说不出的所以然。
钱不闻看她那个样子，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厉声道：
“好好说话！”
那丫环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顾嬷嬷走之前叮嘱过奴婢，小姐起来如果问起，不让奴婢告诉小姐，要是我说了，回来就要撕烂我的嘴！”
钱不闻脸一黑，那丫环在地上更是瑟瑟发抖。
钱不闻见状收了收怒气，说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奴婢……”那丫环又开始哆哆嗦嗦，嘴里说的什么全然听不清。
“快说！”
“大夫走后，顾嬷嬷就一个人去了西院……”那丫环被她这么一吓，嘴里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有用的。
钱不闻也不管她在那边磕头继续说什么，起身套了外袍就往西院走去。
还没到钱梓怀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那边火光大盛，人影杂乱，嘈杂一片。
钱不闻心里一紧，拔腿跑了起来。
刚进院门，就看到钱世宁正满面怒容地站着，顾嬷嬷跪倒在地上哭，钱梓怀母女抱在另一处。
而钱梓怀的屋子已是火蛇肆虐，仆人们纷纷打水前来灭火，呼救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这……
钱不闻愣愣地走到钱世宁的面前：“阿爹……”
钱世宁抬眼，在她身上逡巡一番，继而抬脚一脚将顾嬷嬷踢到：“你不是说大小姐吐血不止，命悬一线吗？”
“顾嬷嬷！”钱不闻惊叫去扶顾嬷嬷，还来不及开口，又听钱世宁道：“仗着你从小照看大小姐的情分，跑到二小姐的房里来放火，老刁奴！”
顾嬷嬷起身又哭道：“老爷，大小姐刚刚确实吐血不止啊！你看看这两个狐狸精，不要被她们蒙蔽了双眼啊！”顾嬷嬷一手指向钱梓怀母女。
赵语冰立马回道：“大小姐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你分明是借口来害怀儿！”
钱世宁怒容更盛，钱不闻赶忙道：“阿爹！我刚刚确实吐血了！请您不要责怪顾嬷嬷！”
钱世宁转头来看钱不闻：“梓苑，阿爹什么事都顺着你，可这老刁奴这么多年来在你耳边说了多少奸佞之言，搅得我钱家举宅不宁，我看在你的份上饶过她多少次？现在却连放火这种事也做的出来，不罚她，钱府难得平静！”
“这……”钱不闻低头看怀里的顾嬷嬷，只见她也满脸慌张地看过来。
钱不闻长叹一口气：“既然阿爹打定主意要罚顾嬷嬷了，梓苑无话可说。只是顾嬷嬷年事已高，又是梓苑院里的人，是梓苑管教不力，才酿下这场大祸，梓苑愿为顾嬷嬷分责，求阿爹准许。”
钱世宁不言，静静看着钱不闻。钱不闻同样静静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晌，才听到钱世宁开口道：
“来人，顾嬷嬷私自放火，对二小姐不敬，带下去杖责二十。大小姐管教不力，到祠堂跪两天。”
钱不闻松了一口气，抱了抱还在哭的顾嬷嬷，这才放人将她带走。
“谢谢阿爹。”
钱不闻朝钱世宁躬了躬身，自己往院外走去。
“梓苑。”钱世宁叫她。
钱不闻转头过来看他。
“可怪阿爹？”
钱不闻摇了摇头：“阿爹不过是为了家宅安宁，梓苑明白。”
钱世宁又眼神明灭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累了就差人来告诉阿爹。去吧。”
钱不闻点了点头，这才有抬脚走了。
却不见身后钱世宁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钱不闻转进拐角，这才收回了目光。
“老爷后悔了？”赵语冰走到钱世宁的身边哀戚地问道。
钱世宁摇了摇头，伸手握了握赵语冰的手：“我也不过是，为了家宅安宁。”
低下眼去，目光却依旧闪烁不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改命（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