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攻略》夏荼

22、鬼赤

　　没想到，下一刻，鬼赤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把曾经和两板斧一较高下的锋利短刀，此刻正死死地抵着他的胸膛！

　　鬼赤满眼震惊之色，死死盯着那柄刀，脸色吓得煞白，身形动也不敢动：
　　斗兽场上，谁都瞧见阿玦这柄刀化作红缨枪，一枪挑飞瓦尔密脑袋，此刻若萧玦如法炮制，那么下一个被红缨枪贯胸而过的就是他鬼赤了！

　　看着鬼赤额头上滴落的冷汗，萧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下一刻眼神复又狠厉，手腕翻飞，鬼赤的衣服就被划成碎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掉落一地。

　　虽没伤到皮毛，却像钝刀子割肉，让人提心吊胆地痛苦！

　　鬼赤又惊又怒，光着身子露出一身狰狞伤疤。因为寒风刺骨，他开始打起剧烈的哆嗦。

　　长安从他背后现身，粗暴地夺下匕首，“吼，原来就是你这龟儿丑鬼，害老子大晚上起来跑腿！”长安毫不客气，先是一顿拳打脚踢，再是直接卸下鬼赤的两条胳膊，“臭瘪犊子老实点，别在你爷爷面前玩花样。”

　　两条胳膊无力垂下，鬼赤冷汗淋漓地闭上眼。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萧玦嘴唇开始发青发紫，他想了想，模仿着方才鬼赤的话：“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的。”

　　“想过你会落单，但没想到……漠北铁骑的斥候头子竟如此沉不住气，这也只能怪你太自负于你暗杀的本领了。既然如此，我就用了一点小小的诱饵，没想到，你真的会上钩。”

　　玄衣少年装模作样地负手望天：“论骑射功夫与刺杀本事，能超过你的没有几个，我自然也没有你会藏身。可惜啊，你取不了我的首级，也再不到你效命的大都督了。”

　　鬼赤恶狠狠道：“年纪不大，心倒是真狠。你口中的小小诱饵，是你自己的性命！瓦尔密输给你，是他脑子不中用,可我没输!等着瞧吧，天亮前你就会毒发身亡！我死了，你也不想活！”

　　长安一脚踹在鬼赤膝盖窝迫使他跪下，又捡起那些掉落在地的东西，用鼻子逐一辨认，最后抬头看向萧玦：“嗯，这丑鬼说的倒是实话，这些东西里没有解药，剧毒玩意儿倒是不少。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玦低头嗤笑：“我要的，可不是什么解药。”

　　少年蹲下身来捏住鬼赤的下巴，直视着鬼赤那双如鹰的眼——

　　“天，就快亮了，这里也不是斗兽场。”
　　“我没多少时间和耐心，可以浪费在你的身上。”

　　鬼赤双手无力耷拉在地上，紧张得眼廓肌肉都在跳。他强撑着勇气，对上萧玦的视线，只听少年冷漠道，“漠北铁骑中，斥候专门传送情报，你是斥候头领，自然应是由你跟公叔浑对接消息。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鬼赤将军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你、你想让我背叛大都督，别做梦了！”

　　鬼赤冻得上下牙齿打架，却阴测测道，“你一只两脚羊，不过赢了场万兽宴，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去招惹一群狼！呵，小崽子，有什么酷刑就使出来，就算我被你俩折磨死了，也会睁着眼，等着看你最后的下场！”

　　萧玦拍了拍鬼赤的脸，微微一笑：“没想到，你比瓦尔密还要蠢。”

　　鬼赤瞬间勃然大怒：“你这汉人竟敢侮辱于我！”

　　然而少年下一句话就让他喉咙彻底失声了，鬼赤不可思议地看着阿玦的眼睛——

　　“连瓦尔密都记起来我这么个人，你居然还没认出我来。”

　　那一刻，鬼赤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被迫跪在萧玦面前，被迫直视着少年一双染血的眼。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男人惊恐之下低吼出声，“少装神弄鬼吓人、太子琰绝对活不下来！他绝对不可能活着！……绝对不可能。”

　　然而，眼前少年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又哪里像个活人？

　　萧玦点了点胸口，“七年前，我领教过你的箭术。”

　　少年这一动作，让鬼赤觉得呼吸都困难：“你，到底想怎样？杀了瓦尔密，又诱我现身入你陷阱，你想报仇就索性一刀杀了我！狼崽子，大都督若是知道你竟还活着，他绝不会放过你！”

　　萧玦甩开鬼赤的脸：“长安你瞧，多忠心的部下。”

　　长安揉着手腕：“既然这龟儿骨头硬的话，那就把他的硬骨头一根根敲碎，敲不碎的话，就抽出来劈了当柴烧。”他歪头活动筋骨，吓唬道，“老子瞧他这脑袋上圆下尖，砍下来再风干了皮，做成个陀螺抽着耍，简直再合适不过。”

　　鬼赤绝望地闭上眼，然而下一刻萧玦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按照你们东辽的习俗，我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长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很想问萧玦一句‘你疯啦？’。

　　鬼赤警惕地看着萧玦，只见少年捡起地上的弓箭，“斥候善射也善藏，咱们就比这两样本事，若你赢了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我数三下，三下之内你可以逃，逃得越快越好。”

　　男人踉跄地站起身来，两条胳膊耷拉着，可那双眼睛里尽是对生的渴望：“太子琰，你一定会为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然而萧玦没有理会男人的嘲讽，只是开始报数：“一、二——”

　　半明半暗里，长安的眼瞳缩成一条线，牢牢锁住暗色里的鬼赤：哪怕折了两条胳膊，可迸发了求生意志的男子飞跑得极快，一路飞檐走壁踉跄攀上十几米的城墙。

　　长夜已尽，月色薄凉。

　　萧玦半垂下眼，少年转身跨出一个标致的长弓步，拉弓搭弩，伴随着一声‘三！’长箭便如失火流星般紧追而去，正中鬼赤满是伤疤的后肩！可鬼赤哪敢有任何耽搁，强忍背后疼痛，一下子翻过城墙，消失不见。

　　长安鼓掌赞叹道：“这一箭可真漂亮！”少年评价道，“断了手又中了箭，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我们搜刮了干净，那个斥候一定会死在路上。”

　　萧玦丢开□□，神情看不出喜怒：“他不会死的，那一箭离他心脉还有些位置。”

　　“我就是要让他自己相信，是他靠自己本事活下去的。”

　　长安停下鼓掌，扭头看向萧玦，十分不解道：“老大，他要是活着，一定会把你的身份告诉给公叔浑，到时候就麻烦了！”

　　萧玦捻着自己的手指，闻言笑了：“是啊，若是他能侥幸活下来，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远在封地的大都督，告诉他，阿玦就是太子琰。东辽人即便被俘，也不会向汉人低头，既然不能从斥候的嘴里知道想要的答案，那把猎物放出去，总能知道巢在哪里。”

　　长安打了个响指：“嗯，我明白了。”

　　萧玦盯着鬼赤消失的方向，因为中毒发紫的嘴唇开始恢复正常的颜色。

　　少年眼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意：“长安，盯紧他。”

　　玄武兽耳朵动了动，临走前说了句：“我会的，主人你要一切小心。”

　　话音落下，打梆声起。
　　冷清长街之上，只余少年一人。